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我保你活著

吃過糕點,那鄭逵也沒急著休息,頗有投桃報李之感,“大人隻看卷宗怕不能盡數掌握,可需要下官替您講解一二?”

“你且說說我這個寺正,平日裏是要做什麽。”

“大人的職責便是處理刑部、順天府提上來的要案,複核定案過程有無不妥,如有不妥直接駁回再審;若刑部不配合,您有權直接提審案犯決案,若刑部不服再上報,便執行三司會審!”

三司,便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了。

傅青淮點頭表示了解,卻猛然間想起衛作然曾說,杜錫在大理寺的牢獄裏。

“戶部倉部前員外郎杜錫,刑部怎麽判的?”

“革職抄家,杖一百。”

傅青淮皺眉,“如此而已?”

“而已,所以劉大人封駁,刑部待改判;再者時日尚短,大理寺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便隻是將他壓在牢裏,還未處置。”

聽聞鄭逵的話,傅青淮心中甚慰,長官是個好長官啊。

“那杜錫如今可還好?”

鄭逵麵露愧色,“下官倒是不清楚這些……”

“他可曾被下禁令,不許任何人探視?”

鄭逵點頭,“並未,大人若要探視,到了牢獄出示官印便可——不光是大理寺,您去京中任意牢獄,隻要出示官印皆可。”

這倒是意外之喜。

“大理寺可有杜錫證詞?”

“有,大人若要看,我替你取來!”

“有勞。”

鄭逵走後,傅青淮便將官印取出來。

這官印不大,銅造小印,都能直接放進荷包裏,她便直接隨身收著了。

鄭逵氣喘籲籲回來,“大人,找到了。”

傅青淮頷首,“辛苦了。”

翻閱著薄薄的卷宗,傅青淮沉下臉。

刑部也太糊弄事了。

衛作然把人丟過去,他們便就直接定了杜錫貪墨賑災銀兩便了事,根本沒有更多調查,難怪就隻落得個革職抄家杖一百。

這卷宗是沒什麽好看的了。

說起來,她倒是能管這事。

傅青淮在腦海中理了下杜錫的情況。

從一開始,杜錫跟她尚算無冤無仇,但是卻抬著空棺材去敗壞她名聲。

若是真的因為死了兒子心裏不平衡,也不是說不過去。

隨後因暗賬的事,她受了杜錫的性命威脅,但此人卻沒有真的殺了她一了百了,定然有所顧忌。

暗賬在宮裏消失。

最後便是衛作然幫她捉了杜錫。

宮裏……

不可能是裕王,但牽扯到宮裏她更沒頭緒。

思索一陣,傅青淮反而進了死胡同。

靠空想來推斷問題,從來不是她的行事準則,傅青淮當即決定去探監。

她一起身,鄭逵便看向她了。

傅青淮主動道:“本官要去一趟大理寺牢獄審杜錫,鄭大人同本官一道去吧。”

這也是一重顧慮,有個人同她一道,也免得她獨自去,遇事說不清楚。

鄭逵自然不會推拒,“下官要先去司務那裏報備,還勞煩大人稍等。”

等二人一切齊備了,給獄丞看過了官印,便順利進去了。

一路都是石壁,唯有獄門是結實的木頭而做,傅青淮走在狹窄的道上抬頭望天。

空中灰暗,瞧不見一隻活物飛過。

著實壓抑。

杜錫被關在單人牢獄裏,穿著單薄囚衣縮在角落,瞧著隻是落魄了,精神狀態卻還好。

他一看見傅青淮,頓時睜大眼,身子也直起來朝門口爬過來。

“傅、青、淮!”

杜錫咬牙切齒,正是因為傅青淮他才落到如今的地步,怎麽能不恨?

傅青淮並不理會他的恨,轉頭吩咐道:“著兩個獄卒,將他帶出來審。”

鄭逵連忙就去找人了。

傅青淮盯著杜錫,正氣威嚴道:“我受命陛下,如今已經是大理寺正。”

聞言,杜錫單手扶上牆壁,險些摔倒。

“你、你——何德何能?!”

“杜錫,你的命在我手上,若不能給出將功贖罪的罪證,不等秋後便能問斬,你也做了這麽多年的官,知道利害吧?”

她本就是想嚇住杜錫好得償所願,沒料杜錫卻冷笑。

“我不知道你這個官是怎麽來的,但是你若以為這樣就能拿捏我?那你錯了,你在政治麵前不過是個嬰童,我確實受製於你,但嬰童要掀翻巨石,可能嗎?”

“我能讓你入東廠,入刑部,入大理寺!我能連中三元,十八歲官至大理寺正——你說,可能嗎?”

杜錫聞言麵容僵硬,狠磨了後槽牙,“你的功成名就隻是假象!”

“你信你說的話嗎?”

傅青淮越淡然沉穩,杜錫便越心慌,沉默多一息,崩潰進一寸。

鄭逵帶人過來,杜錫便被帶出去受審。

頭上雙手雙腿都被戴了鐐銬,傅青淮倒也不擔心他暴起。

“杜錫,本官問你,你貪墨糧草幾何?是何手段?”

杜錫沉著臉,“你難道沒看過我的卷宗?”

“本官問你什麽便答什麽!”

“兩萬白銀,以次充好,差價。”

杜錫很沒耐心,但人在屋簷下,便生硬回道。

“可有人指示你?”

“沒有。”

“僅憑你一個人就能辦成?杜錫,說話前要想清楚了,你為別人遮掩,害死的會是自己!”

杜錫垂頭不肯看她,“你不必問我,刑部已經審完了,卷宗你定然也有,我該說的都說了。”

“你的倚仗是什麽?”

杜錫不語。

“既然不配合——”傅青淮目光移向刑具,“給他上刑!”

獄卒遲疑,“大人,此案還未定罪……”

“有規矩說沒定罪的不能上刑?”

“那倒不是。”

上刑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隻是有過官員後來無罪釋放的先例,倒黴的是獄卒……

杜錫笑了,緩緩抬頭,“你不知道我妹妹是裕王妃?”

“裕王妃保不住你,”傅青淮也笑,語調輕緩,“她自身難保。”

鄭逵低下頭,挑眉吸氣,先前覺得這個上官軟和性子,沒料是個狠角色,大有來頭啊!

這場短暫的博弈,杜錫明顯是弱了。

他顫抖著捏緊拳頭,鐐銬隨之動**,碰出鐵器鳴音。

見狀傅青淮坐姿更輕鬆,她笑著說:“我知道你身後不止是裕王妃,不必推她出來迷惑視線,我給你機會,隻要你肯戴罪立功,我保你活著。”

杜錫本猶豫了,可是在聽完這話反而堅定起來,他目視傅青淮,“你不知道!不用詐我了,有本事就判我斬立決,可你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