第3章 我是讀書的命
孫紅霞臉色一僵。
這個死丫頭，現在敢這麽跟自己說話，反了天不成！
“阮芙，沒大沒小，咋跟你小媽說話的！她也是關心你！”阮大河沉下臉來教訓閨女。
“放屁！”對於自己這個棒槌一樣的親爹，阮芙更是毫不客氣，“我跳河沒淹死，反倒是被人一瓢水潑醒，醒了還得被指著鼻子罵，那時候她在哪兒躲清閑？咋不出來關心我！”
“那是你不對，你奶奶不過罵你幾句，聽著就行了，咋能尋死呢！”阮大河擺出家長的架子。
阮芙看著自己這個愚孝至極的爹，突然便是笑了。
懶得跟他吵架，浪費力氣！
不如直接甩個火引子，讓這幫人狗咬狗！
“行吧，小媽，既然你關心我，今天也給我燉個雞蛋唄，我看見你給紅杏燉好幾次了。“
這話當眾一說，孫紅霞的臉都綠了。
小姑子阮蘭香原本正看熱鬧呢，聽到這裏一拍大腿。
“好啊嫂子，我就覺得蛋的數少了，搞半天是你拿了！”
“別聽孩子瞎說。”孫紅霞連忙道，“櫃子鑰匙都在你手上，我哪兒碰得到雞蛋。”
阮蘭香可不好敷衍。
“你好幾次在雞窩附近轉悠，難道沒偷蛋？“
四周有人不住議論，都說後娘虐娃，沒想到這孫紅霞私底下是這種人。
孫紅霞急了。
“蘭香，你咋當眾說這種話呢，我是你嫂子，又不是賊！“
阮蘭香還想再說，阮老太拉住自己閨女，沉了臉。
“老二媳婦，蘭香不過是埋怨幾句，你跟小輩計較什麽，讓人家看笑話！”
婆婆既然開了口，孫紅霞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她的目光跟兩把尖刀子一樣，隻恨不得在阮芙身上戳幾個洞。
阮芙壓根兒就不在意對方的眼神，孫紅霞想看多久看多久，反正自己也不會少塊肉。
與此同時，她對這場爭執的結果十分滿意。
這一家子都是各懷鬼胎。
那她以後更要添柴加火，最好能鬧得雞犬不寧。
這邊剛剛消停，人群分開兩邊，一個短發婦女疾步走來。
“阮芙同學，你好，我是育才高中的孫主任，這次是特意來溝通你的休學問題。”
阮芙自然是認識她的，連忙道：“孫老師好。”
“你的成績在學校裏排名前列，以後很有可能考上大學，因此學校希望你能慎重考慮退學這件事……”
聽到這兒，原本在一旁看熱鬧的大兒媳劉梅連忙開口。
“老師，你也看到我們家什麽條件了，不是不讓阮芙讀，是家裏實在是沒錢。”
她看向旁邊，假惺惺道：“芙子，你一向是最懂事聽話，也能理解家裏的難處吧。”
如果阮芙自己肯鬆口放棄，後麵這事兒自然就好解決了。
即便是村委會，也沒有硬逼著人上學的道理啊。
阮芙一眼看穿對方的算計，想讓自己主動退學？怎麽可能！
荷花村地處偏僻，改革開放的春風短期內根本吹不到這裏。
要想擺脫眼前這貧困環境，最好的法子就是好好讀書，理所當然的躍農門。
不然劉梅為啥非得讓自己兒子阮誌國繼續讀？
還不是盼著他考上大學，成為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到時候前途必定輝煌，就算考不上大學，高中畢業生的身份也夠他在縣城站穩腳跟。
至於退了學的阮芙，她會像普通的村婦一樣，嫁人生娃，一輩子在地裏刨食，無人多看一眼。
一個天上星，一個地下泥，兩條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阮家人都不是傻子，自然分得清。
算盤打的很精明，隻可惜阮芙這一次不打算再聽話了。
想向上爬沒有錯，各憑本事就行。
想用她的賣身錢供阮誌國讀高中，反過來再順帶踩自己一腳？
對不起，絕無可能！
“大伯媽，既然家裏沒錢，為啥你家的阮誌國可以接著讀？”
劉梅瞪她一眼，這丫頭今天怎麽這麽不識趣呢。
“誌國是男娃，你們當然不一樣。”
“現在國家的政策是男女都一樣，大伯媽你倒是說說我跟誌國哥哪裏不一樣？”
劉梅急了：“你這孩子胡說啥呢！不信問問鄉親們，誰家會讓男娃退學，女娃接著讀書？”
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點頭。
雖然男娃女娃一樣心疼，但是讀書這種事兒，一般都是讓給家裏男娃的。
如果是發生在自己家，估計也是讓女娃輟學。
阮芙冷眼旁觀，想用輿論壓倒自己？這招她也會！
狠狠掐一把大腿，她的眼眶立刻紅了起來，大聲道：“叔叔嬸子們，要是我跟誌國哥的成績差不多，退學我也認了，但實際上我比他多四百多分，很有可能考上大學，不然老師也不會特意跑來家裏。就這也不讓我讀，不就是在欺負人嗎？”
說到最後，眼淚簌簌往下掉，那模樣看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正好孫老師也拿出一遝成績單，大聲報出了阮芙上次考試的成績。
四周的人聽著那一個個高分，神情一下都變得有些複雜。
如果真是這樣，那老阮家確實有點不厚道了。
大學生啊，這年頭的金疙瘩，真要能出一個，那可是全村的祖墳冒青煙。
還分什麽男娃女娃，就算是家裏老狗能考上，那也得讓它去讀啊！
劉梅吃了個癟，臉徹底黑了下來。
這死丫頭從前是個悶不吭聲的，怎麽突然膽子大了，敢在人前這樣豁出去鬧？
幸好自己還留有後招，不然隻怕真的被她得逞了！
村支書敲敲煙杆，一臉不耐煩。
“吵什麽吵，既然誰都不服氣，那就村裏做主，按之前說的法子吧。”
這就是要抓鬮了！
阮芙被人拉過去。
阮老太惡狠狠剜她一眼，指了指前麵的碗，裏麵放了兩個紙團子。
“這兩個紙團裏寫了種地和讀書，你抓個出來，一切都看老天爺的意思，怨不得別人。”
阮芙看著那兩個紙團，心中冷笑。
老太太這是又想糊弄她呢？
都是上一世用過的的老套路了。
紙團早就被人動了手腳，兩個都寫著種地。
隻要自己伸手，不論抓哪個，阮誌國都能繼續讀書，而自己隻能輟學種地。
好個一箭雙雕的法子，既堵了其他人的嘴，也讓自己徹底認命。
真讓她種地也行，再過幾年找個好男人嫁了，一家子其樂融融，也算是個好結局。
但阮老太卻陽奉陰違，轉頭就會又逼著她嫁給病秧子賴大，更是拿了她的賣身錢給阮誌國在外揮霍。
難不成在對方眼裏，孫女就這麽不配當人？就得任由一大家子作踐吸血？
阮芙又想起前世的過往，恨得幾乎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