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妄想

溫窈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這怎麽可能呢。

然後又想到他說的話,問她視頻後麵的內容,她是否看了。

她沒看。

因為覺得羞恥,畢竟是自己和男人滾床單的視頻。

再是從某些細枝末節,她回憶起當時的感受,似乎身體除了有些疲乏之外,那種很明顯的疼痛卻是沒有的。

她甚至還懷疑過他可能是不太行。

想通後,她整個人如遭雷劈。

晏隨沒錯過她的任何一絲反應,垂下了眼眸,將點煙器收了起來,大有一副要離開的姿態。

男人寡淡冷漠的臉就這麽直直的落進溫窈烏黑驚詫的眸眼裏,她神情未動,隻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甲情不自禁的陷進了皮肉中。

直到一抹疼意隔著裙擺傳達至她的腦中,她才收斂了幾分震驚,隨後隱忍的挑了下唇,“所以晏先生,您是在——”

她思索了一個措辭,眼裏掠過陰沉諷刺的笑,漂亮的狐狸眼眯了眯,“玩兒我?”

她沒忘記昨天男人說過的話,講她並非清白之身,說什麽殘花敗柳,都是在詐她,而她如他所願的上當了。

晏隨站起身,看到她長翹細密的眼睫微顫,盡管克製得很好,但仍然能叫人看出她是在故作鎮定。

“溫小姐是否太自作多情了些,你認為你,哪裏值得我玩?”

兩人四目相對。

溫窈慢慢地呼吸著,極力的壓製住自己翻湧的情緒。

好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以為她勝券在握,勢在必得,男人卻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沒做。

他們沒發生關係,她所謂的“把柄”,不過是她的空想,她的自多作情。

果然,早前在定下他時,葉枳就提醒過她,說晏隨這個男人,若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去招惹。

溫窈自信,卻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

像是意料之外,也像是情理之中。

“但想必這種視頻傳出去,對晏先生也會造成一定的影響,像晏先生這麽愛惜羽毛的人……”她話沒說完卻飽含深意。

男人居高臨下睥睨著她,瞳孔極深,視線掃過她白淨的眉眼,麵色有些難看的臉,卻還在強撐著威脅,試圖挽回自己的一點尊嚴。

他眉目驟然冷凝下來,一股濃重的壓迫感直麵朝溫窈襲過去,“不知溫小姐哪裏來的底氣,認為這種視頻能夠對我造成影響,你一旦散播,法律就能定你的罪。我看在溫小姐初犯,好心提醒,也告知你,不該惹的人,別來招惹。”

話語儼然沒留情,溫窈漸漸沉了臉,像是被人寸寸打斷了傲骨。

晏隨說完便毫不留情的轉身就走。

溫窈攥緊著手,猛地站了起來:“晏先生!”

男人腳步未停。

溫窈追了上去,“晏先生,雖然我和你最後什麽也沒發生,但晏先生對我的猥褻卻是真實可據的。”

男人駐足。

隨即轉身,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笑話。

“猥褻?”

他略略靠近她,無意間形成了強烈的威壓,離得很近的距離,溫窈幾乎能嗅到他身上的好聞的氣息,不由得呼吸一滯。

抬頭對上他深沉的眸眼,溫窈頓時怔在原地,什麽話都卡在了喉嚨中,心髒不受控製的猛然跳動。

“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麽能是單方麵的猥褻,我記得,是溫小姐主動纏過來的,論犯罪,溫小姐的嫌疑似乎更大。”

他語調低緩,卻字字清晰可聞。

不輕不重的卻砸得溫窈神思俱震。

她知道。

她敗了。

……

夜幕低垂,四月的雨如煙如霧。

陵川的雨下得很大。

溫窈站在明珠餐廳樓下,裹著一身寒涼,目光黯然的盯著如墨沉沉的夜色,她站定了好幾分鍾。

身邊人來人往,偶爾打探好奇的目光投落在她身上,她仿若未覺,直到捏著手提包的指節變得有些僵硬,她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邁步離開。

明珠餐廳有自助雨傘機,她撐起一把黑傘舉過頭頂。

地勢較低,地麵的水流成小渠,沒過她精致的高跟鞋,濺起些許打濕她的腳背。

長裙及小腿處,她迫不得已用手微微拎起來,朝附近的公交站台走去。

手機震動。

她拿出來一看,葉枳的消息。

葉枳:成了?

溫窈:沒。

葉枳:怎麽說。

溫窈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被風吹得有些頭疼,把傘換了隻手拿著,方便敲字: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約個時間見麵我們詳談吧。

大概是從她的話語裏覺察到她的心情不好,葉枳也並未多問,回了個好,然後聊天結束。

溫窈放回手機,指尖碰到一個微涼的小方塊,愣了愣,隨即垂眸看過去,瞥見一抹黝黑,反著光似的,她動動手指,將那東西摸出來。

是一枚黑色的點煙器。

晏隨的。

之前她隨手放進手提包裏,轉瞬就忘了,也沒檢查,竟然就放了這麽久。

她想到今晚被晏隨肆意把玩的那枚墨綠色點煙器,借著不甚明亮的路燈光線,辨認出兩者是相同款的。

她轉了下眼朝四周看去,看見不遠處立著個垃圾箱,想也沒想的就走過去,伸出手——

又頓住。

她抿了抿唇,不知作何感想。

鬼使神差的又收回了手。

塞了回去。

最後她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她這人不喜歡欠別人東西,是他的還給他就是,也借此為這場荒誕的“圖謀不軌”劃上句號。

出租車駛來,她招手,隨後走上前,收了傘鑽進車裏。

就在她上車的那一秒,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停在出租車後。

隨即出租車揚長而去。

線條流暢的商務車閃著車燈,前座的司機沉默了兩秒後,側頭詢問:“先生,現在走嗎?”

後座並未開燈,僅僅借著四麵八方投映過來五彩斑斕的光線,窺得男人深諳朦朧的麵龐,他眼尾微垂,嗓音平靜直敘:“走。”

隨後將降下三分之二的車窗升上去。

司機雖對繞路又忽然要求停在此處抱有不解的疑惑,卻聰明的沒有問出聲。

老板的心思,別猜。

一道光突然在後座亮起來,伴隨著的還有嗡嗡的震動,在皮質座椅上摩擦著。

晏隨將手機拿起來接聽。

裏麵傳來女人的溫聲詢問:“淮敘,到了嗎,是不是路上堵車?”

男人漫不經心的淺叩了下腿邊的手指,音色清冽徐徐:“小姨,抱歉,公司很忙,我暫時抽不出身。”

肖碧沉緊著帶了點埋怨道:“我都跟溫家說好了,她們也都來了,你這讓小姨怎麽交代。”

晏隨:“小姨……”

肖碧沉歎了聲氣,“好了,小姨知道了,你這孩子也真是,光顧著工作,就不能多花點心思放在感情上麵嗎。”

話雖是這般說著,卻略微含著些驕傲。

這方肖碧沉掛斷電話後重返包廂,臉上掛著絲略感歉意的笑:“真是不好意思了溫太太,淮敘公司忙,走不開,看來這頓飯就隻能約在改天了。”

一心盼著關係更進一步的溫雨眠母女兩人微微一僵,隨即薑淑柳按住女兒的手,笑著回聲道:“沒關係,淮敘這般優秀,忙是應該的,隻是可惜沒能碰上麵,既然沈太都這麽說了,那我們下次約也是一樣的。”

溫雨眠笑得有些勉強,握緊了自己的手,心下失落。

雙方雖然都白等,但還是接著吃完了這頓飯。

回去路上,溫雨眠的臉色十分難看,一直憋著氣沒發作。

一到了家,她就扔了包,氣鼓鼓的跺腳:“哪有這樣的,都約好了還臨時爽約,害我們等了那麽久,結果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薑淑柳也不讚同的蹙了蹙眉,但她比女兒能沉得住氣,“眠眠,這隻是一次意外,以後你嫁進晏家,要麵臨的問題更多,淮敘以事業為重,作為他的女人,你應該理解體貼他,而不是一味的埋怨和無理取鬧。”

溫雨眠知道,但她就是氣。

她覺得自己跟晏隨進展這麽慢,要結婚得等到猴年馬月,她也怕溫窈從中作梗壞她好事。

“媽媽,這不是忙不忙的問題,他根本就沒把我們溫家放在眼裏,你知不知道,上一次肖姨讓他帶我出去逛逛,他直接……”

溫雨眠咬了咬唇,覺得羞恥難堪,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他直接攔了輛車把我送了回來,我們連話都沒多說幾句,而且我還看見溫窈對他動手動腳的!”

.

溫窈早早回了家,也沒睡意,洗了澡就在整理琢磨自己的簡曆,在溫家混吃等死是不可能的,她需要工作。且就算她想,薑淑柳也絕對不會同意。

樓下的動靜她聽見了,看了眼牆上的時鍾,猜想大概是溫雨眠她們回來了。

坐了會兒,有些口渴,眼睛還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腦,從鍵盤上騰出一隻手拿起旁邊的水杯就往自己嘴裏倒。

揚了揚,她動作頓住,視線垂下去,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水杯。

“……”

不甘心的再試了試。

一滴、兩滴的水珠打濕了她的唇瓣。

她放棄了,拿著水杯離開,打算下樓接水。

剛出了門,就聽見熟悉的聲音。

她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

然後聽了片刻。

在聽到溫雨眠說“爽約”的時候,溫窈眨了眨眼。

意思是,晏隨去了明珠餐廳,但是沒去見溫雨眠。

隻見了她?

溫窈再接著聽了會兒,後麵就沒什麽重點了,全是對她的聲討,無外乎她下作她不要臉她道德敗壞。

她不疾不徐的下了樓,默不作聲的去接了水,然後把水杯輕輕往台麵一擱。

“啪。”

還是發出了動靜。

吸引了母女倆的注意力。

兩人轉身看過來,瞬間變了臉色,五彩繽紛,也像見了鬼似的。

薑淑柳臉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來:“窈窈你原來在家,什麽時候下來的,怎麽也不出個聲。”

溫窈撐著下頦,“唔”了聲,笑意盈盈的慢條斯理道:“在妹妹說我沒臉沒皮勾引他男人的時候呢。”

話落,兩人的臉色更是精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