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我也正想毀了你
傅青淮並未驚慌,任由他壓住雙腿,傾身上來——
梁煦歸還很不解,“你不掙紮?”
“嗬。”趁他鬆懈之際,傅青淮縮身,掙脫出右手。
梁煦歸突然僵住。
傅青淮將手中匕首從他側腹拔出,迅速抵在他臉上,“色字頭上一把刀。
“梁煦歸,我不殺你,不過不妨毀了你的臉,叫你無法繼續做官——你說呢?”
馮瑞被衛作然一嚇,定然不會對她做什麽,這種宦官出身的人是會給自己留後路的。
果不其然,馮瑞將她帶進來便不再理會,連搜身都未曾有,她知曉自己處境危險,日日不敢離了自保武器。
從衛作然那著實學了不少招式,打下了基礎,未曾懈怠過,又跟邢捕頭滿城跑地查案,哪個不要力氣?
她早已不是最初的文弱女子。
而梁煦歸既然能進來,難保他有其他心思。
方才隔得太遠,她擔憂目視不穩,便下了直鉤引他進來——
如今,總算有了得用之時。
梁煦歸腹部劇痛,可橫刀在臉,他冷汗直冒不敢亂動。
“你——”
傅青淮手一用力,梁煦歸臉頰滲血。
“其實用不著你說,一切隻能怪你大意,以為我還是吳下阿蒙,”傅青淮扯了唇角,“你要毀了我,殊不知,我也正想毀了你。”
她眼中狠厲閃過,手腕翻轉,梁煦歸臉上便血肉模糊。
“啊——”
梁煦歸被傅青淮用力推開,而他因腹部受傷,隻得蜷縮在地,全身發顫。
廠衛聽見動靜跑過來,卻見梁煦歸倒地出血,頓時對傅青淮忌憚更深。
傅青淮起身,毫不在意那些廠衛,隻是居高臨下地看梁煦歸。
“你的臉,這世間隻有一個人能恢複如初,隻可惜,她不會幫你。”
“你說這是什麽意思?你……你要怎麽樣?”
“怎麽把我關進來的,就怎麽把我放出去,如若不然,你就不止是被毀了容。”
馮瑞出現,提及跟夏璋的那一刻,傅青淮就已經想到了梁煦歸。
夏璋有生機,梁煦歸會就此罷休嗎?或許他原本就是打算造成連鎖後果……
因此不會,他接下來要對付自己。
按照梁煦歸以往行事,所以她猜測,梁煦歸會來西廠找她。
若來,那就按她所想進行。
若不來,也無妨。
西廠不敢動她,全當給自己放了個不輕鬆的假——
梁煦歸來了。
要殺一個是很簡單的,不簡單的是怎麽處理殺了這個人帶來的連鎖反應。
不否認殺人的一了百了。
但處境不同不可一概而論,有時為了達成目的,殺人或許是最下乘的手段。
傅青淮握著滴血的匕首,看向牢外的西廠廠衛,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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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初十,是春熙入宮伺候蕭貴妃的時候。
“回吧,時辰也晚了。”
春熙忙應,腳步卻沒動。
蕭貴妃慵懶挑起眼皮看她,“還有事?本宮竟不知你出宮嫁人,竟養出了這忸怩性子。”
春熙直直跪了下來,“娘娘,奴婢、奴婢有一事相求。”
“何事?”
“衛提督好友傅青淮如今、如今被馮瑞——馮廠公抓入西廠,可是夫君無法幫上忙,奴婢想替他分憂……”
蕭貴妃微愣,隨即笑出聲,“你啊你……”
她起身,走至春熙跟前,彎腰抬起她下巴,“蠢是蠢得很,以夫為天也要搞搞清楚衛作然跟傅青淮的關係。”
春熙皺眉,不得其解,“娘娘……他們什麽關係?”
蕭貴妃笑得直不起腰,“他們啊,斷袖分桃,龍陽之好。”
春熙彎曲的脊背更彎,整個人像被抽空了靈魂。
所以,她隻是他們倆的情趣?
難怪衛作然不碰她,難怪隻有在傅青淮麵前,他才肯對自己親密!
春熙緊咬了牙,眼睫不住顫抖,
她都做了什麽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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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七,傅青淮從西廠出來。
回了傅家,便聽說梁煦歸生了重病。
傅與律跟傅老太爺都鬆一口氣,“也不知西廠這一遭所圖為何,簡直兒戲一般,真是不比較便察覺不出。
“從前覺得東廠乃是鷹犬之流,現在一看,西廠簡直不入流。”
傅青淮微笑,並未將牢獄之中的事情說給二位長輩聽。
“總歸我能安然出來,這是好事,”傅青淮話鋒一轉,“家中怎麽還沒開始備婚禮?”
傅與律不說話。
傅老太爺微愣,接話道:“你、你進了西廠後,我們也不能確信可以成婚,便打算靜觀其變。”
“原來如此,我會同母親確定好。”
傅與律沉吟一聲,“淮哥兒,你打算成婚是好事,可是你當真要跟那姑娘成婚?”
以傅青淮如今聲望,不說尚公主,找個侯府嫡女都綽綽有餘,可那魏嬰隻是一個拋頭露麵的醫女,實在……
“當真。”
傅青淮平靜而堅決。
入夜,一片平靜中忽而有聲響。
傅青淮猛然起床,躲去一邊。
“是我。”
燭火應聲而燃,傅青淮也沒看清楚衛作然是如何點燃。
然而沉重的心情也隨燭火豁然明亮一般,“你怎麽來了?”
“怎麽能不來?”
傅青淮從西廠安然無恙出來,他明裏不能出麵,暗地總要過來瞧瞧才安心。
“這般,倒是叫我想起幾分從前……”
衛作然溫柔笑了,“再等等,熬過這幾年,往後就正大光明了。”
傅青淮也不想多問他這幾年是打算做什麽,總歸衛作然是不會說的。
她隻要知道,二人殊途同歸便是。
“在牢獄裏,我傷了梁煦歸,還毀了他的臉。”
“我已經知道了。”
傅青淮微驚,“西廠內發生的事……”
“馮瑞尚且青澀,他管轄的西廠,同我的東廠也不能比。”
傅青淮平靜下來,“看來是我高估他了,還以為他的出現會給你帶來危機。”
“確實有,但等他成長,尚且需要時日——不過馮瑞此人野心極強,有如此動力驅動,想必成長的時日,不會很長。”
“你今日是真要殺他?”
衛作然便輕笑,“有何不可?”
傅青淮皺眉,不再看他,邊思索邊道:“陛下才成立了西廠,你便動手殺了馮瑞,先不說蕭貴妃那處如何解決,此舉與挑釁陛下無異……”
“他敢碰你,我殺了他也不解氣,至於後果——”
衛作然走上前,扶住傅青淮肩頭,“大衍還缺不了我,總歸也就是受罰,為了你,我什麽都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