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過來給本王瞧瞧

隻這麽一個細微舉動,衛作然被驚豔,“你若是以女兒身長大,怕還沒遇到我就被別人家搶去了——入宮,也說不定。”

“哪有如果?”

聽了這話,衛作然便輕笑,“確實,我苦盡甘來了。”

兩人邊說邊朝山裏走去,初春的氣候在山裏並未顯現,處處蕭瑟,不過這也讓二人視線沒什麽遮擋。

卻有一農夫打扮的人從草堆裏爬出來,“貴人,救救我,我鬧醒了冬眠的蛇,如今就要死了!”

傅青淮聞言一驚,轉頭拉上衛作然的衣袖道:“咱們快回去叫人來!”

縱使救人要緊,她也不敢讓衛作然背了這農夫出去,怕這農夫消受不起。

然而衛作然伸手拍了拍傅青淮的手,“別急。”

說著他走過問:“傷口在何處?”

農夫費勁地扒拉開褲腿,果真有兩個血點。

衛作然徐徐點頭,“我替你砍了這條腿,也免得毒入心脈。”

話音剛落,披風被揚起,隨之便是一聲刀出鞘的鳴音,衛作然抬手就要砍下去。

那人卻翻滾著躲了,“貴人!我若失了這條腿,往後一家老小還怎麽活?這蛇、這蛇也不一定有毒啊……隻求貴人將我帶回京城就是!”

傅青淮皺眉,本想說些什麽,可是聽了這番話,卻朦朦朧朧意識到不該開口。

“別怕,我給你一千兩銀子,包你下輩子也不缺飯吃!”

農夫聞言再不糾纏,爬起來就跑了。

衛作然瞧著他背影笑,又轉頭看傅青淮,“瞧見沒,百姓也不能盡信。”

傅青淮覺得很神奇,“你是怎麽知道他有問題的?”

“不好說,就像你去讓資深捕快在一群人裏找出一個有問題的,十有八九也是能抓到的。”

傅青淮笑了,“那我懂了,唯熟爾。”

“是這個理。”

“若我今日一個人過來,指不定出事,還好是你在。”

“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都想在。”

隻說不做不行,隻做不說也不行。

衛作然不想讓傅青淮看不見自己的好,不想承擔任何一分會失去她的後果。

所以他又要說,又要做。

傅青淮是很安心的。

兩人牽著手朝山裏去,然而沒等深入太多,卻撞見了手提彎弓而來的裕王和他的八個隨從。

見狀,傅青淮連忙微微屈膝讓自己身量矮小些,又朝衛作然身後躲。

裕王並未多注意傅青淮,隻是笑說:“衛提督帶了美人來逛墳山?好主意,此處是偷歡的好地方!”

“王爺這是來狩獵?墳山狩獵,您膽大包天呐。”

二人一來一往,傅青淮躲著心急如焚。

“這是哪家的美人?過來給本王瞧瞧。”

傅青淮腳如生根,一動不動。

“大膽,王爺有命,你敢不過來?”

不等裕王再開口,他的侍從跨前一步,抬手指著傅青淮便厲聲喝道。

然而刀鳴聲跟落地悶聲幾乎齊響,傅青淮本就是低著頭的,眼瞧著地上一隻胳膊不由自主地尖叫出聲。

“啊——”

衛作然將刀在那侍從身上擦兩下,拭去血跡,又一把將她攬住,“嚇著本督的心肝兒了,你該當何罪?”

那侍從臉色煞白,腳步踉蹌著後退。

裕王卻還笑出聲了,“衛提督真是嗜血,本王這侍從不過抬手一指,便被你斬斷一臂——那本王若搶了你這心肝,你不會要斬了本王雙臂吧?”

“王爺自然是不同的,”衛作然看著他眼睛微笑,隨意便改了話題,“今日可獵到什麽好東西?”

裕王並不再多看傅青淮,“兔子太小,本王射它都嫌浪費;倒是遇上條毒蛇——你猜怎麽著?”

“喲,遇上毒蛇了?這個本督知道,是咬傷了個農夫吧?怎麽,那農夫也去求王爺救命了?”

裕王笑意微滯,“衛提督說笑,哪有賤民能接近本王。”

衛作然卻笑笑,不再多話。

“你帶來美人也好,一起獵?”

裕王笑著邀請。

傅青淮連忙扯衛作然衣裳,細軟了嗓音嬌嬌地低聲道:“妾害怕。”

衛作然低頭疼惜地看她一眼,“王爺,你也是憐香惜玉之人,如今這情況怕是不行了,改日再獵。”

“行,那便改日。”

衛作然攬著傅青淮離去了。

走出好大一段距離,傅青淮才鬆口氣回頭看。

“沒人跟上來吧?”

衛作然唇角勾起,“怕什麽,那是你爹。”

“我若是男裝同你過來,那還真不怕;可如今這樣子萬萬不能被他知道!”

“你不是說過他對你很好?”

傅青淮便認真道:“我以為你清楚的,連他沒有親生兒子都是你之前告訴我的。”

“所以,你也明白隻有自己是兒子,才會被他重視對吧?”

“那當然,我又不傻!”

傅青淮有點兒沒來由的不開心。

“既然如此,何必把他當爹呢?”

“他對我是真的好,盡了做父親的本分,又與我血脈相連……”

“若在他跟我之間選一個,你選誰?”

傅青淮愣住了。

衛作然便沉默地看著她,然而她還沒開口,他便低頭輕笑,“是我胡說,不必選了。”

“我……”

“真的不必。”

衛作然堅定搖頭。

傅青淮也是說不出什麽的,隻是心裏的虧欠生了根。

回家換回男裝,傅青淮便回了一趟傅家看母親。

“我淮哥兒回來了!快去叫溪姐兒過來——”

使喚婆子去了,甄氏便小聲問:“那衛提督來了沒有?”

這倒是把傅青淮給問住了,她竟有了幾分回門的錯覺,連忙回話道:“他沒空。”

甄氏眼見著有些失望,“他對你可好?”

“好,沒有人比他更好。”

聽見這話,甄氏才展開笑顏,“既然如此,你們細水長流的過就是,他沒法叫你生孩子也是好事,等你們老了,從傅家過繼一個孝順你們。”

“這便說得太遠了,”傅青淮不想多提這個,況且跟母親聊到房中事很不好意思,“傅錦悅近日可老實?”

“老實,”甄氏認真點頭,“就沒見她這麽老實過,我尋思她真轉性了?”

她說著,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傅青淮。

“她轉不轉性我不管,最重要的是別拖我後腿,若真的老老實實及笄,我替她找些好親事,還讓她自己選!”

甄氏便歡喜,“盼著她真改了吧,正是家裏的好時候呢!”

傅青淮不再說這個。

天色昏黃,她便要走,甄氏很不舍得。

不知情的傅錦溪便挽著她的胳膊笑,“母親這模樣,怎麽好像弟弟是嫁出去的姑娘一般?又不是不能常回來了。”

“我知道……”

說不出,不能說。

甄氏也隻好笑笑含混過去。

傅青淮路過正廳,卻看見了傅老太爺。

老太爺身子還很硬朗,背著手站在那,應該是在等她。

傅青淮走過去躬身,“祖父。”

“在外邊住得可還習慣?”

“是很好的,上值近,也很清靜。”

傅老太爺沉默了,傅青淮便等著他說話。

“你父親已經帶著那孩子走了,”傅老太爺又停住了一瞬,“躍哥兒從小欺負你,可他如今是不成的,往後看也定不如你。

“你父親不護著你反而對你苛刻,常打常罵;你對傅家有怨,我是清楚的——”

“祖父,一家人別說兩家話,我已經長大了,從前那些瑣事早就忘了。”

傅青淮認真地看著傅老太爺。

“我忘不了生在傅家的恩,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