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襲擊

受到電流衝擊後,景雙掙紮地倒在地上,意識忽明忽暗,在逐漸消散。

她試圖求救,但喉嚨裏發不出丁點聲響,隻能勉強地挪動著手指。

“三公主!對不起!我也是受人指使!”對方襲擊她後並未做什麽,而是驚慌失措地離開了。

這是有預謀有準備的襲擊,但看對方的行動而言,他並不是為了什麽而來,更像是報複,在傷害到景雙之後,凶手迅速地離開了現場。

此時夜色正暗,周圍空無一人,皇城內的人,成千上萬,誰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襲擊了景雙。

景雙渾渾噩噩地在地上躺了片刻,便失去了意識。

這種渾身不適,意識渙散的感覺,跟她在星牢裏饑餓恍惚到暈厥時很是相似,一些痛苦的記憶立即湧了上來。

景雙渾身發冷,感覺她又回到了星牢裏,獨自一人,在瀕死的邊緣掙紮。

她呐喊,求救,麵前隻有二姐嘲笑的臉,不停地在麵前扭曲變化著。

甚至慢慢的那些冷漠的臉變得更多,他的大姐、他的父親、他的弟弟、從女仆到子民,所有人都在漠視她的消失。

景雙縮成一團,身體顫抖不已。

她猛地從恍惚中驚醒,月光落入了她驚恐的眸子裏。

驚魂未定的眨了眨之後,景雙意識到她正被人抱著,朝著某個方向狂奔,一抬眸,視線裏便是被汗水浸染的發絲,以及線條利落的下巴。

對方急促的呼吸,胸腔因疲憊的浮動,你抱著他雙臂的觸感,奔跑而上升的體溫,在此刻都變得格外清晰。

景雙恍惚地眯起眼,懵了懵後,記憶又浮現了上來。

她被人襲擊電暈在去花園的路上,而她現在又是……

“嘶——”景雙皺眉喘了一聲,脖頸處被電的地方有點疼,讓她不禁悶哼了出來。

抱著她奔跑的人猛地一頓,停了下來,半跪著緩下身將她放了下來,抱在懷裏焦急地低頭查看,“景雙!你沒事吧?”

是安夏急促又慌張失措的聲音。

一抬頭便能看到,他眉尾下搭,滿眼的慌張,因抱著她狂奔,額頭上布滿細細的汗珠。

“我沒事。”景雙意識逐漸清醒,噩夢般的情緒也逐漸安定了下來。她抬手摸了摸安夏的臉頰,同樣安撫著他的躁動不安,轉眸看向四周,“我這是在哪?”

“我正想抱你去看醫生……”安夏思緒有些亂,他緊緊地抓著景雙的手,不敢鬆開,指尖微微顫抖。

“我那邊工作剛剛結束就立馬跑來找你,但去你的臥室發現你沒回去,去餐廳你又剛走,找了一圈,突然發現你倒在沒人的地上……還以為……”安夏不再言語,但不安的情緒十分明顯,他很緊張。

是因為景雙而害怕不安著。

他幾乎所有大浮動的情緒都是因為景雙而產生,這對於剛剛在餐廳裏被冷漠對待的景雙而言,很溫暖。

“放心吧,我沒什麽事。”景雙長喘了一口氣,撫摸著自己被電的地方站起了身。

“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突然倒在那裏?是不是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即便是安夏也根本無法聯想到她是在這個皇室裏被人襲擊了,而以為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我身體沒事。”景雙擺擺手,環顧四周,“你發現我的時候有沒有在我周圍看到什麽人?”

“沒有。”

“看來真的隻是為了襲擊我一下啊……”景雙摸著脖子上被電過的地方,隱隱刺痛。

能將她擊暈,還能留下痛感,也不是什麽很顯眼的傷口,打完就跑,毫無疑問是一個教訓性的報複,而且手段極其幼稚無腦。

“你被人襲擊了?”安夏眉頭緊蹙,有些不可置信的詢問。

整個皇室裏都是自己的人,而且他們對帝國的公主向來是無比尊敬的,所有在皇室裏工作的人都是經過千挑萬選,也不會有什麽帝國以外的人進來。

這毫無疑問是內部有人在針對景雙。

“嗯,被人電擊了一下,對方隻是襲擊了我就跑,並沒有做別的。”景雙偏頭,露出側脖頸上一小塊泛紅的痕跡,“你幫我看看,應該沒有多嚴重吧?”

安夏皺眉頭湊近,看到景雙脖頸上的痕跡,眼神變得犀利了起來,“的確是電擊的痕跡,都是我管理不當,我一定要好好調查出來。”

“不用調查了,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景雙淡然地擺擺手。

“為什麽!?”安夏捏緊拳頭,神情微露,“任何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輕易饒恕!”

景雙彎起嘴角,對安夏因為她而起的關心憤怒而感到舒心,“我大概已經知道是誰對我做了這件事,心裏也有計劃,所以我會自己處理的。”

安夏眼眸裏滿是不開心,悶悶地道:“真的不需要我為你做點什麽嗎?我看著你受傷卻無能為力插手的話,我會感覺自己很沒用……”

他把情緒失落表達的很明顯,看上去是一個多麽可愛的人,但這件事一旦讓他插手,就會鬧得天翻地覆,景雙很清楚,一個身經戰場的人狠厲起來手段會有多極端。

生氣起來的安夏,可跟在她麵前的安夏不一樣。

安夏從來沒有把嚴厲跟冷漠對她過,但其他人可就不一樣了。

“我會自己處理的,你的用處是在別的地方,不要浪費在這種小事上。”景雙笑盈盈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撫著他。

安夏因情緒緊繃的身體而緩緩地放鬆下來,似妥協一般,“如果你有什麽需要的事一定要找我,我會全力幫助你的……”

“嗯,我會的。”景雙微笑著伸手抱住他,發出滿足的歎息。

至少這個皇室裏還是有人擔心她不是嗎?

可每當她試圖放下警戒將信任交付給某個人時,就會立即想起上一世的慘狀。

如若安夏一直愛著她,上一世的他又在做什麽呢?興許到了某一天,這個嘴裏始終隻有自己的男人,也會和上一世的人一樣變得冷漠吧。

“好啦,我現在也沒什麽事不用去看醫生,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天吧。”景雙隻是恍惚了片刻,就立即清醒了過來,她迅速地放開了安夏,一臉平靜。

“景雙……”安夏懷裏空落落的,景雙推開他,也就代表著她依舊無法對自己沒有信任。

“走吧?”景雙輕歪頭,無視了安夏眼底的落寞,她很清楚地察覺到了這個人的情緒,卻不打算回應。

從重生開始,她就打算將周圍的所有人都視為自己的工具,不再賦予信任,即便是安夏也不例外。

“嗯……”安夏悶悶地應著,跟在景雙身後往花園去。

那是他們經常見麵的地方,也是有著兩人獨特記憶的地方。作為隻有皇室經常出入閑逛的地點,到了深夜,這裏基本沒有人,很適合他們慢悠悠地聊天。

景雙將自己打算在銀河貿易站落定腳跟的事告訴了安夏,另外也從安夏口中知道了部分商人的底子,了解了哪些人適合交易,哪些人不可信。

安夏對戰場上的事很了解,但對商業的事一竅不通,隻是能通過自己的手段幫景雙查一些東西,其餘就什麽都幫不上了。

“商人是最狡猾的人,在跟他們合作之前,我得好好的了解接觸一下,最直接的辦法還是要去實地勘察一下,也許我近期會跟戚崖出去幾次。”景雙一邊盤算著,一邊將接下來的行程告訴安夏,免得又突如其來的撞上這位大爺,看他變臉。

“我知道了……”安夏應著聲,盡管不情不願,也隻能默許。

景雙停下腳步,望著美麗而又靜謐的花園,月色籠罩之下,兩人無聲地站在盛開的芬芳之中,畫麵浪漫又美好。

興許是想緩解一下他悶悶不樂的情緒,景雙岔開話題,笑道:“我還記得小時候在花園裏遇到你時,你還是個沒我高的可愛小團子,蹲在花叢裏悶悶地哭,沒想到轉眼之間你就已經是帝國的元帥了。”

提及幼時的事,安夏的眼眸微微瑩亮起來,“你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了……”對於那份記憶,她雖然記得,卻記得模糊不清,隻能隱隱約約地概括道:“你好像是因為什麽傷心的事一直在哭,然後我過去安慰了你……這樣吧。”

再具體她可能就不記得了,甚至連安夏為什麽哭都忘記了。

安夏剛剛提起來的情緒又緩緩地降了下去,他肉眼可見的變得冷淡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不記得了。”

景雙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難道當天還發生過別的事嗎?”

安夏停下腳步,沉默地凝視著她,試圖從景雙困惑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但越看情緒越低落,最後他也隻是淡淡地歎了一口氣,像是放棄了一般輕聲道:“你不記得的話就算了。”

說著便悶悶地撇過頭去,不再言語。

景雙很鬱悶地站在他身側,她這麽試探,當然是想從他嘴裏打聽到點什麽,可對方一提起這個話題,反而沉默了。

那段記憶實在是太遙遠模糊了,如果不能從他這兒得到一點提示的話,想靠自己是根本想不起來的。

“你難道就不想跟我回憶一下當時的記憶嗎?”景雙彎起笑容,仰起頭往他跟前湊了湊,璀璨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漂亮的臉上滿是親昵的討饒,這半推半就的撒嬌,總是能從他嘴裏套到一點什麽的。

果然,安夏微微蹙起的眉頭緩和了一些,他沉默片刻之後,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軍裝袖口中,露出那條與他氣質不符的手鏈,璀璨的光輝在月光下如波光閃動。

景雙很喜歡,忍不住誇讚道:“真好看。”

“你的喜好還是跟從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安夏抬起手,直勾勾地凝視著景雙,“你對這個完全沒有印象嗎?”

景雙一怔,沒想到這條總是藏在他的袖口裏,被他保護的很好的手鏈竟然跟自己有關係。

她在腦海裏迅速閃過跟這條手鏈相關的信息。

安夏愛慕的女孩子在幼時一個花園裏送給他的,且他佩戴了多年,也記了很多年。

幼時……花園……贈送……難道那個女孩子是自己?

景雙可完全不記得她有送過安夏這個,但從審美上來看的確像是她的東西。

她一頭霧水,像是確認了一般,立即抬起頭看向安夏,支支吾吾,“你說的那個女孩子該不會……”

“你果然是連這個都忘記了。”安夏抿著唇角,輕輕地歎息了一口氣,無奈道:“是你,一直都是你。”

景雙這下算是明白他為什麽對自己那麽好了。

幼時贈送的手鏈,一直隨身帶著,即便是前往戰場,也從來沒有取下過,這麽多年一直對人冷若冰霜,也多半是他心裏藏著個人。

景雙很難想象他明明懷著愛慕卻總是淡定自若地從她身邊經過,這麽多年來,裝作毫不相識,裝作冷若冰霜,日複一日,其實都有在偷偷的關注自己。

在花園裏的那段記憶對安夏而言應該是很重要的記憶,可景雙卻完全不記得了。

見景雙仍舊一臉迷茫,安夏情緒十分低落,他那雙凝視著景雙時總是微微閃著光亮的眼眸變得黯淡無光,“你真的一點點都不記得了嗎?”

“畢竟也過去了那麽多年……我……”景雙很無力地辯解著,在記了那麽多年的安夏跟前反而更顯得殘忍。

“我知道了。”安夏又悶聲別過頭去,景雙越說,他越發的往生氣的邊緣遊走了,“反正我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人,三公主忘記了很正常。”

“我隻是一時沒有想起來而已,多跟你接觸,會慢慢想起來的。”景雙努力地挽救,但安夏已經不太吃這套了。

他唰地將手鏈收回了袖口遮得嚴嚴實實,麵無表情地轉頭,“時間不早了,三公主早點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

安夏丟完話後,便十分堅毅地轉身就走。

換做平時他一定會送景雙回去的,更何況今天發生過襲擊的事。

景雙盯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遺憾,看來安夏還是沒那麽好敷衍的。

她多少也應該努力的想起當時的事了,否則根本拴不住安夏啊。

可是那麽多年前且已經忘記的事,她要怎麽才能想得起來嘛。

景雙一邊想著一邊慢悠悠地獨自往回走,在發生過襲擊之後,她便對周圍的聲音格外警覺。

走著走著,她又忽地感覺到身後有人影跟著她,與她步調一致,走得十分沉穩,不像是偷偷摸摸在跟蹤。

有過被襲擊的前例,景雙迅速地警惕抬手,通過通訊儀往後悄悄瞥了一眼。

藏在黑暗裏的身影很熟悉,是安夏。

他還是不放心地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