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我該死，死而無憾！
衛作然端著煮好的麵條回來時，袖子高高擼起，露出白皙結實的手臂。
“冷不冷？”
傅青淮忙抱開沙包朝他走過去。
“廚房裏有火，哪裏會冷，倒是你要多穿些——這屋子裏的銀絲碳我叫人燒足了，你為我害了自己的身子，要更保暖才好。”
“我關心你一句，你恨不得囑咐我十句。”
“好了好了，過來吃飯。”
衛作然輕笑著將麵放在桌上。
不知為何，引得傅青淮眼窩發熱。
她難為情，就低頭說：“沙包身上不幹淨，我去洗手。”
等回來的時候情緒平靜下來，她笑著坐下，“衛提督今兒有空給我做飯啦？我還以為要等到生辰。”
“隻要你想，一夜不睡我也做得。”
“我才不會。”
“知道你善解人意——快吃，嚐嚐我手藝落下沒有？”
傅青淮笑著點頭，吃完一口就滿眼放光，“好吃！你吃過沒有？”
“吃過了。”
傅青淮筷子停了，“是在宮裏吃的？”
“自然。”
“那個荷花酥……”傅青淮垂眸猶豫著，又直視衛作然，“是做給娘娘吃去了？”
衛作然一頓，笑意更深，“我怎會拿做給別人吃了剩下的給你？路過禦膳房順出來的。”
這就是別人做的了。
“我又不在乎的，隻要你想著我就好了。”
本想問問那娘娘到底是哪個，話到嘴邊一轉，還是不想多問衛作然過去的事情。
“今年生辰想怎麽過？”
衛作然問。
“你又想怎麽過？”
他們二人的生辰隔不了幾天就是了。
“有你在足矣。”
傅青淮甜蜜笑著垂首，“我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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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淮判處傅青躍死刑的消息傳遍京城。
刑部眾人。
“這傅青淮實在是個狠角色，為了前程真的連家人都不顧。”
“聽說傅家二房那主母直接回娘家去了，道傅青淮不是個東西，受了親二叔一跪仍沒鬆口！”
“嘖，那傅與律娶了這婆娘也真倒黴，家醜也不避諱地亂傳。”
“都到了這個份上兒，還在乎什麽家醜？”
趙潽看見了傅青淮的堅決，歎息一聲，“往後上上下下都緊緊皮，案情斷得漂亮些，別又跟這瘋子對上了。”
吏部尚書王鈞的兒子王祥儒殺人，傅青淮緊緊逼迫，毫不給麵子。
本以為這回涉及到她的家人，也是機會下她的臉麵了，沒想到這麽一件小事，她真狠得下心判死刑！
這種人——天生就是要做官的。
步世忠因著案情過後洗刷冤屈又被百姓誇獎，對於自身的殘疾就沒有過於自卑了。
日常也在國公府裏走動。
父子二人說話。
那步世忠微微歎氣，“難怪傅大人不許我幫他……”
“此子金剛手段菩薩心腸，該仁善時仁善，該冷硬時冷硬，是個幹大事的人，高官厚祿榮華富貴指日可待了！”
步世忠眉心微皺，“傅大人此番，定然跟家中鬧翻，本來聽說官場上少有人待見她，現在一來更是孤家寡人——也挺可憐的。”
“人各有誌，選擇了什麽就要承擔什麽後果，他那樣早慧的人不會不清楚，我兒也不必替他煩憂。”
步世忠欲言又止，終是罷了。
很快便到了傅青躍行刑那日，也不知道京中是怎麽傳的，來觀刑的百姓竟然人山人海。
傅青淮左右伴著大理寺的人一過去，便傻眼。
有人高喊，“傅青天來了！”
“在哪在哪？”
“在那！傅青天！”
“傅青天！”
傅青淮一時邁不動腿。
這一聲聲的傅青天起初是突兀幾人高喊，然而逐漸匯成聲浪。
惹得大理寺隨行之人一個個挺起臃腫官袍，心情隨之震**。
仿佛自己在傅青淮身邊，也沾染了幾分百姓的熱愛。
“那是傅大人的親弟弟，真要殺？”
“人都到刑場了，你以為會有話本子裏寫的宮人奉旨前來高喊——刀下留人？嘁。”
大理寺官員輕歎，“難怪百姓愛他，能人所不能，真是執法持平。”
隨行官員說什麽，傅青淮聽不見。
她的耳朵好像壞了一樣，隻有一聲聲的傅青天。
這讓她愧疚。
刑部同樣來人。
“傅大人。”
傅青淮一一回應，最後平靜坐上觀刑台。
犯人口中都被塞了布，砍頭前會拿下來，容他們說最後遺言。
輪到“傅青躍”，他眼神呆滯地垂頭，什麽話也沒說。
傅家雞飛狗跳都被秦氏回娘家後傳開了，刑部官員難耐起身，想聽傅青躍臨死前對傅青淮的怨恨，便高喊：“傅青躍，你可有什麽話好說？”
那“傅青躍”緩緩抬頭，看向了觀刑台，聲音艱澀沙啞，已然聽不出原本的聲音。
“哥哥，我一時失手做了錯事，你卻沒有，隻盼你飛黃騰達造福百姓——我該死，死而無憾！”
這話一出，刑部那官員臉色難看。
這小子竟然還是個能說會道的。
底下百姓議論紛紛.
“看來傅家家風還是正的，這小郎君知道錯了。”
“唉，也怪可惜的，我知道該死的就有不少個，可人家仍舊天天吃香喝辣，撒金如土——傅大人真是秉公辦案毫不偏袒啊！”
“是啊，就算他保住弟弟，我等也不會怪他，對不對？”
說話那人，周圍一片附和，滿是對傅青淮的讚譽，對傅青躍的可惜。
衛作然能幫她找到一個替死人，甚至連臉都是傅青躍的。
傅青淮從不懷疑他不能做到，可是死的這樣心甘情願，甚至死前還要成全她的英名，去維護她……
傅青淮內心十分震驚。
那人又低下了頭，露出脆弱的脖頸。
劊子手喝一口渾濁的黃酒，“噗”一聲噴灑在刀身上。
隨後看著傅青淮。
傅青淮丟下令，正容肅聲，“斬！”
這顆頭顱“骨碌骨碌”滾了兩下，就如同前麵幾個一樣橫屍當場。
這場死刑結束，傅青淮心有不安。
她一直等到百姓散去還沒走。
收斂屍身的人見她過來，便十分主動說：“大人是想把傅青躍的屍身帶回去嗎？反正這些也都是要丟去亂葬崗的，不礙事！”
傅青淮本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既然這人說了，她也隻好裝作是這個目的。
那人是個乖覺的，早已經把傅青躍的屍身單獨用麻袋裝好了。
傅青淮遲疑道：“你能不能幫我解開瞧瞧？”
“您放心，我絕對不會拿錯，特地給您留著呢！”
那人說著，還是打開給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