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快脫!

“來人!”

廠衛又進來兩名。

“誰方才叫嚷得最凶,幾個字掌幾次嘴!”

廠衛們都是有功夫在身的閹人,一巴掌下去直把人打蒙頭。

頭一個說話那人,這十幾個巴掌下去直接腫成豬頭,瑟瑟發抖再也不敢講一句話。

“不過小懲大戒,讓你們知道什麽才是規矩,再多說一個字,永不科舉!”

“繼續搜!”

下一個,迎麵而去的就是傅青淮。

小吏惡狠狠道:“脫啊!”

傅青淮手指僵硬,對上衛作然那雙饒有興味的眼還有什麽不明白?

這廝就是故意的!

“長兄快脫啊,別連累了弟弟們!”

二房嫡子傅青躍在隊列中幸災樂禍道。

“快脫!提督大人在此,你敢放肆不成?”

那小吏也難辦,急急說道。

傅青淮苦笑,猶如被架在火上烤,想來也隻有求衛作然了——哪怕是讓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身,總比在這麽多人麵前脫光了好!

剛要開口,大房庶子傅青陽便走上前了,先是朝衛作然深作一揖,“學生大膽懇求先脫衣檢查,我兄長乃家中嫡長子,最是尊貴不過,一時抹不開臉,還望提督大人寬容一二。”

衛作然隻想笑,一個光明正大的欺兄,一個明捧暗貶的下臉麵,傅青淮這嫡長可真是個笑話!

不過,他卻不想被利用。

鬆了玩鬧的心思,衛作然故意道:“哦?這不是聖上前些日子親表的義男嗎?倒是本督眼拙了,如此還是本督親自檢查。”

說罷,他又對小吏頤指氣使,“去找個空房間!”

傅青陽愣住了,沒料自己此去竟還保存了傅青淮的麵子。

傅青淮跟著衛作然到了空房間,明知他故意的,卻也不得不道謝了。

“多謝提督大人保存傅某顏麵。”

“不說這些——那日沒看成美人出浴,來看個美人寬衣也不錯。”

這幾次見衛作然,他都沒對自己下過死手,這讓傅青淮心中有幾分盼望,“傅某家教嚴謹,定然不會做出舞弊之事,鬥膽請求保留裏衣,免得傅某濁體汙了您貴眼。”

“脫個衣服而已,嘰嘰歪歪做什麽?”

衛作然說著自己上手剝了起來,傅青淮緊忙退後,便是香肩半露。

頭微偏,青絲如瀑膚白勝雪,臉頰一點桃粉豔而不俗,好一個誘人的俊俏小公子。

衛作然看著這情景,心微動。

“你敢逃?”

傅青淮連忙攏起裏衣,“不敢,傅某、傅某早產,身體發育不良,由此心中自卑,實在不敢汙了督主貴眼,還請督主寬容。”

衛作然挑眉,倒是好奇了起來,“何處不良?”

傅青淮頭死死低著,幹!

這閹人如何就是要刨根問底!

“傅某是天閹。”

衛作然一愣,沒想再去剝她衣裳,隨即哈哈大笑,外頭的學子聽見皆是猜測房裏發生了什麽。

“天閹?那跟本督倒是金玉良緣,早叫你跟了本督,何必辛苦科考?”

傅青淮直接跪下,“督主,我們之前是有約定的!還望督主高抬貴手,為傅某保密;傅某乃家中嫡長,家父已經前途無望,大房前程全係傅某一人,若是傳出去這個,傅某真的無顏見人,不如死了痛快!”

這閹人一而再提起跟了他,想必確實對自己還有幾分新鮮,傅青淮隻好賭一把。

“說得如此嚴重?”衛作然彎腰,挑起她的下巴,“可是與本督何幹呢?天下美人眾多,你莫要以為能拿捏了本督!”

傅青淮好絕望,所以衛作然就是不肯放過她了?既然如此,能拖一時是一時!

“天下美人雖多,狀元之才卻舉世罕見,若傅某中了狀元再跟您,總比還是一屆秀才讓您開心。”

“哈——”

衛作然鬆了手,發出一聲短促輕笑,這傅青淮天真的可笑,索性傅家還有用,暫且留住倒也無妨。

“說得好,那本督等你了——我的狀元郎。”

他虛手扶了傅青淮起來,轉身便朝外走,應是不再為難她了。

不過走至門口,衛作然便轉身道:“若是沒中狀元,傅家就是下一個馮家。”

傅青淮瞳孔猛縮,想到在考試院外頭聽見的話,急急喊:“督主不會故意讓傅某落榜吧?”

衛作然卻沒說話,擺擺手走掉了。

傅青淮在房間裏穿好衣裳,外頭小吏過來了,見傅青淮便是滿臉堆笑,“傅小官人,可以進號房了。”

坐在號房裏,一邊默寫草稿一邊疏解自己,九天考期結束,傅青淮倒還算清醒,出了考試院的門,傅家便有馬車來接。

傅青淮跟庶弟同乘大房的車架回去了。

“長兄應試如何?”

傅青淮抬起眼皮,這庶弟心思深沉,後來次第雖不如她的探花顯眼,卻極會鑽營。

到傅家出事的那年他已經由翰林院爬到都察院做事了,手中有實權,也並未被牽連處死,很得聖上重視。

隻可惜上輩子她一門心思讀書做官來支應門庭,倒跟這個庶弟來往不多。

若是能與他交好,未嚐不是助力……

“不知,等結果吧。”

說罷,傅青淮輕輕說完,閉上了眼。

傅青陽長相不似傅與業,總歸是青出於藍的,傅青淮閉著眼想,這庶弟或許像他早逝的姨娘吧,那姨娘叫什麽來著?

太久了,她記不清,混混沌沌的竟然睡過去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傅青淮也沒強撐,大睡一覺起來才把答案默出來給老太爺送去。

去的時候,正巧傅青陽在。

傅青淮看了眼書台,已有兩份稿紙。

“青淮來了?我還擔心你身弱,受不了這場試。”

“孫兒無妨,祖父,這是孫兒的答卷。”

老太爺接過來,卻沒馬上看。

“我先與青陽說完,你去外頭坐坐吧。”

傅青淮雙手作揖,隨後坐到外廳吃糕點去了。

這糕點是綠豆糕,細密軟糯,就是太甜膩,她吃了一塊就發起呆來。

衛作然說若不中狀元,傅家就是下一個馮家,她暫且不知到底是哪個馮家,又為何十幾個人頭被懸於城頭,但內心實在很焦灼。

重來一次,她肯定自己有狀元之才,起碼對於考試來說是如此。

可是狀元的是聖上欽點,這其中可做的文章就太多了,她如何才能確保自己成狀元?又如何在成了狀元之後從衛作然手中全身而退?

一想到這些,傅青淮腦子悶疼。

“長兄?”

傅青陽走至她身前,笑意清雅,“祖父叫你。”

“好。”

“長兄。”

傅青淮回頭,疑惑看他,“怎麽了?”

“唇角有渣。”

畢竟年紀還小,看來不是沒機會交好,傅青淮溫暖地笑了笑,“多謝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