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酒有問題

春雪刀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阮凝香手裏。

身後還不遠不近地跟了五個尾巴,甩也甩不掉,把她的計劃全部打亂了。

阮凝香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無精打采地往回走,撞見了滿大街找人的秀兒。

阮凝香喊道:“秀兒。”

秀兒尋聲看過來,一雙眼睛瞪得滴流圓,盯著那張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臉:“小姐?”

秀兒兩道彎彎的秀眉快皺成了八字,“小姐,你怎麽搞成這個模樣?”

“不就是畫了個妝麽。”阮凝香道,“姑爺呢,還沒回來?”

“沒有。”

秀兒搖了搖頭,還是忍不住多看了自家小姐兩眼,對於小姐的審美,不忍直視。

忽然想起來什麽,她悄聲靠近,“對了,小姐你要的月事帶。”

“你先收起來吧,我就是單純的肚子痛,不是來那個了。”阮凝香按住了秀兒的手。

“哦。”

秀兒臉上飛起了笑,爽快地收回手。

又看向後邊的幾個髒兮兮的大老爺們,秀兒悄聲道:“小姐,他們是誰啊?為什麽一直跟著你。”

宋霽上前抱拳道:“在下狼犽山宋霽,二當家新收的屬下。”

這麽上趕子的投奔她,阮凝香自然不會單純地覺得他們隻是阻止她出逃的npc。

一定有什麽目的是她不知道的。

秀兒卻雙眼泛光,“你是宋霽?”

“怎麽你認識?”阮凝香眸子亮了一瞬。

“小姐不記得了麽,你見過他。你當時還送了他一句話,”秀兒揪著一縷頭發苦想,“……什麽話來著?”

宋霽道:“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誌也,小姐說我是有誌之士,是個可交的朋友。”

秀兒一拍腦門,激動道:“對,就是這句話。”

“沒想到夫人還挺有學問。”言子瑜在人群中走過來。

阮凝香道:“我母親雖是個刀客,可我父親卻是個文人。我多少也是沾了些文墨的。”

“我一直不懂,以你父親的才能和誌向,想要在朝廷裏謀取一官半職並非難事,為何會淪落在這山匪中?難不成他的誌向就是做個小小的土匪?”

言子瑜話語中帶著明顯的不客氣。

宋霽打量著來人,“姑爺可能不知,當年二當家的在我們南境一代,可是個風雲人物,就算是我們這些山匪見了,也是要豎起個大拇指的。不過,四年前,南境的那場戰亂,二當家的……”

宋霽惋惜地搖了搖頭。

阮凝香對於當年之事一知半解。

她聽說過,當年南境經常有各幫山匪,因為地盤之事,而起紛爭。

於是他父親便約了其他幾個有實力的山寨當家人,在雲溪城見麵詳談。

本意是立下盟約,還南境之地一個太平。

卻不想,其中一路山匪,不按規矩辦事,居然暗中埋伏,黑吃黑,對他們動起手來。

隻有屠三奉命,僥幸逃了出來請救兵。

大當家的知道後,帶人一氣之下滅了那個山寨。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他父親還有當時的六當家的、七當家的都死在了那場變動裏。

阮大當家的因此心神俱傷,落下了病根。

雲渡山也在那場戰事中損失慘重。

阮凝香其實一直懷疑,那場叛亂可能和屠三有關。

眼前這人既然是狼犽寨大當家的,應該知道的比她多一些。

天已過晌午,阮凝香摸了摸肚子,道:“餓了,先去吃飯吧。”

宋霽跟過來,“我知道一家新開的店,那裏的烤魚不錯。”

“算了,子瑜是京城來的,吃不慣魚腥味。”阮凝香道。

眼下既然逃不掉,某人的大腿就還得繼續抱,任何討好的細節,阮凝香都不放過。

“那北街巷口有家烤鴨店,據說做得不比京城的差。”宋霽又道。

阮凝香彎著笑眸看向言子瑜,言子瑜淡淡一笑,“一切聽夫人的。”

宋霽和言子瑜走在前麵說著話。

阮凝香落後一步,來到阿珂身邊,悄聲問,“姑爺都去了哪裏?”

阿珂小聲回道:“先是去了墨寶齋,買了筆墨紙硯,之後又去了一家藥鋪。”

“去藥鋪?買了什麽?”阮凝香敏感道。

“姑爺開了個藥方,說是給二當家的調理身子用的。”阿珂又道,“那家店好像是之前姑爺一家前來采買藥材的鋪子,姑爺還問他家人離開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麽書信。”

“那有麽?”阮凝香直覺那家藥鋪有問題。

“有一封,姑爺看完便收起來了。”阿珂知道二當家的想問什麽,撿著重點說,“再未見有其他異常舉動。不過,屠三的人一直暗中跟蹤姑爺著,後來被阿玥偷偷給打暈了,丟到了巷口。”

那家烤鴨店位置比較偏僻,在北巷口。

剛踏進長長的巷子,就聞到陣陣飄香,勾著人的味蕾。

一行人,分了兩桌坐。

飯桌上,言子瑜又一直盯著阮凝香看,看得阮凝香心裏發虛,她躲避眼神的交流。

“夫人這化妝技術……”言子瑜用表情詮釋了嫌棄。

阮凝香道:“你看不出我是故意喬裝打扮成這個樣子的麽?”

“嗯?”言子瑜端起茶杯。

阮凝香要了盆水,洗淨了臉上被汗水弄花掉的水粉。

她不敢說她出走的事,又怕一會兒宋霽說什麽,讓他多疑。

阮凝香靈機一動,說:“子瑜,我曾經答應過你,會幫你把當初欺負你的那幾個流寇揪出來,讓你出氣。可惜,我今日以身犯險,引出來的不是他們。”

那雙烏黑的杏眸,透著灼灼深情,語氣卻帶著幾分委屈和惋惜。

她又道:“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把他們都抓出來,定讓相公出了這口惡氣的。”

“不用了。”言子瑜端著茶杯的素白手指微微收緊,微垂著的眸子有些微妙的鬱色。

引出來的土匪是誰,正是在另一桌大咧咧坐著喝茶的四個漢子。

一旁的宋霽聽得明白。

他撓了撓頭,道:“這南境土匪橫行,當年阮二當家的在世時,各個山寨還有著幾分忌憚,守著各自的規矩和地盤,如今連屠三一流都在明目張膽的為非作惡,……日複一日,這南境便成了如今這番景象。”

“難道不怕朝廷出兵,繳了你們?”言子瑜平靜的語氣裏暗藏著一片刀光劍影。

“朝廷現在連自己的戰事都打不過來,哪還有兵過來剿匪啊。”宋霽一語道破現狀。

北疆的戰事,塞外的挑釁,沿海的倭寇,相比之下,南境的山匪卻總歸還是在大楚境內,確實沒有那些危急。

朝廷自然不會分重兵在這裏。

也就是因此,導致了南境土匪橫行的現況。

言子瑜低頭抿了口茶,複雜的心事全部隱藏在了深色的眸子下。

另一桌的幾個漢子,等不及了,催促著小二,送來了酒和烤鴨。

宋霽又開始熱情的招待大家,“烤鴨配冰鎮的黃酒,味道一絕。”

阮凝香喝不慣酒,拒絕道:“我身體不適,不宜喝酒。”

宋霽自是不好勉強,給自己和言子瑜倒滿,“還不知姑爺怎麽稱呼?”

言子瑜落在酒杯上的視線,充滿殺氣,很快這股殺氣又煙消霧散,接過酒杯時,唇邊依舊是淺淡的笑意,“言子瑜。”

“言兄,我敬你。”

宋霽為人豪爽,舉起酒杯,正要喝時,目光忽地一凜,撲鼻而來的濃烈酒香中嗅到了一股極淡的雜質。

常年行走在江湖中的人,不管是嗅覺,聽覺還是警惕性都要比常人敏感很多。

他猛得伸手拍掉言子瑜遞到唇邊的酒杯,“不能喝,這酒有問題。”

杯中酒“嘭”的一聲,掉到在了桌上,泛起一層白沫。

酒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