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愛與恨
肖城和夏夢來到清藍安城公司前台,這裏是市中心大樓,裏麵上百家公司,十六層到十八層是清藍公司辦公區,上了電梯到十六層前台,灰色大理石裝潢帶著幾分壓抑,可裏麵急匆匆的工作情景,卻有種嚴肅活潑的反差。
前台已經得了交代,帶肖城二人到一邊休息室等著,說裏麵正在開會。
這邊休息室位置很有意思,正對會議室,而會議室是全透明玻璃,整個空間不大,因為分公司所以都是中等規模。
少了謝天華坐鎮,開會的都是年輕麵孔,一個個在匯報什麽,為首的文先生瞥見肖城他們,抬了抬頭,示意稍等。
會議沒持續多久,文先生就出來了,“二位久等了。”
文濤掃著肖城身邊的夏夢,“最近肖老師好像到哪都帶著夏記者,你們二位?”
他眼神曖昧,肖城趕緊解釋,“我們隻是朋友。”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夏夢就搶過話頭,“我現在不是記者了,文先生放心。安城見聞在整頓我失業中,所以應聘成了肖老師助理,他的繪畫助理幫他安排畫展等雜事,所以今天陪著肖老師過來。”
文先生笑著沒說什麽,領他們在公司上下參觀,最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和想象中不一樣,文先生的辦公室並不大,甚至夏夢覺得沒有肖城的畫室大,就很小的一個辦公室裝潢也很簡單甚至可以說簡陋,沒有印象中那種大老板靠椅背景牆落地窗,甚至文先生辦公室的窗子非常小,隻有一扇,房間也連一張沙發都沒有。
“很意外嗎?”
文濤指著辦公桌前放的兩把椅子示意他們二人坐。自己回到電腦後麵,普通的轉椅普通的環境,他今天沒穿正裝,而是普通休閑夾克,這樣背景下,整個人氣質顯得沒有往日那種霸道總裁的淩厲,更接地氣。
可當他注視你,眼中的冷意疏離,好像打破這種氣氛的罪魁禍首。
“可以理解,這畢竟是安城的分公司。”
“我在南方總部的辦公室還不敵這裏呢。”
“文先生還真是低調啊。”
文濤嘲諷一笑,“是因為我剛回國的時候,集團的人排擠我,覺得我是空降兵,你們不會了解,一個大集團即便你是最大股東的兒子,可終究不是你一家的,能者上位的基礎上,更多的是複雜的人際關係,這些肖老師應該不懂,夏記者應該明白。”
文濤站起來,在自己局促的辦公室裏來回介紹著。
“可是你蟄伏後,集團不是已經手拿把掐了嗎,用你的手段證明了你自己。”
夏夢在手段二字上加了重音,意有所指,文濤並沒生氣,走到書架前,手扶著書籍,除了幾本金融相關的,竟然大部分是藝術類雜誌和名畫賞析。
“確實,後來他們想給我換個辦公室,那場麵很尷尬,可我拒絕了。我就要坐在那間小辦公室裏,惡心著他們,讓他們無地自容讓他們知道,我這個人多記仇,這樣他們才會忌憚我。”
“文先生還真是商場高手。”
“不,我父親曾說我這樣的性格經商並不適合,覺得我凡事太過計較,做生意利益為先,有些東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這個人能用就繼續用,管你多麽厭惡,他能帶來利益就可以繼續保持表麵的平和。
可我不行,我要是厭惡一個人嫉恨一個人,我會做得很絕。這一點我知道不好,可我不願意讓惡心我的東西存留。”
“文先生活得真灑脫,不過,您不覺得和我們說的,有些太多了嗎。”夏夢說道。
文濤笑著,看向一邊的肖城,“不多,肖老師想給我畫一幅人物肖像,這個點子我覺得非常好,你知道嗎,就算你獲過國際大獎,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文濤,國內外什麽樣的畫家沒遇到過,其實你還不夠格讓我讚助,但我這個人就是任性,我非常喜歡你的繪畫風格。總覺得你畫的東西讓我想起一個人。”
肖城聽到這句話心裏一抖,嶽童以前也說過,說他的風格總讓她想起一個人。
“文先生會想起誰呢?您以前認識的畫家?說一說也許我也認識呢,我的風格其實有一些莫桑的感覺,我十幾歲的時候迷上了莫桑的畫,臨摹過。”
文先生沒回答,肖城觀察著他的表情繼續,“看文先生意思,是我不認識的畫家。或者說不是專業學繪畫的。”
“肖老師似乎對我的個人生活非常感興趣?”
“我說了如果想畫出一幅滿意的作品,不是簡簡單單的臨摹。尤其人物肖像,精髓在於真正了解這個人的內心,尤其是情感,才能畫出有靈魂的作品。”
“肖老師所說的畫的靈魂是什麽?”
“是懂畫的人一眼就能通過畫像看出你真實的一麵。”
文濤調笑著,“什麽是真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那麽肖老師要非常了解我才行啊,可如果查到最後發現是十惡不赦的人,幹過太多壞事,是否也能從畫中一眼認出。”
“文先生可以放心,我隻是個繪畫作者,不會泄露個人隱私,更不會站在道德點上指責你的行為,在繪畫的世界裏,善惡喜怒都隻是色彩排列罷了。”
“好一個善惡喜怒都隻是色彩排列。希望看到成品那天,肖老師能讓我有所驚喜。”
夏夢站起來看文濤那些書籍,“文先生似乎對藝術尤其是繪畫特別感興趣。一般像您這樣的讚助商多是商業利益優先,很少有真正懂畫的。”
“我確實非常喜歡油畫。”
“那文先生也很擅長了?”
文濤搖頭,“很多東西是天賦,我也僅僅喜歡而已。”
肖城似乎還不想放過剛才的話題,“文先生剛才說覺得我的繪畫風格像一個人,是女人嗎?”
文濤沒回答,肖城繼續問道,“文先生的傳聞很多,都是關於女人,甚至你的緋聞都超過了在經商上麵的新聞,我對你的感情經曆很感興趣,不如文先生聊一聊。”
“聊什麽?”
“聊一聊你的女朋友們。”
“你既然知道我的花邊新聞,就該知道過我手的女人太多,有些我都不記得名字了,大家都是活在當下而已,好過後也就忘了。”
“是嗎?那個和我繪畫風格很像的女人呢?還記得嗎?”
肖城直視著他。
“肖老師想問什麽?”
肖城想問嶽童,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沒什麽。那文先生談談田曉玲吧,畢竟之前田曉玲死在你倉庫裏。”
“這點沒什麽好談的,警方已經證明了我的清白。”
“毋庸置疑,但網上很多關於你和田曉玲的過往,像是回國後的甜蜜,不如講一講。”
“我都不記得了。”
文濤坐回座位,沒有任何想講的樣子,肖城甚至猶豫要不要繼續問下去,畢竟這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他怕文濤會排斥。
夏夢接過話頭,“網上關於你和她的緋聞很好看,說文先生是個極其浪漫的人,在南方時候,田曉玲在大學裏教書,你給她放過煙花呢,不少女學生羨慕。”
文濤似乎凝眉回想著,沒有不耐煩,卻很懶散攤在凳子上,此時的他一點不像手段非凡的商人,而像個和老友談天的男人,“夏記者調查過我,應該知道我給每個女人都放過煙花吧。”
“所以你放煙花不是為了討好她們,僅僅是你俘獲女人的手段?”
“不不不,我是真的愛過。”
“什麽?”夏夢完全未預料到是這樣的答案。
文濤笑著,“如果我說我對每一個女人都認真愛過,你會信嗎?”
夏夢沒回答,文濤直視著她,坦誠而又魅惑,讓夏夢不得不咽著口水先收回視線,隻覺得心跳加速。“我不信,如果真的愛過,你最後為什麽差點逼死田曉玲。”
“是她差點要我的命,我隻是自保。”
“可文先生,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計劃吧。”
文濤到毫不避諱,談論一個死去的有過感情的女人,就如同討論別人的事,“一開始田曉玲就不該愛我,她該恨我的,知道嗎,愛有保質期的,可恨沒有。
你說愛一個人能一輩子嗎?很少有人做到吧,但恨可以,所以恨一個人比愛一個人更可貴。夏記者,我倒很感興趣你對於我和田曉玲的過往有什麽見解。”
夏夢還沉浸於他所說的恨更長久的理論中突然被提問,“我覺得文先生不是真的愛田曉玲,你既然知道她一開始接近你的目的是扮豬吃老虎,就應該離她遠一些,而不是最後讓她生不如死,你不過是享受馴服她的過程。”
“那夏小姐覺得什麽是真正的愛呢?你又怎麽斷定我沒有認真過呢?如果我沒認真過,你覺得田曉玲是如何將對我的恨,變成矛盾的愛?”
這句話讓夏夢啞口無言。
文先生手指點著桌子,掃著兩人,“想知道我感情上的觀點?很簡單,你們覺得是我把田曉玲逼向絕境的嗎?不,我不這麽認為。
田曉玲從一開始就是找我報仇的,是她迷失了自己,陷入到愛恨兩難的痛苦之中,我不過是糾正了她,讓她舍棄對我的愛,專心她的報複而已,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