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院白雪
宋逾白一麵聽著，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餘晚竹的確是天賦異稟，很有做買賣的頭腦。
在二妹的描繪裏，她聰慧機敏，談買賣時收放自如，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在久經商場的老油子麵前卻也毫不遜色，似乎很會拿捏人心。
宋小蘭走後，他還獨自發了一會兒愣，忽然覺得自己對她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
晚飯吃的是酸菜魚。
酸爽開胃的酸菜，配上鮮香滑嫩的魚肉，再佐以白米飯，直把人吃得酣暢淋漓。
尤其是那一口湯底，醇香濃鬱，回味悠長，好吃的連舌頭都要吞掉了。
許氏都忍不住誇讚道：“小蘭這魚做得真好吃！”
兩小隻也不忘附和，“就是就是，好吃，太香了！”
宋小蘭嘿嘿一笑，“都是長嫂教我的，我也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魚。”
餘晚竹今日胃口好，雖然沒怎麽吃米飯，但也連著喝了兩碗湯，吃了許多魚肉。
聞言抬起頭道：“還得是小蘭的手藝，若是我，便是知道法子，也決計做不出這般鮮美的滋味。”
他們在灶房吃著，宋逾白不能下床走動，每日都是在自己屋裏吃飯。
酸菜魚的味道屬實鮮美，他也胃口大開，把宋小蘭給他盛的飯菜都吃光了，連口湯也沒剩。
吃完飯，宋逾白隱約發現，在他臥床休養的這段日子，好像養胖了些許？
臉頰上的肉，似乎比從前多了一些。
也怪最近家裏的夥食太好，說起來，還都是餘晚竹的功勞。
想著想著，便突然很想出去走走，身體無意識地一旋，雙腳落地，一個用勁就站了起來。
腿上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痛感，宋逾白這才回過神，發覺自己正好好地站在床邊，頓時驚喜不已。
他定了定神，向前邁了一小步。
沒有站不穩，沒有歪歪斜斜，便是那些個痛感，也可以忽略不計。
他的腿真的好了！
這一夜吹了整晚的風，北風呼嘯著，將窗戶紙吹得呼啦啦地響，連帶著房間裏的溫度都降低了許多。
餘晚竹緊緊裹著被子，在寒冷中漸漸睡去。
第二天，她是被宋香的叫聲吵醒的。
“下雪了，下雪啦！”
接著是許氏的聲音，“香兒小聲些，你們長嫂還在睡覺呢，別吵著她，快進來烤火。”
餘晚竹卻再也睡不著了，下雪了，下得大嗎？
前世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南方人，鮮少見到雪天，這會兒聽到說下雪了，心裏便有些激動，匆匆坐起來穿衣。
的確有些不一樣了，今日似乎比往日要冷許多。
她搓了搓手，開門走了出來。
入眼是一片潔白，院子，屋頂，遠處的樹木，全都積了厚厚一層雪。
院裏已經清掃出了一條路，兩側的雪地裏有一排小腳印，想來應該是宋香撒丫子踩過的。
雪還在下，漫天的雪花如柳絮飛舞，閉上眼，還能聽見它們簌簌落地的聲音。
餘晚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了一片，看著雪花在掌心融化成了一滴水珠，她忽然咧出了個略有些傻氣的笑容。
這時，宋逾白的房間的門也打開了，他走出來，正好看見屋簷下的餘晚竹。
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孩子氣，眼睛眯著，嘴角翹得老高，露出一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那張肉肉的臉蛋，似乎也因這個笑容變得嬌憨了起來。
宋逾白愣了下，定定地看著她。
兩人隔著一院白雪，在屋簷下對視。
餘晚竹看到宋逾白也出來了，呆了片刻，脫口而出一句，“早啊宋逾白，你也出來看雪？”
宋逾白點了點頭，朝她走了過來。
餘晚竹這才反應過來，吃驚地看著他的腿，欣喜道：“你的腿好了？！”
眼前的男子穿著一身青色的夾棉長衫，長身玉立，行走間雖有些緩慢，卻平穩有力，再也瞧不出先前那種毀壞氣質的跛態。
宋逾白“嗯”了一聲，在她麵前三步停下。
“倒是巧了，今日剛好下雪。”
忽然一陣寒風吹過，餘晚竹打了個哆嗦，便道：“真冷，灶房裏燒著火，進去烤烤？”
宋逾白搖了搖頭，含笑道：“你去吧，好不容易能走動了，我想多在外麵待一會兒。”
餘晚竹道：“那我便去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
許氏等人聽說宋逾白的腿好了，全都出來了，幾人在狹窄的屋簷下，把他圍了個嚴實。
許氏情緒最為激動，拉著兒子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麽不妥，才喃喃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宋小蘭嘴角帶笑，眼裏俱是開心。
兩小隻一人牽了長兄一隻手，嘰嘰喳喳吵個沒完。
宋逾白擔心大家在外麵會凍著，便讓人都去屋裏坐著，自己也跟了進去。
灶房空曠，其實並不暖和，但火堆旁卻暖意融融。
眾人圍坐在一起烤火，烤的麵頰都有些發紅，餘晚竹突然提議道：“今天臘月二十三，是小年夜，又下了雪，咱們不如吃鍋子吧？”
昨日買了好些肉和菜，不愁沒有食材。
雪下得大，反正也不能做什麽，大家都沒有意見，許氏便張羅著在引燃火爐。
這個時代也是有涮鍋的，但是太過寡淡，餘晚竹想著，正好家裏酸菜多，幹脆就做個酸菜鍋底，滋味兒也豐富些。
依舊是她來指揮，宋小蘭炒鍋底，不多時，酸香的滋味兒便彌漫到整個灶房。
涮菜有瘦肉、魚肉、白菜、蘿卜、泡發的幹豆角，可惜冬筍和野山藥都賣了，不然煮在裏麵也很好吃，這些菜種類雖少，量卻足。
飯畢，一家人都吃得肚圓。
雪下了整整一日，餘晚竹也窩在屋裏不出去，後麵又是接連兩日的晴天，這一場雪才算通通融化。
眨眼就到了臘月二十六，還有四天便過年了。
趁著雪化盡，餘晚竹和宋小蘭趕忙上山，一連三日沒去望春樓，袁掌櫃怕是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