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猝不及防
“天都黑了,你還能騎嗎?”
她很擔心豔軍這二把刀技術,真的能把她平安帶回家嗎?
要一個不小心,一頭紮進了排水溝,她這腦袋還要不要了?
“能!有啥不能的,上來!”馮豔軍說著話就已經跨上了自行車,回過頭來向她招手。
馮豔紅依舊秉持著懷疑的態度,剛學會自行車那會兒,非要借車帶她出去兜風,結果就是人仰馬翻,傷倒是不重,可把人家車子摔壞了。
給人賠了兩塊錢不說,帶著傷還跟他一起被老媽追著滿連隊地打。
雖說這兩年騎車技術有些長進了,可這月黑風高的夜晚,回家還有好幾裏路呢。
走路回去?
不行,腿軟走不了那麽遠,算了就再信他一回吧!
“呦~豔軍、豔紅,還沒走呢?”
穿著一身青綠警服的李忠和穿著一件半新不舊藍色襯衣的李伯山麵一前一後地站在了門前的燈光下。
“李叔,您才下班啊?”
馮豔軍一臉崇拜地看著李忠,滿臉喜氣洋洋的笑意。
馮豔紅撇了豔軍一眼,嗯,還和以前一樣,就差條大尾巴,要不然真能搖擺起來。
“李叔。”馮豔紅也親切地喚了一聲,目光卻最終落到了李伯山的身上。
原來他這個時候,這樣單薄那件半舊的襯衫顯然有些撐不起來,褲腳和布鞋上還沾著些泥,他是剛從地裏回來嗎?
馮豔紅的目光讓李伯山有些無所適從,手慢慢放進了褲兜裏,眼睛左右環顧了一圈卻不知道該往哪裏躲。
“那就順路一起回吧。”
李忠的話打破了沉寂,總算是讓李伯山鬆了一口氣。
李家其實幾年前就搬出農八隊了,在場部買了房,但因為他家老三得了罕見病,急著用錢就又把房子賣了,一家人搬回了農八隊的老房子。
馮豔紅硬著頭皮,上了馮豔軍的車,搖搖晃晃地出了大院,結果沒騎出多遠,馮豔軍就差點兒把她摔了個狗吃屎!
馮豔紅站穩在離他兩三步的距離,瞪圓了眼睛怒視著馮豔軍,心裏說不出的氣。
她老遠就看到那塊拳頭大的石頭了,還特意提醒他,那麽寬的路,他居然不偏不倚地就騎上去了!
要不是她早有準備,跳下來,她還不得再被他摔個跟頭!
“嘿嘿~姐,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石頭我真沒看到......”
馮豔軍一手扶著車子,一手拍著後腦勺,嬉皮笑臉、毫無誠意地道著歉。
“嗬嗬~小四川也有幹不好的事情?”
李忠爽朗的笑聲,打破了馮豔紅劍拔弩張。
順著聲音看去,李忠載著李伯山在他們姐弟兩人的身後停下。
“豔軍把車子給伯山,我帶你。”
李忠的骨子裏好像就帶著一股威嚴氣勢,一副大家長的模樣點了點馮豔軍,嘴角還帶著笑意。
“呃......李叔,要不是您帶我吧,我比豔軍輕。”
馮豔紅遲疑地在原地踱步,她雖然不是個扭捏人,但要是被人看到李伯山載她,隊上恐怕會有人說閑話。
她倒是沒什麽,反正隊上的人沒少傳她們家的閑話,影響不到她什麽,但她不能接受她們編排李伯山。
“嘿~你個毛丫頭還瞧不起你李叔是不是?別說就帶個這麽大點兒的小四川了,再來四五個,你李叔一樣能騎得走,趕緊上車,早點兒回家。”
即使在黑暗中,她都能看得出馮豔軍骨頭裏都透著歡快,在李伯山接過自行車的那一刻,他幾乎是跳著出去的。
她就站在原地,看著他歡快地、連蹦帶跳地上了李叔的車。
他、他就這樣把他老姐丟在原地了!
突然手裏不知是被塞了什麽東西,冰冰涼涼的讓她渾身一顫,那隻手又被握了一下,讓她捏住了東西,沒扔出去。
握著她的那是隻手,又不著痕跡地離開,若不是餘溫還在,她可能會以為那隻是幻覺。
“手電,拿好。”
“哦,好。”馮豔紅低頭看了一眼,果然是手電,老式手電多少年都沒有見過的東西了。
遲疑了片刻,馮豔紅終於接受了事實,現在的她恐怕實在是沒有足夠的體力走回家。
動作又輕又緩地坐上了自行車,一手抓著手電,一手還在猶豫著不知該往哪裏放。
“抓好。”李伯山再次冷清的開口,微微晃動了兩下車子就騎了出去。
馮豔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慌,在聽到他那冷清的兩個字之後,她就更加心慌了,原本剛剛想好抓後座的那隻手,忽然就又不知道該放在哪裏了。
車子駛出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慣性向後一閃,本能地伸手去抓,就抓在了他的腰間。
“嗯~”
她知道這一把力道不輕,李伯山悶悶的一聲,更讓她手足無措,坐穩之後,迅速把手挪開高高舉起。
“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馮豔紅隻覺得臉皮一陣酥麻,恨不得路邊找個老鼠洞立刻就鑽進去。
可腦子裏卻無端冒出一個念頭,手感很不錯......
雖然隻是那麽一瞬,她的臉頰也立刻灼燒了起來,腦袋往下縮了縮。
“沒事,你坐好就行,手電筒舉高點兒。”
李伯山遲疑了片刻才說話,語氣依舊冷清也聽不清到底是不是生氣了。
無論他生沒生氣,她不是敢再多說什麽,他可不是馮豔軍,她說什麽豔軍都會信,但他腦子向來好使,萬一哪句話說錯了,恐怕就真的漏了馬腳......
其實也沒什麽,他就算知道又能怎麽樣?反正她從來也沒有什麽能瞞得過他。
隻是重生這種事情,有幾個人會信?再說不管他們會不會迷信,這件事情捅出去,對她都隻有壞處,沒有半點兒好處,所以說她現在還是離他遠一些比較好,以免被他猜到了。
兩人寂靜了許久,李伯山居然先開了口。
“你頭上的傷要不要緊?醫生讓你出院了嗎?”
馮豔紅有一絲遲疑,八七年的時候,他們好像並不是很熟悉,也沒有這樣關心過她。
甚至還有一段時間,見到她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忽視她。
以至於後來他出現的時候,她都差點忘了有這麽一個從小到大的朋友。
“沒、沒多大事兒,有兩天就好,醫生開了點兒藥就讓我回來了。”
如今突如其來的關心,與他那時神兵天降一般的到來,都讓她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