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畫中美人

“她玷汙了我的畫不說,也玷汙了整個行業。俗話說的好,他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可我又算什麽呢?這世間哪有什麽純粹的心甘情願呢?陸雨蝶的所作所為又傷害了多少人,沈探長你知道嗎?”

陸櫻寧覺得自己藏在心中的苦澀,根本無人能懂。

“所以,你就站在了一個道德的製高點上,讓他們相互殘殺,最終兩敗俱傷嗎?”

“如果他們清清白白,幹幹淨淨,還會一個接一個的鑽入我的圈套嗎?算計他們的,本就是他們自己心中各式各樣的欲望。”

“驅使你的,同樣也是欲望。”沈宴之的一句話,讓陸櫻寧啞口無言。

事已至此,無法回頭。

這個案子,看似已經真相大白,可對於巡捕房來說,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陸雨蝶被剔下來的屍骨,還是下落不明。

牛葉庭已死,屍骨若是不能被找到的話,那這個案子就隻能以懸案處理。涉案的人都不能被順利定罪。

“探長,牛家老宅能搜的地方都搜了,甚至是附近的下水管道我們也已經搜了,沒有任何的發現。”

“如果隻是簡單的被遺棄到了下水道裏的話,那牛葉庭這麽做的目的就是多此一舉,根本說不通。”

沈宴之出於實際情況的考量,否定了其他人的想法。

論牛葉庭臨死前的癲狂程度,他不可能把屍骨放在尋常的地方。

孔武請示沈宴之道:“探長,要不我帶著弟兄們直接挖了牛家老宅,掘地三尺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具屍骨。”

“那要是真的沒找到呢?”沈宴之的手指輕輕的抵住了太陽穴,試圖在疲憊中緩了緩精神。

“那骨頭總不會是被牛葉庭生吞了吧,一定能找到的!”孔武瞪大了眼珠子,躍躍欲試。

而此時,沈宴之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同時又不厭其煩的對孔武說:“你想想看,他既然費了那麽大的勁去剔骨,隻為了將骨頭埋在自家的院子裏嗎?這和扔在下水道裏的區別在哪兒?”

“對了,探長。以牛葉庭對於陸雨蝶近乎變態的追求,他會不會把陸雨蝶的屍骨埋在自己家祖墳裏了?”探員的這一猜測,倒是極有可能。

聽此話後,沈宴之頓時睜開了俊美的雙目,反複思量這一猜想的可能性。

“還真有這種可能。”眾人也認同這一推測,:“探長,要不咱們去看看?”

“你們不用去了,不會有結果的。”白羽笙從法醫室裏走了出來,脖子上纏著紗布呢。

“白法醫?”

“你們覺得在自命不凡,自私虛偽的牛葉庭心中,陸雨蝶配進他們家祖墳嗎?”白羽笙的話,往往一針見血。

白羽笙在找機會與沈宴之眼神交匯,沈宴之都以極為冷漠的態度回避了她的目光。

難道他還在生自己的氣嗎?這氣性未免太大了。

白羽笙接著對他們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牛葉庭對陸雨蝶感情是病態癡迷,這份癡迷裏夾雜了太多的愛意,以至於他拋妻棄子,越陷越深。殺了她,將她分屍,遺棄,是他由愛轉恨的發泄,那麽剔骨呢?或許是一種另類的紀念。”

“紀念?”

“對。”

白羽笙隨後讓小鈴鐺把牛葉庭家裏搜來的畫作全部抱了過來,意在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幅畫,邊找邊說:“他們相識於畫,像牛葉庭這種近乎於變態的執著,要不不去做,要麽就是做的最瘋狂。”

原來,柔聲細語也能說出審判的氣勢來。

白羽笙選中了與其他畫作筆法風格截然不同的一幅,就近拿了一把尺子,一點點的去摳磨,塗抹於畫上的鮮豔顏料竟然一點點的隨之散落……

“其實,她一直都在。隻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被研磨進了畫中。”

一陣風吹過,被刮下來的顏料隨風而散,像骨灰一樣。

牛葉庭把她的屍骨燒成了骨灰,畫成了一幅畫……

這可真是讓人後背發涼頭皮發麻的致命浪漫。

說來也真是諷刺,陸雨蝶生前將自己身體藏在了畫裏,以畫賣身。

死了以後,牛葉庭真的將她的人骨融進了畫裏,這才是真正的自作自受。

眾人麵麵相覷,屏息凝神,皆不敢相信白羽笙接近瘋狂的大膽設想,可事實卻又擺在了眼前。

“探長,您看……”孔武問向一直沉默著的沈宴之。

沈宴之看起來甚是疲累,靜默許久後開口道:“結案吧。”

“是。”

沈宴之不明白,為什麽每次真相揭曉之時,往往沒有那份期盼已久的輕鬆與釋然,反而內心越發沉重。

所有的人都走了,就剩下了白羽笙一人。

沈宴之坐在辦公桌前,放肆的將長腿搭在了辦公桌上,悠閑自在的想小睡一下。

根本沒有想搭理白羽笙的意思。

白羽笙放低了姿態,站在門口問:“那個……你能不能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

原來,高傲的白羽笙也有低頭認錯的時候。

沈宴之沒反應。

“我真知道錯了。”

“別站在門口嘟嘟囔囔的,聽不見,進來大點聲說!”沈宴之瞬間起範兒,帶搭不理的樣子領導範十足。

白羽笙低著頭,灰溜溜的走了進來。

“錯哪了,知道嗎?”

“知道。”

“說。”

“不應該一意孤行,不聽指揮。”

“如果下次再敢出現這樣的情況,我會毫不猶疑的先一槍崩了你。”他眼若桃花,眸光似水卻又有著刀鋒般淩厲,每一句話都是對她的警告。

隻有沈宴之自己知道,當時心中有多害怕她出事。

“知道了。”白羽笙機械木訥的點了點頭。

沈宴之倦怠的抬頭瞧了她一眼,隨後又說:“這件事沒完,回去寫一份檢查交給我。”

“好。”

“知道怎麽寫,知道怎麽陳述自己的錯誤嗎?寫的不合格,我會讓你重寫的。”

白羽笙嚴重懷疑沈宴之是借此機會在整頓自己。

他其實早就不生氣了……

白羽笙抿了抿櫻唇,擺出了一副謙卑的態度詢問:“那我應該怎麽寫才可以呢?”

沈宴之修長的手指急促的敲著桌麵,邊想邊說:“寫三千字。”

“三千字?”白羽笙進一步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就是在整自己。

“這是不是有點太多了些……”

“前兩千字,要寫我如何風流倜儻,英明神武,獨當一麵,勇敢無畏。後麵一千字承認自己的錯誤,以及今後該如何做,去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