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思
“試都沒試過,你怎麽知道不適合?”鍾強國斜眼瞥著李伯山。
“強子,別逗他了,咱們走吧。”朱建寧招招手,邊上幾個人也都跟著勸了起來。
一夥人呼啦啦地跟隨著下工高峰消失在人群裏,李伯山遠遠的看著馮豔紅半晌,才緩緩的挪動了腳步想要離開。
馮豔紅轉頭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李伯山,笑著跟他揮了揮手。
李伯山的剛邁出去的腿再次頓住,眼神裏閃現出一抹情緒,立刻又恢複如常,也朝著馮豔紅笑了笑。
“下班了嗎?”
“嗯,下班了。”自行車停放好,李伯山半垂著腦袋低頭看著馮豔紅。
“我帶豔軍來擺攤的。”馮豔紅看著在人群裏遊刃有餘的馮豔軍,還有一絲小驕傲。
“豔軍挺適合。”
馮豔紅驚訝地回過頭,卻沒在他的臉上發現什麽特殊的神情,很坦**。
“你也覺得他適合幹這個?”
“嗯。”
李伯山跟馮豔紅並肩站在一起,看著馮豔軍的攤子,手忍不住的在褲兜處摩挲著將手揣進了褲兜裏,小心翼翼地又往她身邊你挪了挪。
“伯山哥,麻煩你先把我姐帶回去吧?我等會兒自己走回去就行。”
馮豔軍抽出空回頭看到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麵,喜笑顏開地揮手讓李伯山把她姐帶走。
他現在自己一個人完全能應付得過來,用不著他姐來幫襯他,就照這速度,他應該也很快就能收攤了。
“行!”
“不用!”
李伯山和馮豔紅幾乎是同時出聲,又相互對視。
“我先送你回去。”
“對對對,姐你先回去,一會兒蚊子該上來了。”
馮豔軍表現得像個十分善解人意,十分體貼的弟弟。
“行吧,等會兒直接回來,別到處晃**,別回得太晚。”
馮豔紅想了想,自己本來就是想找李伯山說說話的,這樣正好。
“知道了,趕緊回去,讓老媽給我留飯。”
“好,咱們走吧。”
“嘿,兄弟,那是你姐姐?”
“對,解放膠鞋,四塊一雙最低了,供銷社裏可賣的四塊五。”
馮豔軍敷衍地應了一聲兒。
“你姐有對象了沒?”
“對,你姐有對象兒嗎?”
一群年輕小夥兒手上的動作都頓住了,不約而同地看向馮豔軍。
“嘖,你們不都看到了嗎?別問,問也沒你什麽事兒!”
馮豔軍眼神暗了暗,周圍打量了一圈,心裏念叨著。
‘果然都是些大尾巴狼,我說怎麽在這裏問東問西的,半天也不付賬呢!原來都是來偷看他姐的,沒門!哼哼~’
“不要了呀?解放鞋下月可要漲價了,不買可就虧了。”
“我要,他不要我要,你給我找號吧。”
*
“李伯山?”
“嗯?”
“我跟你說話,不會嫌煩吧?”
“不會。”怎會煩?
“你家、呃,伯青的病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沒辦法治嗎?”
“嗯,紅斑狼瘡,目前隻能控製,沒辦法根治。”
“那你還好吧?”
這病她聽說過,是種慢性病,會把人的免疫係統逐漸摧毀......
“我沒什麽,我爸媽還有老三......”
他嘴上說沒什麽,可他明明嗓音都在發顫。
“總會好起來的,國家現在發展得這麽快,說不定過兩年就能治了呢。”
“嗯,謝謝你豔紅。京城的沈教授,他就是這方麵的專家,在做這方麵的研究,我們家人都相信有一天這個病能治。”
他的那一聲豔紅,叫得她心有些發顫,心跳的加快,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有些心思或許埋藏得很好,也沒有辦法毫無痕跡。
她該想得到,他那樣會開解人,又怎麽會悲觀地被一道坎絆倒呢?
“那以後你家要搬回京城去嗎?”
她記得李叔是京城人,後來他們也回京城去了。
“應該不會,我爸家裏的祖宅都被沒收了,想回去恐怕沒那麽容易。”
“哎?祖宅被沒收?”
李叔家是大地主?那也不對呀,後來不是都返還了嗎?什麽時候返還的?好像就這幾年吧,李家人不知道嗎?
“有點兒成分問題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些話他爸媽也很少提起,而且從來不會跟外人提起。
“政府不是有返還政策嗎?那個、我進城聽人說的,說是有,我也不是很清楚,李叔和紀姨認識的人多,要不然還是問一問吧。”
她之前有個病友,也算是忘年交,他家沒收的東西能找到的,也都返還了,隻是後來她家還是被家裏的幾個弟兄給敗幹淨了......
“如果能回大城市,對伯青的病肯定有幫助的。”
“你真的聽人這麽說?”
李伯山的動作明顯停頓了,聲音也帶著一絲抑製不住的歡喜。
“嗯,我在醫院聽人說的,應該不是假的,不管怎麽樣,打聽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如果他家真的能順利拿回祖宅,是不是就能順利度過這場難關了?
那可是京城的宅子,值不少錢呢,如果再趕上拆遷......
她想都不敢想,那可是她這樣的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這個消息對我家真的很重要,謝謝你能告訴我。我、那個......”
李伯山一激動,把自行車騎到了坑裏,顛簸了好幾下,車把也不受控製地左右搖擺起來。
“哎哎哎!好好騎車,你可別恩將仇報,我這腦袋才剛好!”
馮豔紅害怕極了,她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誰能想到騎車一向穩健的李伯山也有騎車騎到坑裏的時候啊!
馮豔紅不但嘴裏尖叫,心裏哀嚎,手臂還不受控製地抱住了他的腰。
是她的錯,她不該在路上跟他說這些......
腰間一緊的李伯山,瞬間心跳加快,像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自己的魂魄抽回來,穩住了車把,又有幾分不甘心地故意搖晃了幾下。
他的腰間果然又緊了緊,李伯山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甚至比他高考的時候還緊張。
生怕被她識破了心思,咽了咽口水,才緩緩地恢複了平穩。
“沒、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