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皇後
晟帝今夜留宿皇後的端儀宮。
和這個消息一同傳來的，是從明日起皇後恢複請安的諭旨。
“小姐，明日咱們應該穿哪身衣服？”
清輝送完藥回來時，吹緣正取出兩套衣服，詢問著厲寒酥。
吹緣看了眼走進來的清輝，嘴上道：“你去哪兒了？都找不見你人。”
清輝上前向厲寒酥回稟：“娘娘，東西送到了。”
“嗯。”
吹緣見清輝不搭理她，忍不住追問：“什麽東西？你……”
“行了，”厲寒酥打斷她的話，“吹緣，去把那件杏色繡百蝶的拿來，明日就穿那套。”
“是。”吹緣瞪了清輝一眼，退下了。
厲寒酥問清輝：“沒被別人撞見吧。”
“沒有，奴婢特意問了咱們院內的三才，讓他告訴奴婢怎麽避著人走的。”
“三才是？”
“他本來負責打掃院子，奴婢見他老實勤快，腦子也靈活，就讓他以後負責跑腿，比其他人得用些。”
厲寒酥點點頭，道：“這件事你做得很好，以後咱們院子裏的宮人也交給你調配了，你要好好管理。”
這話的意思，以後清輝便是厲寒酥身邊的掌事宮女了。
清輝欣喜不已，立刻跪下叩首道：“多謝娘娘提攜，清輝定不負娘娘信任！”
厲寒酥笑著扶起她：“你從小跟著我，我自然信得過你。”
翌日一清早，厲寒酥梳妝打扮。
淺杏暗紋地長衫，繡著百蝶戲花的圖樣，絲線繡出的蝴蝶色澤靈動栩栩如生，下身銀朱百迭裙鑲著金線，走動間宛如流光。腰間係上芽色宮絛，順著裙擺垂下。
清輝將厲寒酥的長發挽起，梳成驚鴻髻，玉釵左右各二，珍珠排簪點綴，點翠的鳳簪銜著紅珠，垂下的流蘇搖曳至耳邊。
清輝點上唇脂，退後一步，看著厲寒酥愣了神。
厲寒酥容色雖盛，在厲家時卻少有盛裝打扮的時候，一是她性格灑脫，不愛繁瑣，而是她在京城乃是客居，不好裝扮太過華麗。
如今她裙擺瀲灩，發間珠光閃閃，端的是雍容高貴。素雅的顏色更凸顯出她五官明豔殊麗，貴不可攀。
起得太早，厲寒酥此時神情還懶懶的，長睫低垂，淺色的眼瞳潤著水光。
她掩口打了個哈欠，滿意道：“不錯，將本宮化得真美。”
清輝失笑：“是娘娘天生麗質才對。”
“嗯，也對。”厲寒酥坦然接受。
一旁的吹緣見清輝得了誇獎，插嘴道：“可是小姐，您這身顏色會不會太素淡了些？小姐還是更適合紅色呀。”
厲寒酥不言。
“吹緣，”清輝皺眉看向她，“皇後娘娘端莊內斂，喜好素雅，娘娘這樣打扮正合適呢。”
“皇後娘娘喜歡素雅是她的事，和小姐有何幹係？”吹緣不屑。
“吹緣！”
“好了，”厲寒酥淡淡開口，“咱們今天是去請安的，不是去給自己樹敵的，打扮太紮眼做什麽？”
“走吧，別遲了。”
厲寒酥說完，向外走去。
“小姐以前可不是這種性子。”
吹緣還在輕聲嘟囔，厲寒酥當作沒聽見。
她說的沒錯，若按照她原本的性子，確實會打扮得張揚肆意，甚至一身豔紅去見皇後。
她前世也確實這麽做了。
結果便是被其他嬪妃嘲諷，說她膽大無禮，著正紅是在挑釁皇後，皇後自然對她不喜，兩人從此對立。
想到前世自己死後，隻有皇後站出來為她說話，厲寒酥打算做出一些改變，不想再與她為敵。
若是能和皇後成為盟友，就更好了。
端儀宮，皇後趙千秋端坐在上位，各宮嬪妃左右落座，飲茶閑話。
順妃第一個開口：“皇後娘娘今日怎麽換了熏香？”
趙千秋看了她一眼，笑道：“總用一種香也厭了，換種香也換換心情。”
“還是之前的香好聞，今日的香呀，帶著股藥味兒，嗆人。”順妃皺起眉，掩住鼻子。
趙千秋知道她在挑釁，卻隻是好脾氣地回頭吩咐：“熙朱，去把香掐了吧。”
“是。”
順妃見皇後如此退讓，更加囂張：“不若皇後娘娘試試臣妾的香吧，是陛下前幾日賜下的，據說是外邦獻上的貢品，能安神舒緩，提神醒腦呢。”
一旁的麗嬪見狀立刻接嘴：“這樣的好物恐怕隻有姐姐才有吧？陛下真疼姐姐。”
順妃心中得意：“還不是陛下心疼大皇子，見他晚上睡不安穩，特意拿來的。”
“大皇子可是陛下唯一的兒子，陛下當然心疼了。”
兩人一唱一和，顧自說得高興，旁人卻懶得打理。
都是一貫的套路了。
自從順妃生下第一個皇子，晉升為妃，自覺得了晟帝青眼，便在後宮囂張起來，有時都不把皇後放在眼裏。
皇後趙千秋性格溫婉，長袖善舞，不與她計較，另一個惠妃也是木頭人，順妃便自覺無人比擬，愈加行事乖張起來。
不過每次順妃把大皇子拿出來顯擺時，也隻有沒腦子的麗嬪會趕著巴結。其他兩嬪，不是心機深沉就是有家世撐腰，看不上順妃的輕狂樣，從不搭腔。
順妃和麗嬪正說得高興，端嬪突然插話：“聽說陛下昨日封了個宓嬪妹妹，就住在麗嬪姐姐的側殿，今日怎麽沒和麗嬪姐姐一起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
麗嬪笑臉一頓，沒好氣地回道：“她又不是不認路，來請安還要我不成？”
“都這時辰了還沒到，不知是真的不認路，還是有意怠慢咱們呢。”容嬪挑眉。
端嬪柔柔地開口：“侍寢一日就晉升嬪位，這宓嬪妹妹肯定很得陛下喜歡。”
“哼！”
順妃哼了聲，心裏頓時對這個沒規矩的新人不滿起來。
她轉而見趙千秋還一臉淡然地喝著茶，便有意激她：“皇後娘娘，咱們就這麽幹坐著等？”
“不急，時辰還早，慢慢飲茶便是。”
趙千秋抬起頭，放下茶杯：“還是順妃有其他事要忙，沒時間陪本宮坐坐？”
話音落，茶杯也落，磕在桌上一聲輕響。
順妃心裏一突，有些發寒，不由打量了皇後兩眼。
幾日不見，皇後看著仍是溫溫柔柔，沒脾氣的樣子，卻威儀更甚，叫人不敢造肆。
順妃扯出一個笑，不由有些訕訕：“皇後娘娘說笑了。”
這時，門口傳來動靜。
“宓嬪娘娘到！”
眾嬪妃都向門口望去，隻見一宮裝女子緩步走了進來。
厲寒酥麵容沉穩地走近，向趙千秋行禮：
“臣妾厲寒酥，給皇後娘娘請安。”
“快起來吧。”趙千秋道。
厲寒酥起身，抬頭看向她，卻是比前世初見時笑得親切溫和許多的模樣。
趙千秋看著厲寒酥明豔動人的臉龐，神色恍惚了一瞬，下意識道：
“初次見麵，不知為何，本宮竟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