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謝行雲

自從見到蘭翕,厲寒酥便有些魂不守舍,連挑選宮人都草草了事。

前世蘭翕在後宮中嶄露頭角,便是從宮女一躍成為侍選,從婢女翻身成主子。

厲寒酥重生回來後,不是沒想過去找蘭翕,然而宮中侍女眾多,自己初來乍到,不好調查。

原來她是這時候才進宮的嗎……

厲寒酥想起剛才蘭翕跟在榮嬪身後歡天喜地離開的模樣,心中遲疑。

畢竟她的係統是從前世的蘭翕手中奪來的。

那如今這個蘭翕會如何?

沒了係統,她是老老實實地當一個宮女,還是和前世一樣擠破腦袋向上爬?

厲寒酥眯起眼,心中思忖,且看看吧,不急著這一時。

翌日,趙千秋邀厲寒酥同去祈神殿,要為她測算搬宮的吉日。

與上一次厲寒酥來的時候不同,趙千秋直接帶著她去了大殿後的內室。

厲寒酥環顧著四周:“原來祈神殿內還有這樣的地方。”

趙千秋道:“外殿到底人多眼雜,在這裏就免去有人打擾。往後你若是想來,也可和侍者要一間內室。”

“我就算了,我向來不太信這個。”厲寒酥直言。

趙千秋也不強求。

不多時,祈神殿的大祭司便來了。

他身穿灰白褂袍,眉須皆白,看上去已近年邁卻雙目湛亮,行動輕便。

見到兩位嬪妃,大祭司不卑不亢地行了個道家禮:“老道見過兩位娘娘。”

趙千秋還禮:“大祭司許久不見。”

大祭司顯然和趙千秋很熟悉,聞言笑道:“多日不見,娘娘看上去康健不少,真是可喜可賀。”

“大祭司還懂醫術?”

“略知一二罷了,不知皇後娘娘今日來所為何事?”

趙千秋招來熙朱,拿出安神香道:“上次從祈神殿得來的這香,本宮用著覺得不錯,所以今日特意來想再取一些。”

“這是……”

大祭司拿起香,卻有些疑惑,“這是何人所製?”

趙千秋奇怪道:“這是本宮從祈神殿得來的,大祭司不知道嗎?”

大祭司想了想,對趙千秋道:“還請娘娘稍等片刻。”然後喚來一侍童,將安神香交給他囑咐道:“你把這拿去給行雲,問問是不是他製的。”

待侍童走後,大祭司解釋道:“貧道確實不知這安神香的來曆,不過我有一弟子擅長此道,我便著人去問他了。”

趙千秋點點頭,臉色頓時有些嚴肅。

厲寒酥知道她是想到了上次暖玉香之事,上前問:“娘娘,你這安神香是如何得來的?”

“上個月本宮來祈神殿祈神,臨走時一個侍童遞給我的,說是祈神殿研製的新香,我還以為是大祭司差人送來的,倒也沒多想。”

趙千秋皺眉,繼而道:“不過上次暖玉香的事情後,陛下讓太醫院的太醫將端儀宮裏外都檢查了一邊,這香並無問題。”

大祭司見狀,及時表態:“兩位娘娘莫急,一切等我那侍童回來便知,若真有人借祈神殿的名義意圖不軌,貧道定會揪出此人。”

趙千秋點點頭,卻仍眉心不展。

待幾人心不在焉地喝過一盞茶,那侍童終於回來了。

卻是身後還有一人,隨侍童一齊走了進來。

厲寒酥抬眼看去,頓時有些驚訝。

侍童身後跟著的是一年輕男子,高大挺拔,卻眉眼冷清,一如寒川冰湖,叫人從心底發涼。

最叫人詫異的是,他有著一頭白發,連眉毛都是霜雪般無暇的銀白,襯得他的皮膚更加蒼白無血色。

乍一看著實有些古怪,甚至有些詭異。

熙朱被他嚇了一跳,忍不住輕呼一聲。

那人卻眉眼未動,上前對大祭司淡聲道:“師傅。”

“行雲?你怎麽來了?”大祭司有些驚訝。

他這徒弟從小樣貌異於常人,平日總愛躲在房中不出,怎麽今日改了性子?

“快向兩位娘娘請安。”大祭司提醒他,然後向趙千秋欠身,“娘娘見諒,我這徒弟平日不見外人,不知禮數,實在失禮。”

那白發男子順從地行禮道:“謝行雲見過皇後娘娘、宓嬪娘娘。”

厲寒酥挑挑眉。

不是說不見外人嗎?怎麽會認識自己?

趙千秋沒注意到這一點,隻溫聲地叫他免禮,一邊雙眼緊隨著在謝行雲臉上不住遊走。

謝行雲直起身子,眉眼下垂著站在原地,默不作聲。

厲寒酥注意到趙千秋的沉默,朝她看去,卻見她一直打量著謝行雲,頓時有些驚訝。

“娘娘?”

趙千秋回過神,別開眼,掩飾地對大祭司道:“這位是大祭司的徒弟?本宮倒是從沒見過。”

“我這徒兒性格冷淡,平日就喜歡待在室內研究古籍,製香也是他的愛好之一。”

大祭司說完,問謝行雲:“行雲,我剛才讓侍童那給你的安神香,可是你製的?”

謝行雲點點頭。

幾人頓時心中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有人假借祈神殿的名義有意加害就好。

知道了安神香的來曆,趙千秋仍有些疑惑:“那日贈我香的人是你?那小師傅為何不出麵明說?”

叫聲小師傅倒也合適。

這謝行雲雖然鶴發白眉,臉卻極為稚嫩,看著年歲不大,肯定比趙千秋年紀小。

謝行雲聞言終於抬起頭,直直看向趙千秋道:“那日貧道無意間撞見娘娘在神像前祈禱,麵色蒼白眼下青黑,似是多日沒睡好。正好貧道剛做了一些安神香,邊想著送給娘娘,若是能助娘娘睡個安穩覺就好了。”他的語氣平淡,仿佛沒什麽情感。

謝行雲解釋得認真,趙千秋卻是愣了神。

又是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為何會對這位初次見麵的白發道士如此熟悉?

不應該啊,趙千秋確定自己從未見過他。

可他的樣貌、身形、聲音,一切都讓她熟悉得過分。

趙千秋忍不住按住額角,思緒混亂起來。

熙朱見她皺眉,以為她不舒服,連忙道:“娘娘可是頭又痛了?”說著便要叫人請太醫。

謝行雲上前一步道:“不若貧道為娘娘看看吧?”

趙千秋本想對熙朱擺手,此時卻是沒再說話。

厲寒酥在趙千秋和謝行雲之間來回看了兩眼,總覺得兩人不對勁。

她心思一轉,開口道:“既然這位小師傅也懂醫術,就讓他為娘娘診診脈吧,省得再跑一趟太醫院。”

趙千秋緩緩點頭,算是默認了。

謝行雲上前,隔著絲帕為趙千秋把脈,然後說道:“娘娘身體無大礙,隻是思慮過重,安歇不好,平日裏還是要多注意休息,不可太過操勞。”

趙千秋垂下眸:“本宮無事,隻是昨夜沒睡好罷了。”

“既然娘娘喜歡貧道所製的安神香,先多帶一些回去吧。之後貧道再根據娘娘的情況,在香料中加入幾味藥材,製出的新香就更適合娘娘平日使用了。”

謝行雲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

熙朱正要上前,趙千秋卻是自己伸手取了過來。

“有勞小師傅了。”

“不敢。”

厲寒酥看著兩人一來一往,看似平常,卻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難道兩人私下有什麽關係?

厲寒酥隻記得前世趙千秋確實經常來祈神殿,自己卻從未見過這名白發祭祀,實在無從得知。

“對了,大祭司,今日來還有一事相求。”

趙千秋斂了斂神,將注意力從謝行雲身上剝離,對大祭司道:“宓嬪將要搬到攀月宮,還請大祭司算一個黃道吉日。”

大祭司自然應下,問了攀月宮的位置和厲寒酥的生辰後便掐指測算,最終給出了七日後的日子。

“如此便好,宓嬪,你這幾日先將東西收拾起來,待七日後搬宮。”

“是。”

兩人離開祈神殿時,大祭司和謝行雲一起走到殿門口相送。

臨走時厲寒酥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所有人都俯首看地,隻有謝行雲抬起了頭,目光一直追隨著……趙千秋。

見厲寒酥回頭,他淡然地轉過視線,向厲寒酥頷首,然後繼續看向趙千秋的方向。

這下有意思了。

厲寒酥轉回頭,嘴角勾起。

她怎麽覺著,那個看上去高冷無情的年輕祭司,竟對趙千秋有幾分曖昧的情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