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自然是故意的

“盼盼姐姐。”李璨扭頭,脆生生的喚了一聲。

“別叫我盼盼!”李萊楠嗓音尖銳,幾乎憋不住怒火了。

她是賀氏的第二個女兒,在靖安侯府排行第五,今年十五,才將及笄。

她有個小名,叫盼盼,她姐姐李香楠的小名叫改改,她最厭惡旁人喊她小名,一聽便知,是她娘想要男孩才這樣起的。

李誠容貌出眾,賀氏雖稍遜色,卻也是不差的。

李萊楠肖似其母,生的一張富貴明豔的銀盤臉,加之穿戴不凡,更顯明眸皓齒,容光照人。

她是個衝動的性子,做事向來不計後果。

此刻,她憋著怒氣,明豔的小臉稍稍顯得有幾分扭曲。

“五姐姐,對不起,我一時忘了。”李璨瑩白的小臉上滿是愧疚,鳳眸之中滿是不解:“不過,五姐姐為何這樣生氣?”

“你是不是想動我的綠牡丹?”李萊楠麵上怒氣更盛。

李璨聞言瞧了瞧四周,她不知道何時竟在不知不覺之間便走進了牡丹叢中。

這才正月底二月初,牡丹花還不曾到開的時候,李璨也分不清哪一株是什麽顏色的牡丹,她麵前的這一叢好像就是李萊楠最喜愛的綠牡丹。

李萊楠愛牡丹,她十歲生辰時,賀氏花重金從洛陽買來這株極其稀有的綠牡丹。

李萊楠向來對這株綠牡丹愛若珍寶,每逢綠牡丹盛開,有那些夫人或是貴女上門,她總要領著人來這綠牡丹跟前來炫耀一番的。

不僅如此,她自個兒若是得空,一日來瞧三回也是有的。

可見她確實喜愛這株綠牡丹。

“五姐姐,誤會了。”李璨撲閃著蝶翼般的長睫,軟語解釋:“我隻是無意中走到這處而已。”

從小到大,李萊楠對她都是充滿了敵意,每一回瞧見她都沒有好臉。

之前賀氏總叫她不要理會李萊楠,說李萊楠沒有壞心,她念著都是一家的姐妹,她也忙於課業,並不怎麽在家中,所以不大計較。

眼下,已然知道了當年事情的真相,她自然不會像從前那般不計較了,心中已然十分不快。

這園子都是她的銀子建的,她有何處到不得?

“什麽叫無意中?”李萊楠壓根兒不信:“家裏園子這麽大,你怎麽不去瞧你那株寶貝蘭花,偏要‘無意中’走到我這處?”她瞧見李璨這副嬌嬌軟軟的模樣便來氣,李璨就會露出一副柔弱的模樣惹人疼愛,惹的家裏個個長輩都偏疼她。

再細瞧李璨,身上穿的十二破交窬裙是流光溢彩的蜀錦所製,大幅背繡是一隻靈動的小狐狸在漫花的山林之中,前襟繡著與之相呼應的翠枝與蝴蝶。

頭上雙螺髻上戴的是極為稀有的名貴玉種黃金玉所製的柿子花冠,光這一對花冠便價值萬金。

李萊楠低頭不想再看,卻瞧見李璨連裙擺下微露的鞋尖上都墜著幾顆亮晃晃的東珠。

她更來氣了。

家裏的長輩個個偏心李璨也就罷了,就連娘也偏心李璨,這樣好的首飾衣裙,她都沒有!

娘可是她的親娘,娘偏心姐姐弟弟,她都可以不說什麽,可叫她不能接受的事,在娘心裏,她連李璨都比不過!

這叫她更厭惡李璨。

“五姐姐。”李璨故意往前湊了湊,牽著她衣袖,小臉上有幾分純真,又有些不知所措:“你別生氣嘛。”

“給我撒開!”李萊楠不客氣的一把甩開她。

李璨踉蹌了幾步,恰到好處的露出了手腕上那隻去年生辰外祖家送來的黃金玉貓爪手鐲,這手鐲入目溫潤,可愛精致,一望便知價值不菲。

李萊楠不就是嫉恨她有許多有銀子也買不到的東西嗎?那就給她好好瞧一瞧。

李萊楠看著那隻手鐲,眼睛都有些紅了:“滾,別在我這處。”

她移開目光,怕壓不住怒火。

“五姐姐,你別生氣了。”李璨卻偏湊近,瑩白的小臉剔透無雙,一雙鳳眸黑白分明,卷翹的長睫如蝶翼般撲閃,粉嫩的唇瓣微抿著,嬌糯可愛至極。

“滾!”李萊楠再忍不住,抬起手一巴掌就要落在她臉上。

糖球早有防備,眼疾手快的握住她手腕:“五姑娘,我們姑娘不是你能碰的。”

“你算個什麽東西!”李萊楠一瞧,區區一個婢女,竟敢上前來阻止她?

簡直作死!

“這是我們太子殿下的意思。”糖球冷冷甩開她的手。

李萊楠一聽她是太子的人,頓時啞火了。

李璨淚眼汪汪的轉身,小嗓音帶著委屈的哭腔:“五姐姐要打我,我告訴母親去。”

“七妹妹,你別去,我帶你去集市玩。”李萊楠聞言大急。

娘不許她招惹李璨,這若是知曉了,一定會責罰她。

“真的嗎?”李璨回眸看她:“去集市做什麽呀?”

“你不是要去探春宴嗎?”李萊楠急中生智:“我帶你去選衣裙首飾。”

她就知道李璨貪玩,說去集市一定能留住她。

“對哦。”李璨鳳眸微微轉了轉,露出苦惱之色:“正巧澤昱哥哥叫我穿的簡樸一些,我不知該買些什麽樣的衣裙首飾呢。”

李萊楠聞言,心中一動,頓時覺得機會來了,她怒氣盡消,笑道:“七妹不常赴宴,不懂這些也是尋常。

我倒是略知一二,若七妹不嫌棄,我可以陪七妹去買。”

她在心中輕哼。

李璨這個蠢貨,不常參加貴女們的筵席宴會,自然不知,在帝京城裏,探春宴這樣的宴會,說白了就是給姑娘們去比首飾比衣裙的,誰的首飾稀有珍貴,誰便是麵上最有光的。

這一回,她要叫這個蠢貨受盡嘲笑,看她還怎麽抬起頭來。

“好呀!”李璨一口應下,她抬眸看著李萊楠盤算的眼神,抿著小嘴笑了。

“不過,我可將醜話說在前頭,我也隻是略懂,若是買的不妥,你可不能怪我。”李萊楠又道。

她也得為自己打算,先將這話說了,到時候李璨遭人嘲笑,可就怪不得她了。

“怎會,五姐姐最好了。”李璨笑眯眯的牽起她的手:“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好。”李萊楠應了。

李萊楠因著李璨上當了,興致大好,在集市上還給李璨買了一份羊頭簽吃。

李璨將那油紙包拿在手中一會兒,便給身後的糖果了。

趙晢自來不許她亂吃外頭的東西,尤其是路邊小販所賣,這麽多年,她早已習慣了。

倒不是她多麽乖巧聽話,而是她亂吃東西十回倒有四五回會難受,甚至病一場,所以沒有嚐過的東西,她是不大敢吃的。

李萊楠瞧見了,也隻悄悄翻了個白眼,想想李璨過幾日在探春宴上被眾人嘲諷的情景,她心裏就痛快,也不曾與李璨計較。

她領著李璨,不曾去李璨名下那一等一的成衣鋪、綢緞鋪,也不曾去寶翠樓,而是在大街小巷尋著那些不起眼的小店,選的東西打眼一看很是質樸,再細看,便看出粗糙了。

李璨假意什麽也不懂,照單全收,且還對李萊楠感激不盡。

李萊楠心中罵她蠢貨,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

次日,李璨尚在睡夢之中,便被婢女們吵醒了。

“什麽事?”她緊蹙黛眉,坐起身來困倦的揉眼睛。

“姑娘,方才園子裏的人來報,說夫人在世時最喜愛的那株惠蘭叫人鏟了……”糖糕小心翼翼的回。

“重新栽種了嗎?”李璨聞言,放下小手問。

“枝幹、葉子都切碎了……”糖糕猶豫著回。

李璨小臉霎時便染上了怒意,氣勢迫人:“李萊楠,她怎麽敢!”

那是娘進靖安侯府親手栽種的惠蘭,這幾年,她一直都是親手照料的,隻有李萊楠才會做出這種絲毫不留餘地之事!

“姑娘不過無意間在那綠牡丹邊上站了站,五姑娘她怎麽能這樣?”糖果同仇敵愾:“姑娘,咱們去找二夫人吧?”

“不必。”李璨柔嫩的小臉已然恢複了尋常。

找賀氏,不過是不疼不癢的嗬斥幾句,又有何用?

她會自己討回公道。

花沒了,李萊楠就必須付出代價。

不過三日,探春宴便到了。

叫李璨意外的是,在這樣無關緊要的宴會上,她竟見到了趙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