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抱會兒

初八的時候其實該放假,但因著交接工作,便去戶部上值,迎新來的都給事中。

“傅大人,好久不見。”

梁煦歸仍舊是那副謙謙君子溫文爾雅的姿態,身上的綠補服更襯得他清俊挺拔。

傅青淮是有些驚訝,但很快收歸眼底,臉色平靜,“願不複見。”

“這都一年過去了,辭舊迎新,傅大人別記恨我了。”

梁煦歸仍笑著,甚至帶了幾分討饒模樣。

“是你出主意叫傅錦悅回來的吧?”

“嗬,”他輕笑一聲,“物歸原主。”

傅青淮不想糾正他不把傅錦悅當人的說法,她向來大開大合,便直接說了。

“你很清楚,她既然回了傅家,你更不會有機會操控她來對付我了。”

“我為什麽要對付你?”梁煦歸微笑,“我心悅你。”

方才說那幾句,傅青淮都沒有覺得惡心,可這句話真叫她反胃。

若心悅她,該是衛作然那般拿真心待她,見不得她半點兒不好。

可梁煦歸幹的都是什麽?

威脅,設計,妄圖拿捏。

“你真虛偽。”

梁煦歸得了她這評價也並未受傷,麵色不改,“青淮,再往後你會發現人就是這樣的,隻是有些人善假麵,而我沒有。

“我想要,就去爭!”

“人是這樣?你以偏概全的功夫真是爐火純青。”

梁煦歸看著她,“隻是你不同而已——所以我才渴求你。”

“冒犯上官?”

傅青淮冷臉冷聲,已經不想同他繼續說下去。

然而梁煦歸聽見她這話,卻是直接笑出來,行了拱手禮,“大人多包容。”

同梁煦歸共處一室,好在有外人在,他也不敢多放肆。

熬過七日,又是元宵節。

這日休息,傅青淮便將二姐、卉姐兒和陸芸全都帶出去玩了,這回身邊跟了大堆的仆從婆子。

卉姐兒依戀地跟在傅青淮身邊,“我還記得去年被擄走,是哥哥救了我。”

傅青淮淺笑,“哥哥沒起大作用,是東廠的衛提督救了你。”

“那我以後謝謝他。”

傅錦卉不太清楚東廠是什麽,也不知道衛作然是誰,但是傅青淮說了,她便會感謝。

瞧著卉姐兒認真乖巧的模樣,傅青淮對她更為憐惜。

“你好好讀書,往後哥哥將帶你見他。”

這回出來沒出任何事,一行人順利地回了傅家。

今日宮內定要舉宴,所以傅青淮也沒等衛作然來,一早睡了。

還有兩日假,她便潛心在家準備寫話本。

說是話本,卻也當回憶錄寫的,隻是潤筆改動些許。

沙包如今越來越黏她,在她寫文時老是跳上桌麵,走來走去,尾巴直朝她手上勾。

傅青淮無奈放下筆,將它抱在懷裏,“從前想愛你不得,如今你反而粘我。”

她拿手指輕抵沙包的腦門。

沙包一仰頭,同時伸出舌尖去勾她的手,舔動起來。

它舌上有倒刺,鬧得傅青淮忍不住笑,也沒心思繼續寫了,陪貓玩起來。

有腳步聲,她便抬頭。

“忙裏偷閑,過來給你送個鑰匙。”

衛作然笑著走過來。

“派人送來就是了。”

“你難道不想我?”

衛作然一雙瑞鳳眼瞪圓幾分,作委屈狀。

這模樣惹得傅青淮笑起來,“別作怪,一點兒也不配你這張臉。”

“能叫你開心,哪管什麽配不配。”

他把鑰匙放在桌上,又正色說:“明個兒屈維雍應該要過來了,你別出去,免得他找不到你。”

“你怎知?”

“近些日子我的人一直守著他,怕他出事。”

傅青淮心中感動,若不是因為她,衛作然定然不會這麽做的!

“我知道了。”

衛作然笑著把沙包丟開,擁住她,“抱會兒。”

“這是怎麽了?”

傅青淮微驚,但還是環住了他的腰。

“什麽也沒有,有些累,抱著你就好了。”

傅青淮靠在他身上,感受他溫熱的體溫,衣衫上卻幽幽地襲來脂粉味,這味道極其美妙,香而不濃,暖而不悶。

她鼻翼翕合,眉心微皺。

沉默地擁了幾息還是忍不住,“你是從哪來?”

“宮裏。”

傅青淮有些不知該如何問話了,便隻好沉默下去。

“十八一早該去大理寺了吧?”

衛作然問。

“嗯。”

“等屈維雍明日過來,你便著手搬去南薰坊的宅子,往後去大理寺上值也比傅家近。”

傅青淮輕聲應了,到他走也沒問出他身上香味從何處沾染這話。

屈維雍確實是第二日來了,上午就遞了名帖過來。

“屈大人。”

傅青淮率先作揖。

那屈維雍苦笑,“小老兒如今沒有官身了,當不得大人如此。”

傅青淮隻是淺笑,沒有說多客氣話,隻是態度如初。

“老夫擔憂財物裝車會叫大人為難,便都換成了進銀票,盡數在此了。”

他遞過去一個木箱。

傅青淮忙接過來。

“這些錢財要如何處置,全憑大人意思,小老兒往後便回鄉潛心教學;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已遠,求今是慰昨非。”

說完,屈維雍朝傅青淮深鞠一躬,不再多言轉身便走。

傅青淮沉默著目送老人佝僂的背影消失。

隨後垂目,轉身進了傅家。

方踏進院子,三元便瞧過來,笑說:“大少爺,是那位廠公又送什麽了?”

傅青淮沉重的心情被驅散幾分,唇角上揚,“就不能是別人送我?”

“也沒瞧見您跟誰交好,從前那個梁公子不是早斷交了嗎?”

“得了,忙你的吧。”

她抱著箱子進書房,落座打開一看,著實震驚。

上頭全是銀票,底層鋪了一層金子。

傅青淮越數越心驚。

照著屈維雍之前所說,這是他一半家產,可是就算這一半家產,居然也價值六萬兩白銀。

一個縣令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四五十兩。

這可是六萬兩!

傅青淮被震驚得忘了呼吸,回過神深深吸氣。

居然這麽多,那屈維雍此舉,便有賄賂之嫌,她突然覺得手中銀票燙手了。

可是就這麽上交又顧慮良多。

她深深皺眉,還是要同衛作然商議再說。

把木箱藏好,她整理姿容去了甄氏那處。

“要搬出去?”甄氏很震驚,“家裏什麽都不缺,你搬出去做什麽?”

“新宅院已經備好了,離大理寺近,若往後再升官,上朝更近。”

甄氏更驚訝,“備好了?你哪來的錢……”

然而話剛說出口,她卻知道了,輕斂蛾眉,“是那衛提督?”

“是。”

甄氏跟皖嬤嬤都知道,傅青淮也不打算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