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很久以前,你忘了嗎?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他的身體還留著方才的水光,此刻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的細邊,橫衝直撞地抵達她的視線和她的意識裏。

如同犯罪一般,致命的**。

中國有句古話,酒壯慫人膽。

顧唯膽子倒不小,就是臉皮薄,她大概真的是喝多了一些,腦子裏想的話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脫口而出。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空闊的遊泳館裏響起,甚至還帶了隱隱約約的回音:“梁總,你的胸肌是軟的還是硬的啊?”

她話音剛落,自己就愣住了。梁雲川大概也沒想到這話會從顧唯的口中講出來,一時神情迷茫地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數秒,皆是沉默,氛圍突然變得膠著且詭異。

“嗝。”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巴,毫無防備地打了一聲嗝。梁雲川也輕咳了一聲,整個人會過意來,笑容已經在唇邊慢慢地綻放開,剛準備跟她講話,顧唯卻突然站了起來。

她想殺了自己的心都有。

“那什麽,梁總,我想起來我有個東西放在房間裏了,我去拿一下。”

她的腳步看著無甚不尋常,實則匆忙慌亂,偏偏他剛才從泳池裏上來的時候,不小心將地上弄濕了一小片,她穿著拖鞋踩在了這片水上麵,倉皇之間,隻覺得身體不自覺地往後仰,等梁雲川驚覺過來已經來不及抓住她的手臂了,手指僅碰到她的皮膚就錯過了。

顧唯就這麽背對著泳池撲通一聲落了下去。

她是會遊泳的,可因為太驚慌,忘記了所有的動作,隻會用手臂按著水麵掙紮著想站起來。

梁雲川很快就跳了下去,把她給撈了起來,讓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顧唯方才連著喝了幾口水,狼狽的很,呼吸更是粗重緊急,毫無規律。她渾身都濕透了,紅色的裙子緊密地貼在身體上,胸部上下起伏。

梁雲川怕她掉下去,一隻手扶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替她把胡亂擋在眼前的濕漉漉的頭發撥弄下去,終於露出了一雙眼睛。

顧唯眼睛大,因為被嗆得難受了,眼淚都差點兒飆了出來,乍一看眼裏有些水汽,像是迷了路的小鹿一樣惹人憐愛。

他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把顧唯給帶到了池邊,讓她可以攀附著池壁邊緣,然後拉著她的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顧唯直直地看著他,竟然連呼吸都差點兒忘記了。

“梁總……”

他明亮的眼睛有些狡黠:“你不是想知道,這裏是軟的還是硬的嗎?不如你自己摸一下,就知道答案了。”

她的掌心放在他的左邊胸口,這裏是心髒的位置,此時他的心在身體裏活躍地跳動,砰砰砰砰,如同一枚生長在她手裏的獨立生命體。

一種久違的異樣情緒在她的周身蔓延,她覺得自己的器官和皮膚都在無聲地緊縮,靈魂幾乎要遊離出竅,完全由不得身體擺布。

梁雲川的聲音清涼如水,帶著蠱惑的味道,他說:“顧唯,你現在摸過了,有答案了嗎?”

“硬的。”她強裝鎮定,還牽扯地帶著一絲笑容看著他:“果然是硬的。”

“也不一定。因為我剛才用了力,所以你摸起來是現在這樣,平時不怎麽用力氣比較放鬆的話,就是軟的。”他悉心解答,循循善誘。

“是嘛。”顧唯的眼睛開始亂瞄,忽然在水麵上看到了一根長頭發,似電光火石般,她總算把眼前的狀況理清楚了,愧疚感湧上心頭:“對不起啊梁總,我剛剛真的是太不小心了,居然走個路都會掉下來,還沒戴泳帽,泳池裏都落了頭發。”

“沒關係,有人會換水。”

“我,我先上來。”

這一處沒有台階,顧唯想爬上去,梁雲川扶著她的腳讓她可以借力站起來。她的裙擺已經被沾濕移到了腰部,整條腿露了出來,白的像是陶瓷娃娃。

她胡亂地拉扯了一下衣服,又想起來昨天換下來的衣服被她昨天洗掉了掛在東極島酒店的陽台上,臨走的時候因為還沒完全幹,就囑咐沈佳燁去幫她拿著帶回去,並不在她自己這裏。

梁雲川的雙臂輕輕一用力,小小地一個跳躍,就輕巧地站了上來。

“你去房間裏洗個熱水澡,這樣吹了風容易感冒的。”

“梁總,不知道島上有沒有女式的衣服?我沒帶別的衣服了。”

“哎呀,我居然把這個事兒給忘了,我現在打電話讓郝群送過來吧。”

她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為了一件衣服讓郝秘書特意送過來真的太麻煩她了,距離那麽遠。”顧唯還算了解梁雲川,他肯定會讓郝群坐直升機飛過來,那她也會過意不去。

“可是我這裏隻有自己的衣服。”

“我包裏還有條牛仔褲,你能不能借給我一件襯衫?我先穿著,等我把身上這條裙子洗一洗再拿出去曬一下,幹了就能穿了。”

梁雲川點頭:“當然可以。反正我們明天才走,今天不用著急。”

她有些猶豫:“明天走?但是明天是工作日,不去會不會不太好。”

他又笑了起來:“顧唯,有我陪著你一起翹班,你怕什麽?”

老板攛掇自己偷懶,真刺激。

他們一起往臥室走,梁雲川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遞給給她,她脫了濕漉漉的一身行頭沒忘記把自己的內衣褲給洗了,用吹風機使勁兒地烘幹了。

裙子太大,隻能掛在外麵吹。

他的襯衫也太大,她隻能把袖子卷了好幾下,又把紐扣嚴嚴實實地扣到了最上麵。

等顧唯再出來的,梁雲川覺得有些滑稽。

這跟他設想的畫麵並不一樣,他原本以為,這衣服顧唯穿起來會有些嫵媚,正擔心自己能不能抗不扛得住,就發現她所有的扣子扣得規規矩矩,襯衫下鬆垮地垂在大腿處,下麵是她自己的牛仔褲。

這模樣像是一個偷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兒。

梁雲川特違心的毫不吝嗇地誇讚她:“你可真是個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麽都好看。”

顧唯又不是沒有照鏡子,當然曉得現在自己是什麽樣兒的,本來還覺得不好意思,被他這麽一逗繃不住笑了,前麵的窘迫一掃而光。

他看了看天色:“顧唯,我們出去兜兜風吧,太陽要往下落了。”

顧唯當然說好,梁雲川說最好看的風景在後島,老莫提議他們可以駕駛沙灘車繞一圈,昨天還有些地方沒有去過。

沙灘車車型比較大,在島上細沙密布的環境裏,是最合適不過的出行工具。顧唯父母都是做車輛維修生意的,她從小就對各種車感興趣,倒還沒開過沙灘車,就問梁雲川:“讓我試試可以不?”

“可以啊,你會開嗎?”他問。

“沒開過,不過有你在,我應該不至於開進海裏。”

“說得有道理。”

他笑了起來,指導她坐了上去,然後在顧唯身邊坐下,其實並不難,隻要控製好方向和力度,駕駛還是很妥當。

顧唯在沙灘上轉圈兒,所路過的地方,留下一對深的車痕,揚起細碎的沙塵。

此時天邊一輪紅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落,把原本湛藍的海天渲染成瑰麗的橙紅,他們的車越往後麵開,看到的風景越是開闊,整片雲彩燒的通紅,當真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她走下車,慢慢向大海走去,身體背對著梁雲川,風漸漸大了起來,把她的頭發吹得飛揚,像一麵小小的旗幟。

梁雲川坐在車裏,掏出手機對著她的背景抓拍了幾張照片。她的輪廓很暗,隻留下一個剪影,可能是因為衣服大了好幾碼,風灌了進去,顯得十分張揚瀟灑。

他忍不住嘴角上揚,趁著顧唯還沒回來,調整了手機設置,把方才拍的照片設置成了手機的壁紙。

顧唯很快回來了,往島更深了開去,已近黃昏,彩色更是斑斕,她一心二用,腳下踩著油門,眼睛卻不時地注意著天空,到彎道的時候兩隻黑色海鳥比翼飛過,發出清脆長鳴,她心生震撼,為這樣的風景感到動容。

前麵卻是山路,岩石林立,她的速度沒有壓下去,眼看著就撞到了路邊一塊巨大的石頭上。

這種車安全係數不高,梁雲川下意識地就伸出手護在了她的額頭,深怕她撞到頭,幸好碰撞不嚴重,就是車胎蹭到了石頭上,他們都向前衝了一下。

顧唯擔心車胎出問題,第一時間跳了下來,蹲下來檢查了好幾遍,鬆了一口氣:“幸好胎沒事,不然就比較麻煩。”

梁雲川也到了她身邊:“不用擔心,如果真的爆胎了,就讓人送一個補胎過來。”

她聽到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反正有你在,不愁沒人換輪胎,我也放心。”

顧唯的動作停了下來,她簡單回憶了他們之間有過的對話,可以確信她從來沒有跟梁雲川講過她會修車的事情,也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父母開車行的生意……

她於是轉過身問他:“梁總,你怎麽會知道?”

梁雲川凝望進她的眼睛裏:“顧唯,很久以前你幫我換過車胎的,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