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宴會極限拉扯

街上一片蕭條,寒風陣陣。

冷舒回眸看著夜色中的京城,有一瞬間的陌生感。

幸好,元玦沒有追上來。

她戴著黑鬥篷的帽子,低著頭隻露出半張臉,按照一長一短的敲門聲,扣開了隱蔽處的一座小院子。

開門的是一個年紀稍長、風韻猶存的女子,見到她並不驚訝,恭敬地頷首。

“張娘子,你還記得當初的承諾嗎?”冷舒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夠她聽清。

“記得。當時夫人說過,再見夫人之時,就是我報答救命之恩時。”

張娘子伸出一雙纖纖玉指,將她拉進了門裏,隨即關好了門。

冷舒環顧四周,院子裏足足有七八間屋子,比她一年前來時足足大了一倍,四周掛著許多嶄新的舞衣,看質量應是價值不菲。

“張娘子是京城舞藝第一人,又有這麽大個班子,不知此次公主府的宴會可有參與?”

張娘子低頭淺笑,“有貴人讓我們排了一曲忘憂舞,正是宴會所用。”

“那就正好了。張娘子,救命之恩,你這次就能報了!”

冷舒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

這次的賭,她贏定了!

這日傍晚,皇城之中張燈結彩,慶賀長公主二十芳誕。

公主府裏熱鬧非凡。元玦流連百官之中,嬉笑談話,時而恭敬,時而諂媚,左右逢源。

蘇平一身藍色紗羅圓領大袖,墨黑的烏發梳得一絲不苟,幾縷細碎的劉海在額前隨風飄動,一雙眼睛滿是得意之色。

元玦恭敬地上前,垂下黑眸作揖,“蘇大人好。小弟素聞公主喜歡歌舞,特叫人排了一曲忘憂舞。”

“元大人倒是慣會猜測公主喜好的!”蘇平的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

如今的元玦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

“隻是排得不大好,若是公主不喜歡,還要麻煩蘇大人美言幾句。”

“再說吧,今晚節目眾多,本官都看不過了。”

蘇平拔腿就走。

元玦盯著他的背影,猩紅的眼眸閃過一抹冷意。

“公主駕到!”太監尖銳的嗓音響起。

十幾個穿著光鮮亮麗的宮女撒著花瓣,簇擁著中間小轎上盛裝的長公主李若與進了大堂。

李若與慵懶地揮了揮手,興致缺缺,“蘇平,陪本宮上座。其餘人也坐吧。”

“謝公主!”

蘇平俯視著下頭一幹人等,視線落在了坐在外側的元玦身上。

他說排得不好,自己偏偏就要讓他第一個上!

“公主殿下,聽說元玦排了一曲忘憂舞,甚是特別,不如您先看看?”

李若與不置可否,隻朝著他挑了挑眉。

蘇平立刻站了起來,拍了拍手,“忘憂舞!”

元玦的酒杯放在唇邊,遮住了笑意。

那蘇平果然如他所料,第一個要看他的戲!

樂聲驟起,幾十個舞娘身穿粉紅長裙,戴著麵紗,手腕係著輕紗,裙擺環佩叮咚,一頭黑發盤了細密的金線,隨著燭光熠熠生輝。

她們的身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舉手投足如同風動桃花一般柔和,配合著令人沉醉的樂聲,舉座驚歎。

“微臣恭祝公主芳誕之喜!”元玦走到殿中行禮。

後排的冷舒瞳孔地震,怎麽會是他?!

李若與微笑著拍了兩下手,“果然是忘憂舞,本公主很喜歡。元玦,你想要本宮賞你什麽呀?”

“公主殿下高興便是對小人莫大的獎賞。隻不過臣來時,有個小舞女要見殿下,不如就賞她吧。紫衣!”

一個年輕女子從冷舒身邊款款走上前,從裙擺裏掏出了一件血衣,頓時舉座嘩然。

“公主殿下,小女子狀告蘇平蘇大人!他無故休妻,還派人追殺蘇夫人!”

話音剛落,一片寂靜。

冷舒認出了她,原是自己院子裏麵一個清掃的小丫頭。而那血衣也正是自己換下的。

李若與臉色一沉,眼底一片冰冷,看似平靜的聲音下湧動著狂怒。

“蘇平,你說呢?”

“回公主殿下,沒有這回事。冷氏與下官和離,早已離開京城。此時拿出一件不知道誰的血衣來汙蔑下官,其心可誅!”

紫衣瞪大了眼睛,裏頭滿是血絲,“蘇大人,你害死了穀雨姐姐,害了夫人,竟然還能心平氣和!公主殿下,奴婢要告他!”

一旦涉嫌殺人案,禦史們不會坐視不理,蘇平當駙馬這事就算按下了。

蘇平攢緊了雙拳,握得咯咯作響,“穀雨乃是自盡,而冷舒對於和離這件事,也是甘之如飴。”

李若與的手指輕敲著桌麵,微抬眼眸看著底下一眾的人。

“你們覺得,本宮應該怎麽辦?”

有人立刻站了出來,“公主殿下,如今蘇夫人不在,自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紫衣姑娘,你說蘇夫人是被害了才和離。可是子非魚,安知魚之不樂?”

“奴婢願意以命狀告蘇大人!”

紫衣盯緊了柱子,眼裏發了狠,直直衝了過去。

眾人的驚呼下,她撞上了一個軟軟的軀體。

冷舒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五髒六腑都快被這丫頭撞碎了。

“紫衣,今日是公主壽辰,你拿出血衣已是過分,怎可出人命?”

“你是?夫人!”

“稍安勿躁!”

冷舒徑直走到了大殿中央,抬高了聲音對著那位官員。

“大人,子亦非魚,安知魚之樂!”

元玦聽到聲音,瞳孔微縮,視線立刻凝聚在這個舞姬身上。

她的聲音怎麽會如此耳熟?

“你是何人?!”蘇平眼底閃過一抹倉皇淩亂,這熟悉的聲音太可怕了。

冷舒拿下了麵紗,露出一張如桃花灼灼的粉麵。

元玦的嘴角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自己就說怎麽找不到她的蹤跡,竟是藏身舞班。

“大人不認識我了?”

沒等蘇平回答,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聲:“哎呀,此人是蘇大人的糟糠之妻啊!”

舉座嘩然。

蘇平是要尚公主的人,隻等今日宣布。

沒想到他的髒糠之妻竟然被休三日就成了下等的舞娘!

蘇平慌了,急忙跪了下來,“公主,下官確實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明明拿了一筆錢回娘家了,怎麽會……怎麽會……”

“你敢欺瞞本宮!”

李若與立刻起了身,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明明是他說的,冷舒已死!

“公主恕罪!”蘇平眼巴巴地看著李若與,額頭上大汗淋漓,“定是有人嫉妒下官!陷害下官!”

“哈哈哈……”

李若與大笑著坐了下來。一轉身立刻隱去了笑意,淩厲的眸子審視著元玦。

“元玦,人是你帶來的。本宮問你,你可有陷害蘇大人?”

元玦臉色“震驚未定”,趕忙作揖。

“公主殿下恕罪,微臣沒有細查舞娘底細,隻看她身段不錯,便留用了。實在不知道她就是蘇大人的……糟糠之妻。”

李若與的臉色耐人尋味,“都知道你跟蘇平是死對頭,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