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四娘被阮玉郎送回二樓,一進門,走了沒兩步,覺得渾身發抖雙腿無力,她死死扒住屏風的一條邊,小臉貼著屏風架子,就滑了下去,坐到地上才哭了出來。

一直等在門口的女使鶯素關上門上前來攙她:“小娘子這是何苦?舅老爺又不會害你。”

四娘用盡力氣要掙開鶯素的手,越想越怕:“你,你到底是誰?你是哪裏的?”

鶯素力氣卻很大,又攙住四娘的胳膊,微笑道:“小娘子糊塗了,奴是您的女使鶯素啊,奴自然是孟府的。”

四娘驚懼交加,連連搖頭:“不是,我問你原來是哪裏的?牙行舉薦你來的時候明明是我親自選了你的。你看起來最本分,又得體,你怎麽變成這樣?”

鶯素兩手插到四娘肋下,輕輕一提就扶起了她:“小娘子明白就好,那幾個人不是胖就是瘦,不是木訥就是蠢鈍,和奴放在一起,小娘子又怎麽會不選奴呢?”

四娘一顫,想起兩年前她原先的女使跟了她十年,家裏人將她領回去嫁人。呂氏讓相熟的牙行把人送來木樨院,給她自己選。那七八個人都在官宦人家做過三四年的女使,不是太胖就是太瘦,要麽心不在焉,要麽不夠機靈。隻有鶯素五官端正,帶著一臉溫和謙卑的笑容,答話也得體知趣。如今日常服侍了她兩年,平時也很本分體貼,誰想到竟然是有目的而來。聽鶯素的話,那些人怕也是事先安排好的。還有府裏相熟的牙行會不會也——

四娘遍體生寒,想起剛才下巴快被捏碎的感覺,明明還是七月暑天,自己卻墮入了冰窖一般。

鶯素不顧四娘掙紮,把她扶到桌邊坐下,替她倒了杯熱茶:“小娘子莫怕,奴是一直服侍舅老爺的,過去幾年都在泉州,回汴京也才四年。你放心聽舅老爺的安排不會錯的。就是蔡相公,小蔡大人,也少不了舅老爺呢。”

四娘嫌惡地看了茶盞一眼,閉上眼。想到方才那房間裏那人看上去風情萬種,卻心思陰險下手狠辣,自己的下巴還隱隱作痛,不由得臉色更慘白。這汴京城裏玩弄戲子伶人的富貴人從來不少,她雖在閨中,可卻也聽聞過一二,那小報上還登過因此出了人命官司的肮髒事。那樣的人!她打了個激靈,卻強作鎮定:“鶯素,我兩個弟弟去了程家的房間。你去替我找九郎和十郎回來可好,我頭疼得厲害,想先回家去。”

鶯素卻笑著說:“小娘子還是在這裏等著吧。舅老爺不發話,那程大郎是不會讓九郎十郎回來的。”

四娘的心砰的幾乎跳出腔子:“你——你說什麽?!”

鶯素福了一福:“小娘子別怕,這汴京城裏,誰敢拿舅老爺當個伶人?他隻是喜歡這個,聊當消遣而已。便是開封府的府尹,上門請了三回,舅老爺也不曾去演過一回。那程家的大郎,能被舅老爺選中,結識舅老爺,是他的造化,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他呢。”

四娘眼前一黑,程之才那無賴,明明是程氏的侄子,這阮玉郎將他拿捏在手裏要做什麽。

鶯素笑了笑,又屈膝行了一禮:“小娘子果然提出來想回去,那奴隻好按舅老爺的吩咐,替他問一問小娘子:您是願意嫁給程大郎做妻子,還是願意嫁給吳王。大富還是大貴,任由您選。這也是舅老爺頭一回見外甥女,送您的見麵禮。”

四娘聽見自己的上下牙不受控製打顫發出的咯咯咯聲音:“什——什麽?”她驚懼太過,看著眼前依然微笑著的鶯素半天,才幾乎是呻吟著開了口:“不要,我不要嫁給他們!我沒有這樣的舅舅!我不是他的外甥女,我不要什麽見麵禮。”說到末一句終於崩潰,捂臉哭了出來。

鶯素卻搖頭道:“小娘子您是阮姨娘生的,三郎君是阮姨奶奶生的,這孟府上下,九郎十郎和您是舅老爺嫡親的外甥、外甥女。多少人想求富貴也求不到。舅老爺心疼您,都給您準備得妥當極了,您這樣豈不是讓舅老爺寒心?”

四娘捂著臉哭道:“我姓孟!我母親是眉州程氏!我親舅舅姓程,表舅舅姓蘇!我沒有姓阮的親戚!你不懂你不會懂的!你放我走,我母親就在樓上!我要去找她!”

鶯素就幽幽歎息了一聲:“這人,要是忘了本,就不好辦了。小娘子執意如此,奴就按舅老爺的吩咐,說得再清楚一些。您若是嫁了吳王,至少也是位太子孺人,甚至良娣。待太子登了基,小娘子至少是一個三品婕妤,若能母憑子貴,那妃位也是囊中之物,若是再有造化一些,日後太妃也能做得。您若是嫁去程家,以後便是豪富之家的當家主母,花不完的錢財,穿不完的錦繡,那巴蜀一地,便是一州的太守夫人,也要看您的臉色,仰您的鼻息。”

四娘用手捂住嘴,一邊搖頭,一邊淚如雨下:“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這些。”她為什麽要嫁給這些人,這些她完全不認得或者避之不及的人?若是那個人,為妾,為奴為婢她都心甘情願。她為何要聽阮玉郎的擺布!她姓孟可不姓阮,她要回去告訴婆婆,婆婆不會任由他們糟踐自己的。隻要稟明了嫡母和婆婆,趕走鶯素,她和姐妹們同進同出,就不會任人操縱。姨娘和姨奶奶隻不過用來生養的侍妾,枉費她從小就親近她們,那麽信賴她們。她們竟敢夥同外人,妄圖操縱她的親事耽誤她的終身,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不信孟家奈何不了一個以色侍人的戲子!

鶯素上前替她拭淚:“小娘子還真是天真可愛,舅老爺還說了,小娘子回來,恐怕會先想要告訴你嫡母或是你家老夫人,想要趕走奴,甚至想連庶母也不認,連阮家也不認。若是小娘子不肯選,就讓奴問一問小娘子心裏頭是不是有這樣的打算?”

眼前平時溫和端莊的女使,此刻卻像露出尖牙的毒蛇。四娘覺得自己所有的心思,似乎都被那所謂的舅舅料中了。看著她臉上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四娘不禁縮了一縮,定了定神,搖頭辯白道:“我沒有——沒有這樣想。我做不了主,我哪裏能選呢?我是孟家的四娘,親事是家裏人做主,我婆婆我爹娘都不會答應的。”

鶯素輕歎了一口氣:“看來小娘子還不信舅老爺的能耐呢。往日泉州府,今日汴京城,奴還沒有見過有舅老爺辦不成的事。若是小娘子不是自己不肯,自然是好事。那些自以為很聰明不聽舅老爺話的小娘子們,今夜恐怕能收到些冥錢吃食,倒也不至於淪落在餓鬼道中。”她頓了頓低下頭靠近四娘的耳邊說:“就算變成了鬼,舅老爺高興的時候,還扮成青提夫人下去探望探望她們呢。”

四娘發著抖,拚命掐著自己的手心:“我——我沒有不信。他能把你安排在我身邊,自然是神通廣大。我是真的頭很疼,你去跟九郎十郎說,讓他們安排牛車先送我回去吧。我難受,難受得很。”

鶯素屈了屈膝,意味深長地說:“既然小娘子要奴去,那奴就替小娘子去尋九郎十郎了。”

四娘一愣,看著她行了一禮竟真的出去了,跟著她到門口張了張,看她果然是往西邊二樓程府的包廂而去。她跨出門檻,東張西望,想就去三樓找嫡母和七娘九娘。

一位女執事看著她一個人,笑著迎了上來:“小娘子這是要去哪裏?奴好為您引路。”

四娘低聲說:“我母親在三樓看戲,我想上去找她。勞煩姐姐帶我去。”

女執事心中疑惑,臉上卻不顯露,屈膝福了一福:“小娘子,我們這二樓和三樓的人和物都不互通。隻有一樓才有專供貴人進出的門。要不,奴帶您過去,讓那裏的執事先通報一下?或者小娘子先回房裏歇一歇,奴去傳了話,若是三樓的貴客知道了,那執事娘子自然會來接您。”

四娘一愣,她剛才隨著阮玉郎東繞西繞,太過緊張,都沒注意這個。這時東長廊上專供女眷使用的淨房裏,走出兩個人來,四娘定睛一看,竟是蘇昕和她的女使,她心中一動,趕緊對女執事說:“勞煩姐姐替我去通傳一聲,找陳太尉家房間裏作客的程娘子,就說孟家的四娘子頭疼得厲害。多謝姐姐。”

她看著女執事去了,趕緊回房裏,用帕子沾了茶水,將臉上淚痕擦了,再回到門口,聽著蘇昕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才打開房門,跨了出去。

“蘇姐姐!”四娘一臉驚喜地喊道。

蘇昕陪著婆婆和娘親還有王瓔前來看戲,蘇昉又不在,本就覺得無聊,已經來回外間的淨房好幾次,隻當散步。女使勸了她好幾次,求她不要去那奴婢們更衣的淺窄簡陋之地,她也不肯聽。史氏見她實在沒勁,才由著她去了。

看到四娘,蘇昕也一喜,就朝房裏看:“竟這麽巧!九娘她們呢?”

人人都隻想著九娘!四娘心中一刺痛,福了福笑著說:“都在三樓陪長輩們看戲呢。今日我陳家表叔母請我們來看戲。”

蘇昕一愣:“是太尉家請你們來看戲的?你怎麽倒一個人在這裏?”

四娘點點頭:“這是我翁翁帶著兩個弟弟看戲的地方,剛才我下來探望一下他們。現在正要上去找她們,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可巧剛才還看見你哥哥也在三樓呢。燕王殿下、陳表哥還有淑慧公主,都和九娘在一起說話,熱鬧得很。”

蘇昕眼睛一亮,笑著說:“好啊!怪不得大哥今日開寶寺回來都沒來二樓陪我,原來九娘在上頭呢。”

四娘挽了她的手,兩人說笑著就往東麵長廊盡頭的出口而去,沿路的幾位女執事笑著同她們行禮。

這時身後卻傳來一聲喊:“四妹妹——四妹妹你要去哪裏?”

蘇昕一愣,四娘聽那聲音,哪敢回頭,匆匆抓緊了蘇昕的手:“別理會,瓦子多有這種潑皮無賴借機調戲女子的。”

蘇昕自己雖然沒有遇到過,卻也聽了四娘的,兩人帶著女使加快了步子。

剛至東長廊的盡頭,已經有人擠了過來,推開蘇昕的女使,擋在她們前麵,笑眯眯行了一禮,柔聲道:“多日不見表妹,怎麽連表哥也不認識了?表妹可安好?”

眼前不是旁人,正是程之才。他身穿翠綠寬袖道袍,頭上簪著一朵木芙蓉,臉上還有七夕那夜趙栩一拳留下些微烏青,正神魂顛倒地盯著四娘。

四娘猛然回頭,身後卻是程之才的三四個伴當和隨從,正推搡開瓦子裏二樓的幾位女執事:“我們大郎見自己家的表妹,要你們多事!”一見她回頭,紛紛吹起口哨來,喊著:“大郎你家表妹著實是個美人兒!”那旁邊房間裏出來兩個侍女,一看這勢頭,也不敢斥責這幾個潑皮,隻責問女執事為何如此喧囂。一位女執事趕緊匆匆下樓尋人去了。

四娘一眼卻看見鶯素正等在那房間的門口,看著自己,臉上還帶著謙卑的笑容。她渾身顫抖起來,卻隻能抱著蘇昕的手搖著頭說:“蘇姐姐,我不認得他。”

蘇昕大怒:“你這無賴!敢瞎攀官家親戚!我家的妹妹,什麽時候有你這樣的潑皮親戚!”

她這一罵,程之才方轉頭看了眼蘇昕,當下心花怒放,這四表妹嬌怯怯扶風弱柳西子捧心一般的人物。可現在說話的小娘子卻也不遑多讓,眉如遠山,眼似秋水,縱然在發火,一雙含情目雖怒仍似笑,嗔視也帶情。

這個月果然是他桃花最旺的一個月,短短幾日,連續見到了這許多美人兒。程之才伸出手又去拉蘇昕:“你既然是四妹妹的姐姐,那就也是我的表妹了。不如一起跟哥哥去聽戲玩耍可好?”

話還沒說完,他膝頭已被蘇昕蹬了一腳,痛得直跳了起來,眼中又不知被什麽細細的東西戳了個正著,又驚又怕,痛楚難當,跟著不知是拳頭還是什麽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

程之才抱頭彎腰大喊:“救命——救命——又打人了又打人了!”這汴京城裏,長得好的人怎麽都喜歡一言不合就動手?還動腳?動家夥!

後麵那三四個伴當隨從目瞪口呆,回過神來時,兩個女執事已經帶了七八個大漢上來,將他們挾持住,幾個人不免都吃了一頓老拳。瓦子最恨有人借機鬧事,影響了名聲不說,萬一得罪了達官貴人,才是大禍。對這群慘綠少年下手並不留情。誰讓他們得罪的是蘇府的小娘子,聽說宰相夫人今夜還來了呢!

女執事過來勸了幾句,蘇昕這才收了手中的竹柄宮扇和一雙粉拳,怒瞪著程之才罵道:“沒戳瞎了你的狗眼算你走運!你是隻什麽鬼!我蘇府的親戚你也敢瞎攀誣!待我大伯送你去開封府尹走一遭,讓你知道冒認官親要吃什麽苦頭!”蘇昕幼時也跟著蘇昉練過一年騎射,又多在民風彪悍之地生活,看著水一樣的人兒,卻是火一樣的性子。蘇昕的女使一看蘇昕又動手打人了,趕緊擠出人群回去報信了。

那女執事就笑著說程之才:“這位小郎君,宰相府的親戚你可不能亂認,咱們這也不是大街上,還請回去你自己的房裏去看戲吧。要是得罪了蘇相,恐怕真要去開封府的牢獄裏一遊了。”

程之才一呆,又高興起來,嚷道:“蘇相公府?蘇相公府上可不正是我家的親戚!我嫡親的姑婆婆——啊呀啊呀救命!怎麽還打啊你!”

女執事又好氣又好笑,趕緊將兩位小娘子護到一邊。這時西長廊的女執事帶著兩個小郎君匆匆而來,卻是九郎和十郎。

九郎十郎扶起程之才就對四娘怒目而向:“四姐姐你這是怎麽回事?大表哥憐惜你一個人在房裏看戲,好心好意來帶你過去我們那邊。你怎麽倒讓外人欺負他?”又問蘇昕:“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如此凶惡?這是我孟家的舅表哥,你竟敢當眾行凶!”

“阿昕——阿昕——!”長廊上又出來幾個人。

蘇昕一回頭就牽著四娘跑了過去:“娘!婆婆——!”

程之才一愣,探頭探腦地看了片刻,想了一想,忽地大喜過望,甩開九郎十郎的手,也跟了過去,嘴裏喊道:“姑婆婆!姑婆婆!我是大郎啊,我是程家的大郎,程之才啊——”

長廊上混亂一片,那些被鬧騰得看不成戲的客人,有不少也跑了出來大聲嗬斥責罵,那女執事們又上前勸慰,將長廊上幾十號人終於又都勸回了各自的房間。

蘇家的房間裏,史氏一臉無奈地摟著蘇昕。房內眾人看著跪在蘇老夫人膝下放聲大哭的程之才。蘇昕撇撇嘴,這是什麽無賴,哭成這樣一滴眼淚都沒有!

一個侍女推門進來屈膝稟告:“瓦子裏的人不讓奴上三樓,有位娘子說會替奴去三樓找程娘子,稍後她再來回稟。”

坐在蘇老夫人下首的王瓔粉臉鐵青,手中一把宮扇啪地拍在桌上:“豈有此理!你說了自己是相府裏的人沒有?”

那侍女趕緊跪了:“稟告夫人,奴說了。那上樓的地方還有好幾個漢子,說是燕王殿下和淑慧公主殿下都在三樓,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奴實在無法這才——。”

蘇老夫人歎了口氣:“好了,算了吧,這又不是她的錯。何況也不是什麽大事。阿程今日同太尉家的魏娘子一同看戲,去叫她作甚?大郎和她們兩個,確確實實是嫡親的表兄妹,一場誤會鬧得人盡皆知,也是丟自家的臉麵。隻是大郎啊,你怎麽來汴京讀書這麽些年,竟也不來探望姑婆婆?”

王瓔被老夫人一句話撅了回去,更是氣得厲害。平時在百家巷,是史氏當家,她要給早產的女兒吃金絲燕窩,史氏當麵不說,買了送過來。可轉頭阿姑就給她送來蘇氏家訓一本,讓她抄上三十遍,還派女使來問她可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道理。現在出了門在外麵,阿姑當著這麽多人,竟然也這麽讓她沒臉。

三樓上,九娘攔住要往外去的趙栩。外麵又是轟隆隆雷聲滾過,嘩啦啦的雨聲,仿佛從天上傾盆潑下一般。

陳太初也一把拉住了他:“六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等賊子,總有罷相受懲的時候!”

趙栩吸了口氣,平複下來,也知道自己不該一時衝動,隻是胸腔裏一股鬱燥之氣揮之不去。

門外忽地傳來玉簪急切的呼喚聲:“小娘子小娘子,樓下四娘子和蘇娘子出事了!”

蘇昉和九娘一驚,趕緊打開門。卻看見程氏正帶著七娘和女使們往樓梯口而去。

程氏看見九娘,沒想到蘇昉同她竟然在一起,不由得吃了一驚。看見趙淺予也出來了,才定了心。

趙淺予不等眾人行禮一驚揮手說:“免禮了,你們快去看看蘇家姐姐怎麽了。”她看著蘇昉急切,立刻想到六哥也是這麽愛護自己的,特地跟出來看看。

九娘想起先前矢服裏隱約傳來的女子哭泣聲和吵鬧聲,心一下子揪了起來,阿昕!怎麽會和四娘在一起?四娘明明是隨著老太爺而來的。她轉身朝趙栩他們匆匆行了禮,接過玉簪手裏的帷帽戴上,趕緊跟著程氏下樓。蘇昉也隨同而去。

趙栩陳太初對視一眼,都靠到長廊上朝下看去。這三樓的長廊之下正是二樓的長廊,雖有輕紗垂墜,卻依稀能看見二樓的西邊長廊上人影綽綽,有些混亂。那些瓦子裏的女執事們帶著一些漢子正在撫慰其他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