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這群女人,往後就是你的
妙慧咬牙,抱緊了雙臂朝馬車走過去。
傅青淮左眉微挑,看來是大事。
傅青淮同衛作然坐一側,妙慧獨自在另一側。
秀美的臉龐垂下,全身緊繃著。
傅青淮假裝不知,“方才急著走,也沒問到底是何事……”
“新來的庵主要趕其他人走。”
傅青淮一驚,她心知那些女人都是苦命人,一群無根浮萍,被趕走還能去哪?
“為何?”
“庵主發現她們識字不多,平日更無早晚課,問起任何經文一概不知,並不是誠心向佛。”
傅青淮頓住沒接話。
前庵主心善,表麵上這是一群尼姑,但其實尼姑隻是一個保護的身份而已。
慈雲庵實則類似救濟之地。
還沒同新庵主見麵,傅青淮便已經對她惱怒起來。
“你如何?”
傅青淮輕聲問。
妙慧仍舊恬靜,“沒有趕我走——庵主叫她們趁夜色離開,各自奔活路,以免敗壞慈雲庵名聲,我趁機偷溜出來。”
傅青淮歎息一聲。
自打前庵主死後,她又特地去了解了一下相關情況,發現掌管各大寺廟主持任命的居然是禮部的僧錄司。
六部沆瀣一氣同她積怨已久,這事難辦。
傅青淮在心中琢磨,便沒有說話。
衛作然閉目假寐。
妙慧見沒了動靜,又緩緩抬頭看傅青淮。
她眼裏全是不解。
傅大人青天盛名都傳到慈雲庵了,可為什麽她會跟這等奸佞攪和在一起?
傅青淮掀開車簾去看到哪了,涼氣入鼻,惹得她放下車簾,側頭一聲“阿嚏”。
衛作然便猛地睜開了眼睛,從車內安置的置物箱裏拿出一條帕子。
傅青淮甚至沒有回頭就接了過去。
這一番行雲流水的默契看呆了妙慧。
傅青淮回正了頭,對妙慧微笑,“失禮。”
妙慧便雙手合十道一聲佛號。
“今日你找我,是想求個如何的結果?”
傅青淮自己是想不到的,幹脆把問題拋給了妙慧。
話音剛落,妙慧便說:“求庵主繼續安置她們,離開了慈雲庵,她們沒有地方在去了。”
“若是庵主不允呢?”
妙慧輕咬下唇,羽睫垂落,“若不允,望、望大人能借我些銀兩,容她們尋個地方安身再說。”
傅青淮沒馬上說話。
妙慧便急忙道:“我知道卉姐兒她們已經開始寫話本了,我可以替她們修潤,亦可以寫一些,拿了潤筆費還你……”
妙慧越說越羞愧。
潤筆費也是要從傅錦溪手裏拿的。
“妙慧師傅別急,我並不憂心你無法還錢,隻是她們是一群尼姑,沒有戶籍,在外又如何安身?”
她的職權隻在大理寺得用。
因著吳濤、杜錫、王祥儒在獄中慘死前留血書指控她,她在官場名聲可不怎麽樣,出去恐怕沒人賣她臉麵。
所以戶籍一事也是難處。
聽了傅青淮的話,妙慧愣住,“那、那就隻有留在慈雲庵一條路了?”
黑戶實則不少。
傅青淮想了想說:“先試試吧,若不行再說。”
妙慧失落地點點頭。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衛作然卻突然開口了。
“被攆走的有多少人?”
妙慧頓了一下,“二十七人。”
這話的語氣明顯比跟傅青淮說話是冷淡許多。
傅青淮皺眉道:“竟也不少,我尋常去沒見過這麽多。”
妙慧便輕聲道:“有些身有不便,或是不愛見生人。”
傅青淮便點點頭,看向衛作然,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麽。
衛作然又開口了,“年齡十五以下多少人,五十以上多少人?”
妙慧皺眉思索了下,“十五以下有九人,五十以上十一人。”
“行動不便幾人?平日都做什麽?”
“行動不便三人,平日裏跟其他奶奶一起做些針線活。”
傅青淮見衛作然沒有再開口問了,這才說:“衛提督問這個做什麽?”
“我有個地方可去,但去了以後,這些人再也不能露臉。”
聞言,妙慧跟傅青淮皆看向衛作然。
“是哪?”
“說不得。”
衛作然柔聲回完了傅青淮的話,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妙慧,“你以為如何?”
妙慧猶豫,“那我以後也不能看她們?”
“不能,”衛作然一頓,“但我保證隻要那地方沒人破壞,她們全都能安然活著。”
妙慧低下頭,“若庵主不允,隻好這樣辦了。”
衛作然淡淡“嗯”一聲。
妙慧糾結片刻道謝。
然而衛作然毫不理會地閉上了眼睛。
在馬車上,妙慧在一旁聽著,傅青淮便沒有多問什麽。
等到了地方下車一看,慈雲庵已經關上了大門,而門外的尼姑擠在一起取暖。
傅青淮看她們的臉。
年老的麻木,年輕的悲傷,年幼的驚恐。
傅青淮轉身,同妙慧道:“那庵主既然如此做派,不如你直接同她們去說換個地方生活,看她們願不願意吧!”
何必多此一舉再去找新的庵主?
若是沒有妙慧在,傅青淮壓根不會來山裏。
妙慧看了一眼衛作然,又將眼神移向傅青淮。
她信傅青淮。
於是鄭重點頭,踏著階梯朝門外的尼姑們去了。
待她走去,傅青淮才問衛作然,“你方才那些話是何意?”
“替你解憂。”
傅青淮便抿唇笑,“我知,隻是你要把她們送去哪?”
“還是山中,屆時年幼趁筋骨未長成,不論有沒有資質都去習武,青年老年就照顧她們,能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習、習武?”傅青淮眉心微陷,“今日才叫了白芙習武,怎麽這群尼姑也……”
“王鈞家奴你可還記得?”
“記得。”
衛作然輕挑唇角,“這群女人,往後就是你的。”
傅青淮大驚,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實在沒料到衛作然是打著這個主意。
“你放心,我手下**出來的人,縱使再沒天分,也會有用。”
傅青淮滿眼複雜,“家中那些就是如此?”
“正是。”
她原先以為是廠衛!
“你、你這等同與豢養私兵了……”
家奴還好說,誰家沒有些看家護院的?
可是衛作然不是一般人……
衛作然便笑著小聲說:“所以千萬不能說出去。”
傅青淮腦子嗡嗡的發愣。
衛作然既然肯叫這些人過去,那就絕不可能有人離開乃至於泄密。
一旦泄露,衛作然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