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速之客

宋家,此刻卻迎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今天日頭好,許氏正在家裏曬被褥,看見突然闖進來的這幾個人,臉色不由冷了下來。

“你們又來幹什麽?”

宋海捋了捋胡須,眼裏滿是算計的光芒,他半笑不笑的道:“嫂子,你不會忘了吧?大哥生前借了我家五十兩銀子,這麽些年了,也沒見你們還上,就不興我來催催債嗎?”

“你無恥!”便是許氏這樣的好脾氣,都氣歪了臉。

自家的死鬼男人,生前可從未對她說過有這筆賬,偏偏這宋海,每年都會帶人來鬧騰一番,不搜刮上些銀子不罷休。

宋海臉色一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便是我大哥已經死了,嫂子也應該替他還賬,更別說逾白還是個秀才,你們連臉麵也不肯要了?”

許氏護住宋峻和宋香,盯著幾人道:“你們別亂來!我身子不好,前些日子請大夫,已經把家裏的錢花光了!”

宋逾白也聽到動靜,從屋裏揚聲問道:“娘,怎麽了?”

許氏的心顫了顫,兒子的腿還沒好,若他一時著急貿然下了床,再傷著了怎麽辦?

因此她穩了穩心神道:“阿白,無事!你別下床,是你二叔他們來了。”

宋逾白是知道這個二叔德行的,聽到這樣說,他還怎麽躺得住,掙紮著就要站起來。

宋海卻像是失了耐性,揮揮手發號施令,“哥幾個,咱們進去搜,有值錢的東西,拿去賣了吃酒!”

宋海連帶著他的那幫狐朋狗友,分散著衝進了各個屋子。

屋裏響起宋逾白氣怒的吼聲,“混賬住手!”接著又是一陣叮叮咣咣。

許氏緊緊護著兩個孩子站在院裏,氣得身子發抖,卻又無計可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群渾蛋在自家胡作非為。

不多會兒,這些人從屋裏出來,各個麵色不耐。

宋海陰沉著臉道:“聽說今年你家娶了一個州城的兒媳,她就沒有點嫁妝?”

他不在村中住,一年也隻來宋家一次,所以對餘晚竹的情況自然知之不清。

許氏不發話,隻一臉慍怒地盯著他。

宋海自覺無趣,罵了一句“晦氣”,便欲帶著人離去。

恰是此時,餘晚竹和宋小蘭回來了,雙方隔著破柴門,看見對方後皆是一愣。

宋小蘭見是這個混蛋二叔在自家,登時柳眉一豎,含怒瞪了他一眼後,就拔腿跑進院中,見娘和弟弟妹妹都安然無事,才鬆了一口氣。

宋海吃了侄女的白眼,不屑的冷哼一聲,轉而打量起了門前的餘晚竹。

看了兩眼,他忽而譏嘲地笑出聲來,“噗哈哈哈……這便是我那侄媳婦?這身板,簡直壯碩如牛,我那文弱侄兒夜裏能受得住?”

說著,竟還伸手比劃起了餘晚竹的體型。

笑鬧中,宋海還不忘抬頭問許氏,“嫂子,你是從哪裏討來這麽個肥婆的?這麽胖,哪裏配得上我侄兒,要是討不著媳婦,你跟我說呀,我這個做二叔的,難道還能不管侄兒的婚事嗎!”

他身後一眾人都捧腹大笑。

許氏麵色慘白,啐了他一口,“你也配當二叔?!”

餘晚竹受了這等侮辱,麵色瞬間沉了下來,這些人當她是好欺負的嗎?

她捏了捏拳,突然橫出一腳,正正踢在宋海的膝蓋上。

宋海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隻覺腿上劇痛襲來,膝蓋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眾人收了笑,這才發覺眼前這個肥婆,看起來似乎並不好惹。

宋海抱著腿呼痛,咬牙切齒的道:“哥幾個,替我收拾收拾我這不懂事的侄媳!”

許氏和宋小蘭聞言一驚,兩人滿臉憤懣的想要上前,卻都被人攔住了,隻能恨恨地在原地跺腳。

許氏氣急,大罵道:“宋海,她可是你侄媳,你怎能胡來?!”

宋海啐了一口,冷笑道:“侄媳怎能對長輩動手?嫂子,既然你沒教好媳婦,我這就幫你管教管教她!”

說著他揮了下手,幾個男人便氣勢洶洶地向著餘晚竹衝去。

餘晚竹卻不慌,他們人數雖多,卻沒有什麽招式可言,她靈活的閃避著幾人的攻勢,甚至還能讓這些人身上掛些彩頭。

宋海已經緩過勁來,他見幾個大男人在這肥婆手底下竟都沒討著什麽好,便眯起眼,神情怨毒,忽而從地上抄起了一塊磚,跛著腿向餘晚竹身後繞去。

宋小蘭見狀大喊:“長嫂小心!”

可是已經晚了,“啪”的一聲——

人群都靜了靜。

餘晚竹晃了兩晃,終是站不住,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宋海撲上前去,照著她的臉狠狠甩了幾耳光,“賤人,死肥婆,敢打我,爺廢了你!”

餘晚竹隻覺頭疼的厲害,腦袋裏嗡嗡作響,耳邊的聲音好似也聽不真切了,她睜著眼,看著宋海的巴掌一下下落下來,卻感受不到臉上的疼痛。

這時,宋逾白跌跌撞撞的扶著牆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心下一急,一個沒站穩,竟從台階滾到了院中。

宋海還在扇餘晚竹耳光,宋逾白又急又怒,忽然間他厲喝一聲——

“二叔!”

宋海住了手,抬眼看向他。

宋逾白麵沉如水,太陽穴突突突的跳著,聲音冷得像是凝了冰。

他一字一頓道:“二叔,我再叫你一聲二叔,你當真要如此嗎?餘晚竹是我的娘子,便是她肥,便是她醜,那也是我的事,容不得你們欺辱她!”

他噙著冷笑,寒聲道:“你們辱她,便是辱我,二叔莫非忘了?我如今已是秀才,你們就不掂量下現在的作為?他日,等我做了官,就不怕我會一一來清算嗎!”

宋海心中一驚,他隻顧著泄憤,卻忽略了這肥婆是秀才侄兒的娘子。

他微眯起眼,在心裏快速地盤算起來。

自己之所以敢無所顧忌地每年來此搜刮財物,也就是仗著死無對證,他那懦弱嫂子和書呆子侄兒奈何不得他。

可若說真要得罪了宋逾白,被他記恨,日後當了官再來尋仇,到時任人宰割的,恐怕就是自個兒了。

思及此,宋海緩緩站起身,臉上擠出了一團和藹的笑,“逾白侄兒,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就是幫著嫂子管教一下侄媳,免得你們被她拿捏……”

話沒說完,就被許氏打斷,“我還沒死,用不著你來替我管媳婦!”

宋海臉上的笑意僵了僵,繼續給自己找補,“好侄兒,你可千萬別多想,二叔還盼著你高中,給咱們老宋家光宗耀祖呢,日後跟別人說起時,你二叔我也麵上有光啊。”

宋逾白坐在院中的泥地上,冷眼瞧著,並不接他的話。

宋海幹笑了兩聲,轉頭間,突然看見那肥婆掉落在地上的簍子,裏麵有一隻野雞。

他眼珠一轉,指著野雞道:“嫂子,逾白侄兒,既然你們沒錢還債,這次就算了,但是這些兄弟跟著我,也不能白跑一趟,況且我還挨了這麽一腳,這野味也不值錢,我就拿去給兄弟們下酒了!”

錢沒要到,還挨了一腳,要是就這麽回去了,他的麵子也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