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未知苦處,不信神佛

傅青淮淺笑,“我原先也是憂心她要生氣,現在卻不想了,三姐待我好,她卻不懂事,要氣就氣吧。”

傅錦珠心裏熨帖得很。

她為弟弟做衣服,雖說是存了討好的心,但何嚐不是也有作為姐姐的關心在意?

弟弟能念她的好,傅錦珠就心滿意足了。

傅青淮叫三元幫著傅錦珠搬了好幾匹軟煙羅回去,三色皆有。

“三姐手巧,願意做什麽便做什麽;不耐煩做,料子存著也無妨。”

“我喜歡做!多謝弟弟!”

幾個姐姐妹妹裏就屬傅錦珠手藝好,她也是個愛做女紅的,見了好料子很快樂。

各自散去。

傅青淮命人給她燒水,準備沐浴。

浴桶裏,傅青淮低頭看著身前的微微凸出,心中複雜。

她喜歡姿態美好的姑娘。

三姐那樣的身段兒就最好不過,可是她這輩子都不能容這胸長起來。

擦淨了身子,她將胸裹纏得更緊。

第二日去族學,梁煦歸前來問候。

“我聽三元說你病了?現在可好些?”

傅青淮微笑道:“不至於病了,隻是寒氣入體,一副藥下去便好了。”

“那就好——我妹子給她的貓做了小零食,我給沙包帶了些。”

梁煦歸將手中布袋遞給她。

傅青淮猶豫道:“沙包回主人那去了,多謝梁兄好意。”

“哦?我還當是你養的!”梁煦歸笑道,手沒收回來,“那你也拿著吧,改日帶去給沙包便是。”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傅青淮也就不多拒絕了。

晚間,傅錦珠給她做的衣服已經洗好幹透。

傅青淮親手給抄寫的經書裝裱起來,又去大庫房找了個紫檀木的盒子裝。

第二日一早便醒了。

穿了新衣,那輕軟的料子越發顯得她單薄。

傅青淮對著銅鏡自照,滿意卻也擔憂。

秋香色的料子本就顯秀氣,她這樣打眼兒看過去,半點不英氣,反而有些娘。

可是今兒是衛作然生辰欸!

她想穿新衣裳去……

想了想,傅青淮多穿了一件中衣,又墊了兩層鞋墊。

用過早飯,傅青淮便抱著禮物,提著沙包的小零食過去了。

隔老遠就看見衛府張燈結彩,門口高頭大馬來來往往。

那些人送禮都是一擔一擔挑進去的,頓時叫傅青淮自卑了。

日頭漸盛,傅青淮始終沒鼓起勇氣過去。

衛作然今兒也沒邀請她不是?

要不,等他下回來傅家再給?

可是下回就不是生辰了……

傅青淮站在街口看著,糾結到正午都沒過去。

正失落的想要回去,卻突然看見穿了華麗正紅色圓領袍的衛作然出來了,那雙眼像是能定位似的,一下就看見了傅青淮。

傅青淮有一瞬驚慌,轉頭想走,又忍住了。

她眼見著衛作然走過來,外擺的繡金線隨著他走動在陽光下閃光,亮得灼人眼睛。

衛作然姿容瀟灑如天神,從雲端走到她身前。

“我聽屬下說有個人在外頭站一上午也沒靠近,原來是你,來做什麽的?”

衛作然含笑看她,日光旺盛,他就抬起袖子幫她擋光。

“上回聽三皇子說今日是你生辰——這是禮物,這是沙包的零食,我、我先走了!”

衛作然抱著她硬塞來的東西,心裏甜蜜,失笑道:“你走什麽?來都來了,隨我進去吃飯!”

他一手抓住了傅青淮。

“人太多了,我還是不去了,”頓了頓沒忍住,“你晚上過來嗎?”

衛作然故意道:“不去。”

“不去算了……”

她小聲嘟囔,垂下了頭。

“叫你光明正大還不好?你怎麽喜歡我晚上去,喜歡同我**?”

聞言,傅青淮漲紅了臉,“我沒喜歡**!”

“那就隨我進去。”

“可是我不想露臉……”

衛作然沒同她計較,隻是輕笑道:“這還不好辦?同咱們上回一樣便是,我拿袖子擋住你。”

“可是——”

“沒有可是。”

衛作然將紫檀木盒跟布袋再塞給她,解了她發帶便將她打橫抱起。

一步步朝衛府走去。

傅青淮埋在他懷裏,耳邊人聲漸盛,便是不看也知道他這宅院有多熱鬧。

“衛督主,你出去一趟,怎麽還抱了個人回來?”

有人問,瞧著這姿態,定然不是他的下屬。

“今兒生辰,我這寶貝主動送上門了,你們吃好,我不奉陪了!”

“哦?鐵樹開花了呀!你這般稀罕的寶貝可否叫咱們瞧瞧是怎樣的絕色?”又有人起哄道。

“王爺後院裏人夠多了,莫要想我這寶貝!”

衛作然笑意明朗地把她抱走,今日來賀的人看見他的笑都震驚了。

“衛作然竟會笑成這樣!他懷裏抱的是男是女?”

“女人吧!瞧那秋香色的衣服便知道了。”

“屁的女人,分明就是個男人,你沒見他的鞋?”

……

穿過人流,再次進了房,傅青淮才從他懷裏冒頭,“你去待客吧,我聽著還有王爺?都是些貴人,莫要為我耽誤了事。”

“你就是最重要的事,想那麽多做什麽?”

聽他情話信手拈來,就算傅青淮知道當不得真,也不由自主的臉紅。

衛作然輕笑著捏了把她的臉,“讓我瞧瞧寶貝給我送什麽寶貝了!”

“你這話不繞口嗎?快別這麽叫我了——我送的也不是寶貝。”

說話間,衛作然已經把盒子打開。

瞧見裏頭三本裝訂好的紙張便愣,拿起來細看。

傅青淮解釋道:“想來家中沒什麽能入你眼的奇珍,所以我便替你抄了這《地藏菩薩本願經》……”

說完,傅青淮仰頭,想看看衛作然有沒有嫌棄。

然而他隻是看著手中佛經,一時沉默。

隨後道:“如何為我抄這經文了?”

“不圖別的,消解些業障吧。”

傅青淮小心翼翼的措辭。

“是想說業障,還是罪孽?”

傅青淮聞言不安,緊緊攥住了衣角,低頭小聲說:“總歸是盼著你好的。”

盼著他好?

稀奇。

人人都盼他死。

衛作然將佛經小心放回去,捧住傅青淮的臉吻她,卻又不深吻,輕輕啄幾下,疼惜到不知該怎麽表達了。

有人盼他好,真情實意的盼他好。

衛作然突然覺得他人生路上一時的失控是上天的安排,他找對了人。

未知苦處,不信神佛。

可是他從血水裏爬出來,也從來不肯信。

他瞧見傅青淮含羞帶怯,不敢跟他對視,便直起身來深情地抱她,似要把她融進骨血裏。

“我不信神佛,但你往後有所求,我來做你的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