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來就要做官的
“他如何不放過我？還能殺了我不成！”
傅與律看著這個愚蠢的大哥，再也沒了耐心，“殺了你又如何！”
傅與業張大嘴看著弟弟，目光在父母兒子臉上晃了一圈，悲從中來，鳴泣一聲轉身離開了。
“夫人，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傅老太爺道。
傅老太君知道這是男人要談事了，便離開了。
“走，去我書房再說。”
傅老太爺打頭，背著手悶頭走，不知道在想什麽。
進了書房關上門，三人都落座。
傅與律就將今日傅青淮沒有替父辭官以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以後不要跟衛作然作對，明哲保身為上。”
傅老太爺堅定道。
傅與律眉心微皺，“本來劉禦史撞柱，皇帝很是發作了衛作然，不過卻被那閹人找來了淮哥兒——淮哥兒，二叔不是怪你！”
他說著，又忙解釋。
傅老太爺眼中精光一閃，他這二兒子如何對大孫兒變了態度？
“無妨，二叔繼續說吧。”
“這一次是因為胡吉榮自身有問題，若首輔次輔有意，抑或是太子，未必不能將這閹狗拉下馬。”
“胡吉榮家裏有問題，你當其他人沒有嗎？隻要聖上在位，換誰來都一樣。”
傅老太爺搖搖頭，否定了傅與律的說法。
“兒子不明白！”
“你真當就胡曼倩這事，能導致胡吉榮這個後果？衛作然作威作福這麽久，陛下怎麽可能一點都沒察覺？諍臣進言撞柱而死，丟的是皇帝的麵子！
“那衛作然三言兩句化成劉禦史被蒙蔽，如今又給胡吉榮定了罪，你說史書該如何記載？
“劉禦史白死不說還有愚昧臭名！但凡衛作然有一絲翻身機會，就憑皇帝的寵信，你們都得死！”
傅與律僵住。
這一群文臣隻想著將衛作然做過的惡事攤開到皇帝麵前，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來讓皇帝重視，可惜，天威難測。
他歎了口氣，“還是父親看得清。”
“我也是事後諸葛亮了——以後在官場上，莫要太耿介，等天家權利更迭了，那衛作然說不定就倒了。”
沒有辦法，隻能等。
一旁的傅青淮聽完，深覺自己在政治上隻是一張白紙，還有得學。
“你大哥沒了官位，又是怎麽回事？”
傅與律闡明，而後頓了頓，“這事不是淮哥兒的錯，他竟比我以為的還要出色！”
傅老太爺老謀深算，被這一提醒瞬間明白了為什麽，頓時激動起來。
“淮哥兒當真是生來就要做官的，是我傅家的福氣！”
傅青淮心裏心虛，“祖父過譽了。”
“今日之事你也算是幫了衛作然，他既然對你印象不錯，那你便不要壞了這印象，明年科舉萬一進士及第——”
傅老太爺說到這裏，激動的胡子都在顫抖，“我孫兒前途無量啊！”
幾人談話結束，傅老太爺吩咐傅二叔備禮送給衛作然。
傅二叔離開了。
“祖父，孫兒有一事不明。”
“你說。”
“祖父說過讓我別跟衛作然交往，如今為何又讓我別壞了他對孫兒的印象？”
“今時不同往日，發生了這事，我才想明白，衛作然得陛下盛寵不是因為他善蠱惑，而是因為陛下在他背後，他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有陛下的點頭。”
“陛下為何要扶持這等奸佞？”
傅老太爺定定看著傅青淮，“因為陛下也是人。”
傅青淮愣住。
“好了，一切都是我的猜測，知道的多反而擾亂本心，為官之道，等春闈後再說吧。”
見祖父露出疲態，傅青淮告辭。
回到院子，皖嬤嬤一看見她就急奔過去了，“大少爺，你沒事吧？”
“沒事。”
既然甄氏又派了皖嬤嬤來，那便是知道了。
索性族學請了假，她便直接朝甄氏房裏去了。
進了門，倒是沒瞧見傅錦珠跟夏姨娘。
“母親，兒子來了。”
甄氏還是臥床，瞧見她過來連忙坐起來，“快過來讓娘看看！”
可憐一片慈母心，兒子出事她半點兒忙都幫不上，提筆寫一封家書，想求助西北戍邊的娘家，都不知道該怎麽落筆了！
武官如何幫得上文臣的家事？
傅青淮聽話地走過去，嘴裏還說，“真的沒事，胡家被抄家了，那黃姨娘……”
她將今日發生的事情說給甄氏聽。
甄氏聽完也愣了一會兒，才憤恨道：“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人！你父親就是活該！我也不指望他當官了，我有什麽好處？”
“往後沒人可以給您找不痛快了，母親可得把身體養好了！”
聽見這好消息，甄氏仿佛臉色都紅潤了些，“放心吧！母親還要看你娶——”
甄氏猛然反應過來，這個替她遮風擋雨的不是兒子。
她的肩膀突然耷拉下去，眼裏也沁出淚來。
“青淮，你會不會怪我？”
傅青淮心裏發酸，麵上卻不能表現出來。
“母親說的哪裏話？我不知多感謝自己成了男人，你瞧妹妹練個女紅，天天叫苦叫累，手指紮的全是洞，我隻需要讀書就好了，快活得很！”
“大奶奶，快把眼淚擦一擦，大少爺有出息，咱們都沾光呢！”
皖嬤嬤遞去帕子。
甄氏知道傅青淮是在安慰她，擦擦眼淚還是說：“你喜歡就好。”
不喜歡又能怎麽樣呢，已經走上這條不歸路了。
“對了母親，三姐的婚事，還是定那庶吉士吧——他叫什麽我忘了，但您選的，肯定不差！”
“如今你父不再是官，我怕他不肯，大小是個翰林官兒呢！”
“那也先問問三姐的意願吧，若她願意，兒子去給那庶吉士遞個話，成與不成做了再說！”
這事若是傅與業去說會更好，透露出個意思，若是對方有意就直接請媒婆上門了，可惜指望不上傅與業的。
“嬤嬤，你去叫人找下珠姐兒吧！”
傅錦珠跟夏姨娘住在一起，很快就進來了。
“母親，女兒來了。”
皖嬤嬤在甄氏耳邊道：“夏姨娘在外間等著。”
甄氏就笑，“還作這般姿態幹什麽，叫她一起進來！”
夏姨娘端著一張笑臉進門，“大奶奶，您別怪我。”
“怪你做什麽——珠姐兒，閣老的婚事是不成了，那庶吉士，你願不願意？”
除了正房太太，姨娘哪有那麽靈通的消息。
夏姨娘著急了，“大奶奶，庚帖都換了，如何又換成那小官兒了？”
“你急什麽！珠姐兒叫我一聲母親，我能害了她不成？”
甄氏叱道。
夏姨娘訕訕，“妾知錯了。”
“胡家被抄家了，你該感謝淮哥兒！若不是他，珠姐兒就嫁進胡家吃苦頭去了！別小家子氣，眼瞧著那點兒表麵的風光，再等下去那徐文來指不定還看不上珠姐兒呢！”
傅錦珠原本內心也是糾結的，聽姨娘說，嫁去那閣老家做正妻肯定比一個七品芝麻官家來得舒服。
這下好了，沒得選了！
再不嫁，拖到十八去？
“母親，我願意！”
傅青淮聞言微笑道：“那三姐就在家安心待嫁吧，弟弟親自去給你做媒。”
傅錦珠抿住唇笑，心中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