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蘇鐵
吳健和曉柔正摟在一塊看綜藝,摟著摟著就要親上,忽聽裏麵傳來摔門聲,嚇得從沙發上坐直。回頭一看,表姐罕見地拉長了臉,姐夫跟在後頭一語不發。
看樣子是吵起來了。
吳健識時務:“那什麽,姐,我們先回去了,你2號結婚,我帶她1號到家,保證不耽誤你事。”
丁念沒應,整理了情緒:“路上開車小心。”
“知道,新買的車,能不小心嗎?你剛才火鍋壓根沒吃幾口,下次請你吃清淡的。”
“好,你請我請都一樣。”丁念送他們出門,連帶著把某人也請出去。傅紹恒跟在他們後頭一塊進了電梯,吳健下意識地把曉柔摟在懷裏,兩個人一高一矮,貼著也不嫌熱。到了一樓,傅紹恒衝吳健點了點頭便走出去,曉柔不由得感歎:“你姐夫看上去好凶哦。”
“是吧,我也第一次見。”兩個人下到負一停車場,吳健說,“難怪我媽一直念叨我姐會受委屈呢,這麽一比,我的脾氣是不是很好?”
“是很好,可你和你姐夫比錢呢?”
“你是跟錢過日子還是跟我過日子?”
“跟你跟你。”曉柔摟住他親了一口,“人不對,錢再多有什麽用,我們靠自己奮鬥也能豐衣足食,就像現在我們有了車,以後也肯定會有房的。”
小兩口嘻嘻哈哈地坐進了新車,另一邊,跟錢過日子的某人卻走了半天才走到一家看上去還不錯的麵館。
丁念聽見敲門聲,以為是吳健他們忘了東西,一開門,卻是傅紹恒拎著餐盒:“麵和小餛飩,你吃什麽?”
“我不吃。”
“那我吃,借你的桌子用用。”
“我家沒有桌子。”地方小,廚房那邊隻有一個四十厘米寬的吧台,傅紹恒伸腳擠進去,他還是習慣和她單獨待著,“不是火鍋沒吃飽?”
“飽了。”
“不要嘴硬。你最近瘦了很多。”他拉她到對麵坐下,打開餐盒,“這邊沒幾家店,你這些天是怎麽過來的?”
“我吃食堂。”丁念聞見炒麵的油味,在火鍋店的那種不適又翻上來了,她最近的鼻子實在敏感得厲害。她起身倒水,傅紹恒看她一眼,低頭開吃,丁念瞧見他微微汗濕的後背,想起他給她發的短信,他應該是又忙了一天,還要來她這裏折騰。
這樣一想,她心的一角又慢慢軟塌下來。
傅紹恒吃到一半,餛飩已經泡浮囊了。他心裏鬱悶,正懊惱著,丁念去廚房櫃子裏拿了勺子和筷子。她以前隻不吃蒜,如今連小蔥的味也聞不得,中午一道蔥燒魚基本全倒了。
她一點點把小蔥撇開,傅紹恒放下筷子:“我來。”
“不用。”她拒絕,全部弄完再慢慢舀。榨菜粒紫菜湯,加一點味精香油,味道不鹹不淡。兩個人誰都沒再開口,等到吃完,傅紹恒又把餐具收拾了。丁念見他坐在吧台前:“時候不早了,你走吧。”
“我不走。除非你陪我一起。”
“我會過去的。”她知道他不達目的不罷休,“你也不用來接我,這裏去老宅有公交。”
傅紹恒看她:“我是說回家。”
“這裏就是我家。”
“不是,兩個人住才是。你不回去,那我搬過來。”
“隨便你。”丁念嗆道,他卻起身出門,丁念怕他真的說到做到,“喂!”
“改主意了嗎?”
丁念無語,這人總是這樣,總是要她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我是不是隻能任由你擺布?”
“我沒有擺布你,我隻是想跟你好好過。我打你電話你不接,發你信息也不回,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
“我想找回一個人生活的感覺。”
“一個人很好?”
“一般,但至少比和你吵架要好。”她厭惡矛盾,排斥矛盾,而不去解決,矛盾一直在那。她看著他,問出這些天一直縈繞在她心間的問題:“傅紹恒,和我在一起,你快樂嗎?”
“……”
“你並不快樂,對吧。我也是,我好像越來越容易累了。一點小事,一句話都有可能讓我心情糟糕。我的情緒被你牽製,而你會越來越厭煩我的情緒,”她感到無力,“你想要的是一段簡單的婚姻,我卻在把事情搞複雜,就現在來看,你還是之前的你,而我,已經不再是我了。”
傅紹恒想脫口一句那你是誰,但他預計這會讓她更生氣,隻好閉嘴。
丁念抽了張紙巾抿去他額前的汗,她這裏沒有裝中央空調,他恐怕是待不住的。他們吵過、冷戰過,現在隻能試試更理智的辦法。她讓她的聲音平靜下來:“要不,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談條件吧。就像你剛開始說的,我在進行一次投資。那麽,我要求有一定的收益率。我給你什麽,你就要還我什麽,這樣一筆筆算好,我們就會很輕鬆。”
傅紹恒這下聽明白了,他撇開橫亙在心間的那絲刺痛:“那你現在要跟我算什麽?”
“時間。”丁念想了想,“你家的親戚我會見,我也可以在老宅待一天,但這一天你要還給我,我不想拍婚紗照。”
“可以。”
真是爽快。丁念釋然,又聽他問:“那婚禮呢?婚禮還辦嗎?”
“辦,畢竟不是我們自己的事。”
她的聲音和他一樣低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剛結婚那會兒——原來陷入和抽離,都隻是眨眼間的事。
傅紹恒周末過來接丁念回了老宅,丁念一一見過張玉英娘家的親戚,跟著傅紹恒改口,也收到了他們的禮金。傅紹恒的幾個表弟是這次的伴郎,客氣地叫她大嫂,她笑著應了,又陪爺爺奶奶說了會兒話,吃完飯,由著傅紹恒把她送回了城南。
張玉英一見兩人回來,本以為他們的關係緩和了些,但聽到傅紹恒說不拍婚紗照,差點在姐妹和小輩麵前就冷了臉。第二天,她去責問傅紹恒,傅紹恒隻說他不想拍,不關丁念的事。張玉英沒轍,隻能把上回在婚紗店試衣的幾張發給婚慶公司,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邊的負責人賠了幾次笑臉,拚拚剪剪最終也隻成一段。
傅紹恒還是每天給丁念發信息,丁念也偶爾回幾句,這是她的義務,她告訴自己,就算決定回到原點也不該失去禮貌。
日子一天天如水流過,轉眼間到了九月底。中秋撞上國慶,當初兩家商量後,找人算了八字時辰,決定不占節日時間,一致定在2號。這是下半年最合他倆的吉利成婚日。
孫麗梅這邊已經準備完畢,1號上午等到了回家的女兒。和女兒一起回家的還有同事方鈺。
晚上,方鈺睡在丁念房間裏,和老公女兒打完視頻:“另外幾位伴娘呢?明天過來嗎?”
“嗯。”丁念說,“是不是太麻煩你了?”
“怎麽會。”方鈺環顧四周,視線最終定在她的臉上,“你很緊張?”
不知道是不是緊張,這幾天丁念心頭仿佛籠罩著一團厚厚的霧氣。方鈺寬慰說:“沒關係的,雖然你明天肯定會哭成淚人,但隻要想想後天就回門,其實就是一晚上的事。”
“嗯。”丁念順著她的話,在心底重複,真的沒必要看得太重,不過一場儀式。可是那團霧氣始終揮之不去,直到午夜,她依舊毫無睡意,把傅紹恒這些天發給她的信息翻來覆去地看,眼眶卻漸漸濕潤。
怔忡間,一條新消息進來。
“睡了嗎?”
是傅紹恒。
“還沒有。”她回複,卻不自覺地坐起身。很快地,那頭發來一張照片,照片中是一篇課文。
丁念很快認出那是《氓》。
“我找到了,丁念。我早就找到了。”
……
“我隻是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