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竟敢這樣編排傅青天
傅青淮離去,並未回妙慧那處,而是去找了庵主。
“師傅可有空閑聊一二?”
傅青淮雙手合十一下,問道。
庵主時下正在正廳擦拭香堂,見她過來也合十回禮,微笑道:“自然有空。”
二人走去正廳外的走道上,貼近欄杆說話。
“今日我來,見到了我那妹妹。”
庵主但笑不語,等她繼續開口。
“今日一看,她居然能在庵內自由走動,便知是庵主慈悲;先前庵主說過三年之約,還望庵主莫要同她講,容她能靜修心性。”
庵主微笑點頭,“這是自然。”
“若她有任何逾越之舉,庵主隻管去庵外找傅家人,將家妹安置在慈雲庵已經是愧對佛祖,我實在不敢叫庵主再多費心神。”
庵主卻笑著搖頭,“人的一生若有必然,那就是上天的安排,如今既然剃發修行,或許她也能像妙慧一般,誠心服侍佛祖。”
說到妙慧,傅青淮心中微動,“慚愧,我倒有一個疑問,想請庵主解惑。”
“施主請說。”
“庵主是從何得知妙慧師傅有佛緣的?方家犯下重案,庵主不怕自己受牽連?”
庵主瘦小的身軀很脆弱的模樣,很難想象她敢於出麵收下妙慧。
她臉上盡是歲月劃過的痕跡,聽見傅青淮的話,也隻是維持著平靜的笑容。
“眾生皆苦,我佛慈悲。”
“縱使收下妙慧師傅,可能會害了庵主?”
“還沒有到如此地步。”
傅青淮有些不依不饒,“若真的會造成這個後果呢?”
“若我當初知道此事,卻選擇袖手旁觀,今時今日,我也不會再收下令妹。”
“庵主出於何種心思?”
庵主終於不再沉靜微笑,隻是目光平然看著傅青淮,“慈雲安處,零落存芳。”
傅青淮轉身握住了欄杆,穩下了微顫的身形,“即便這零落汙泥侵染,破敗腐虧?”
“我佛慈悲。”
跟庵主道別,傅青淮心裏難平。
庵主是不清楚傅錦悅做過什麽的,但是她沒有多問,隻是定下三年之期,叫甄氏渡過難關。
收留妙慧的時候,方家犯下重罪,她卻還是站出來,收留了妙慧,直到如今。
她有什麽目的?
她會收香火錢,但是目的並不是錢。
這慈雲庵還是簡樸,沒有金身佛像,沒有客似雲來的香火。
有的隻是一群把這裏當成安身之所的尼姑。
庵主的善心很難被世人理解,聽起來甚至很傻。
起碼傅青淮就不理解。
可是她會敬佩。
庵主能人所不能,或許她做到了眾生平等,一視同仁。
這才是真正的我佛慈悲。
傅青淮將傅錦溪送回傅家,便去了三元食肆吃麵。
前世她不願意回家麵對沒有母親的傅家,從翰林院下值常常來食肆,這裏於她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吃飯的地方了,而是一個能容她短暫休憩的安寧之地。
點好了麵,她坐在麵攤上仍有些回不了神。
零落存芳。
食肆的布簾被掀開,一群年輕人說笑著走進來,傅青淮不由得抬眼看去,卻見到了被簇擁其中的孫早。
孫早沒注意到他,五個人一同坐下吃麵去了。
“我是沒錢同你們去那大酒樓慶祝的,這食肆好吃,與我而言不輸酒樓。”
“暫且叫孫兄避過去,等下回升任學士,可不許你這般敷衍了!”
孫早哈哈大笑,“你倒看得起我!”
又一人笑說:“孫兄哪裏話?你可是榜眼!”
“若不是那傅青淮橫空而出,孫兄怎會落後一名?定然是狀元了!”
孫早揮揮手,“欸,莫要這般說,時也命也。”
“哼,孫兄心胸開闊,我卻不服,那小子如今一竄做到大理寺正,還得了陛下青眼,不都是因為攀上了東廠那個?”
“莫說你了,誰能服氣?尚書大人都能被她頂一跟頭,還不是仗著那人權勢大,有帝寵?我就不信他這般小功績,也能叫陛下另眼相看。”
本來還挺和諧的,可是說到傅青淮,同僚們便滿腹怨氣了,孫早也是苦笑。
“傅大人品行高潔,去了大理寺也是為民請命,得民心的事哪能是小功績?”
“瞧瞧他破的案子都是什麽?都是給女人撐腰的!女人就是嘴長,哪能傳不出他的好名聲?他也就會搞這些歪門邪道罷了!”
孫早臉色微沉,忍了忍說:“今日是來慶祝我的,何苦聊些不開心的?”
“此言差矣,若不是傅青淮,孫兄如今可不會隻是在翰林院編書了。”
“那也說不定的,咱們可不會同傅青淮那樣不要臉!”
孫早眉頭一皺,“傅大人受了那廠公救命之恩,若是不跟他來往,不反而是忘恩負義之輩?怎麽在你口中就成了不要臉?”
“若是要臉,這傅青淮就絕不可能跟閹狗來往!”
孫早沉下臉,“這飯你吃是不吃了?”
有人見孫早是生氣了,便連忙圓場,“這也是因為他升官兒太不正常了,又跟那人曖昧不清——得了,咱們今兒提他做什麽?掃興!”
一個人開口,其他人也連忙將話題扯遠了。
坐在靠窗邊,偏頭看向窗外的傅青淮神情淡淡,認真觀察著來往百姓,並未因這些人的言語而生氣。
不過她不氣,卻有人替她生氣。
“你們是什麽官?竟敢這樣編排傅青天!”
有商販進門買碗茶水喝,聽完了立馬大聲道。
這話引得傅青淮也扭頭看了他一眼。
“什麽官與你何幹?”
“不敢報來?你們肯定是眼紅傅青天!”
“你這人真好笑,我們眼紅他一個諂媚的小人?”
“你們在背後編排人家,又能是什麽正人君子?我識字不多,可是我知道為民做事的就是好官,敢問幾個官老爺替百姓做了什麽?”
食肆裏本來也有其他人吃飯,也都聽見了孫早一行人說話。
見商販出頭,便有人也開口道:“我看是幹吃皇糧辦不了大事,才背後這樣酸人家——傅大人看著可比你們都小,去年跑去災地快過年才回來,聽說還有當地災民十裏相送,你們呢?”
“我們、我們是清流翰林官,跟他那濁流可不一樣!”
“切,什麽清流濁流,聽不懂!就看見你們什麽事沒辦,編排人家了!”
有人跟百姓爭論起來,“你們這些愚民懂什麽?他可不是什麽善心人!”
“不是善心人,百姓誇他送他做什麽?”
“他逼死同僚,留血字檢舉,還在獄中下重手去逼供百姓,隻是事情沒到你們頭上,你們不覺得他是酷吏罷了!這人實則就是個心狠手辣之輩!”
“傅青天就算逼死人,那也是該死的人!別以為我們不懂,死的那人是大官兒子,你們官官相護!”
“你!報上名來,本官倒要去順天府瞧瞧你這人口出狂言的下場!”
竟然端起了官架子?
傅青淮一拍桌案,起身冷肅道:“你又是何人,報上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