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吃醋

景雙穿過人群往舞廳外搜索著。

她也是頭一次來這個地方,對這裏完全不熟,除去舞廳以外,這裏還有許多其他的大小房間,負責食物的後廚,醫護室、衛生間,甚至還有被玻璃籠罩出來的陽台。

她在走廊之間穿梭,四處張望著試圖再尋到那個身影,但外麵的走廊上人也不少,喝過酒、跳完舞的人會來這邊閑聊散步,或是單獨相處。

景雙獨自遊走的身影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她在戚崖身邊時,絕大部分男性都不敢上前去邀約。而此刻她是獨自一人,這給了許多人自信心與勇氣。

“景雙公主。”在一個人相對少的走廊上,有人攔住了景雙,是一個眼中帶著幾分醉意的商人。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抓住了景雙,呼吸急促而緊張,磕磕絆絆道:“景雙公主,我能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景雙麵上掛著僵硬的微笑,並不想被人邀請跳舞,此刻也沒有什麽時間,於是委婉拒絕:“抱歉,我還有些事要去忙。”

她轉身欲走,卻發現對方並未鬆手,依舊是死死地拽著她。

回過頭去,發現這位商人眼中的醉意十分濃鬱,他執意地對景雙進行邀請,“要是……要是不想跳舞的話,你跟我單獨相處一會兒也好……我想、我想和你多說說話……景雙小姐……不、景雙公主……我、我很少看到像您這樣美貌的人,要是以後見不到你的話,我會很難過的,我……”

他打了個酒嗝,拉著景雙磕磕絆絆地說了一大堆,怎麽都不肯鬆手。

景雙僵硬著臉上的笑容,並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應付醉鬼,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沒有人能幫她。

她稍稍用力,試圖掙脫被抓到手腕,但一用力,對方反而抓得更緊了。

“景雙、景雙公主,你難道是想走嗎?請在我這多待一會兒……我還想多看看你……”

“對不起,我還有事……”景雙皺眉,被緊緊拽住的手腕有些泛疼,甚至因為她的抗拒,商人的舉動變得更加粗魯了些。

“景雙公主!請不要離開!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請不要離開……”兩人開始拉扯起來,對方幾乎是蠻不講理地將她扣在身邊。

“請放開我!”景雙微微有些薄怒,如若不是還得給自己維持一個好的形象,她現在就想動手上去給他一巴掌,看看能不能扇醒。

一拉一扯之間,忽地有一隻手悄然無聲地出現在兩人中間,一把拽開了那人扣在景雙手腕上的手,並擋在了景雙身前。

“請對這位小姐放尊重一點。”冷淡且平靜的聲音響起,幾乎是如冷水灌溉一般,聲音裏滲透著絲絲涼意。

景雙一愣,抬頭隻能看到這個人的寬闊背影,但這個衣服以及聲音足以讓她確定是安夏,心情一瞬間就平穩了下來。

“你……你又是誰啊?”商人眯著醉得迷迷糊糊的眼睛打量著跟前的安夏,他有感覺到跟前這個穿著樸素低調的人不一般,但在酒精的促使下,他毫不客氣地大罵道:“快給我滾開!別妨礙我跟景雙公主聊天!”

說著他便試圖伸手推搡安夏,但剛一抬手,就被安夏一把擰住,順勢將他往牆上一壓。

手肘關節的疼痛立即使此人清醒了幾分,連忙大呼著疼,讓安夏鬆手。

“你知道你剛剛在冒犯誰嗎?”安夏幽冷的聲音裏充斥著無情,“換做其餘的任何場合,你的言行舉止都足夠我把你這條胳膊擰下來了。”

“痛痛痛痛……”被摁壓在牆上的人哀嚎著。

景雙看安夏衣著就知道他是隱秘行動,不想安夏被發現,連忙讓他鬆了手,“趕緊放手,算了吧。”

安夏沉默著將對方鬆手,不想被看到容貌便立即拉住景雙,往走廊沒人的一側離開。

兩人小跑了一陣之後,總算找了個清靜地方停下。

一鬆手,安夏便猛地將景雙摁在牆上,氣息驟然壓迫,湊到了她跟前。

“昨天才說我最重要,今天就趁著我不在,跟戚崖跑來舞會了,你們關係進展得倒是挺快。”安夏的聲音冷冷淡淡,語調也非常平,但景雙就是聽出了陰陽怪氣的醋味。

她就知道這事被發現了,安夏肯定會生悶氣還會吃醋,心裏才一直突突跳。

“我說我是有事才來,你會相信嗎?”麵對安夏壓迫力十足的逼近,景雙故作鎮定地揚起頭,試圖辯解。這種時候越慌反而越像是她跟戚崖有什麽。

安夏平靜的垂眸凝視著她,幽深的瞳孔仿佛看透了她掩藏的情緒一般,他伸手撥弄著景雙的發絲,勾到了她的耳後,輕輕安撫,淡聲道:“我相信你,雖然相信,可我還是很不喜歡你們一起出入,還被祝福的場麵。”

“畢竟我跟他……在外是有婚約關係的嘛。”景雙微微轉移目光,跟安夏對視久了,總感覺自己什麽情緒都被他掌控得一清二楚一樣。

“嗯。”安夏簡單地悶了一聲,他湊得很近,盡管沒有質問,但周身的煩躁跟不安卻十分明顯。

景雙隻能勾起微笑安撫道:“既然你相信我,你就應該清楚我是不會跟他在一起的,那你又有什麽可擔心的?”

“嗯……”安夏的應聲音調拔高了些,情緒似乎好了許多,景雙應該慶幸這個男人真的很好哄。

“你又是為什麽在這裏?”景雙匆匆地轉移話題。

“調查一項陛下派給我的任務。”

“任務?”景雙想到了今早父親跟她提及關於帝國的精神問題,便緊逼著詢問:“是不是跟帝國子民精神狀況有關的那個事?”

她記得在她成人禮的那天,帝星這個隱患就爆發了,所以她才會被打入星牢。

調查這個問題,也是她擺脫自己命運的一個關鍵。

安夏沉默著,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個機密任務告訴景雙,他抬眸往四周環顧了一眼,隨後低聲道:“幾年前,我們發現聯邦中一直有一個神秘的組織通過帝國的貿易線,往帝國運輸某樣不知名的東西,這半年我就一直在調查,最近截獲的一條信息是他們其中一人會來參加這個舞會,所以我來看看有什麽可疑人員。”

“但今天的舞會有很多來自聯邦的人……”景雙感覺這幾乎是大海撈針。

可提及聯邦跟參加舞會的話,景雙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今天邀請他來參加這個舞會,且就來自聯邦的戚崖。

“你說戚崖會不會……”景雙抬眸小心翼翼地確認。

“我很高興你會懷疑他,但戚崖以及他所在的星國,是我們早期調查的第一目標,現在基本排除了他的嫌疑。”安夏平淡的語調裏透著滿滿的遺憾。

“是這樣啊……”景雙若有所思地點頭,那便能解釋了父親為什麽對戚崖那麽信任,會放心地跟他聊許多事情,他在父親那已經被排除了嫌疑,甚至有可能他還會在聯邦之中幫助父親調查出什麽。

“不過我真沒想到他今天會把你帶來這裏。”安夏眼眸略微深沉,又突然轉回了這個話題,“你開始與他達成什麽合作了嗎?”

“還沒有。”景雙回答得果斷,又猶猶豫豫道:“但他最近不知道為什麽總是纏著我,還願意……幫我,就跟你一樣。”

安夏臉上繃了一瞬,聲音裏滿是漠然,“要是真跟我一樣的話,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目的都是你。”

這個男人又開始醋了。

景雙還沒說什麽,安夏又繼續道:“若是他對你很有用的話,你是不是打算接近他,就像利用我一樣?”

景雙沒有回答。

為了利益,她短時間內肯定不會跟戚崖徹底擺脫關係,安夏恐怕心裏也清楚,景雙有目的,目的性很強,如果戚崖對她而言真的有用,她是不會因為安夏的情緒而放棄的。

安夏凝視了景雙片刻,想從她口中得到答案,在沉默片刻之後,他眼眸微眯,還是似妥協一般放棄,“好吧,我知道了。”

不會讓景雙困擾,就是他這個工具人的自我修養。

“抱歉,安夏,我現在還不夠穩定,我隻是想在皇室裏穩固我的地位,確保我不會被任何人所傷害。”景雙十分真誠,真的隻是如此而已,但這在表麵風平浪靜,實際暗潮洶湧的皇室,已經是個極難的目標了。

安夏並未多言,沉默地抱住了景雙。

景雙會來到這裏,會選擇戚崖,足以說明她還是對自己不夠信任。

他不知道該怎麽讓景雙安心,讓景雙怎麽相信,他真的可以願意為了她顛覆帝國。

現在他隻能等,等到他們彼此交付信任的那一天。

“再跟我說一遍,你心裏最重要的隻有我。”安夏幽然著嗓音,淡淡的透著不安,需要一劑定心劑。

景雙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將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溫柔道:“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最重要的。”

在需要存活的時候,沒有什麽比軍事權力來得更重要,這是絕對自保的武器。

不管景雙想,這句話足以讓安夏心情好起來,他起身,放開了景雙,眉眼裏的淡然絲毫不像剛才抱住景雙那般不安。

“你該回去了,消失太久的話,會引起大家的注意。”安夏平靜地說著,也在為景雙考慮,“我會為你打理好消息,不讓太多人知道你來過這裏。”

“好。”景雙微笑點頭,她本來也打算再回去之後花點錢處理一下這個問題,但安夏考慮得很周全。

“那我回去了?”景雙盯著安夏表情,不難猜出他並不樂意景雙離開他,去往戚崖身邊,但他別無辦法。

“嗯,晚上我去找你,聊聊規劃。”安夏低聲應著。

兩人對視一眼便各自在走廊上轉身離去,一個繼續混在舞廳的人群裏,而一個迎著眾人的視線回到了戚崖身邊。

“你去了好久。”一回來,戚崖就盯著她打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在走廊上被一個醉鬼纏住了,擺脫他可麻煩了。”景雙鬱悶地歎了一口氣,伸出自己的手腕,皺眉道:“你看,都給我手抓紅了,說什麽都不讓我走,醉鬼真是太煩了。”

“醉鬼?”戚崖眉頭一皺,垂眸掃到景雙手腕上明晃晃的紅印子,連忙拉過來給她揉揉,“你怎麽不喊人?早知道我跟你一起去了。”

“我想喊,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景雙懶懶地靠在沙發上,不抗拒戚崖給她揉手。

盡管那些盯著這邊的女性眼裏都快嫉妒得噴出火來,但她毫不在意。

興許此刻,在外人眼裏,他們是帝國與聯邦之中最為般配的一對,各種愛慕嫉妒的視線交雜在一起,落在他們身上,其中就有一道格外鋒利的視線,從舞廳的角落裏投來。

景雙輕咳一聲,在那道目光變得幽怨之前,裝作若無其事地抽回自己的手,“時間不早了,我得再去轉轉,留一點聯係方式了回去,不然會被皇室裏一些愛找我麻煩的人注意到的。”

“好,我陪你一起去吧。”戚崖會意地點頭,優雅地起身,端正地整理一下衣服後,便跟隨景雙去見那些商人,也在無形之中向兩個區域的人暗示,景雙能幫他們很多。

整個舞會其樂融融,一直到後半場才慢慢散去,而在漫長的交流中,景雙跟戚崖永遠是人群裏最矚目的一對,若不是這是秘密舞會,明天銀河信息站必定會是兩人的消息。

散場後,戚崖送了景雙回去,這樣有人問起時,就假裝他們今天去約會了,沒人會詳細追究。

反倒是皇室裏一部分仆人十分雀躍,堅定的認為景雙跟戚崖的感情終於有了進展,在遠處偷偷地觀望他們。

再次站在房門前,景雙打算匆匆告別之後進屋,戚崖卻利索地抵住門口,盯著景雙,意味深長地笑道:“親愛的未婚妻,下次我來找你,應該不會被堵在門外了吧?”

離得較近的仆人們開始紮堆竊喜,戚崖王子終於對他們的公主發起了主動的攻勢。

在一眾期盼的目光中,景雙略微一默,慢聲應道:“……嗯。”

戚崖像是得到一種肯定,雀躍地笑著,湊近景雙,耳語道:“希望我們下次這樣單獨出去,會是一個普通的約會。”

“大概吧……看情況……”景雙含糊不清地敷衍著,推開戚崖,打開了自己的房門,“我先回去休息了,再見。”

“再見。”戚崖優雅地道別,目送著景雙進屋。在仆人們欣喜的目光中轉身,準備結束今天與景雙的約會,然後離場,卻在一轉頭,就跟走廊上一道冷漠又淡然的視線對上了。

“下午好啊,元帥大人。”戚崖唇角一勾,明豔的臉上掛著十足張揚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