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乃遼王之子
馬車一停,李長續便掀開了車簾。
“為何停車?”
李長續的聲音充滿了威嚴,讓駕車的馬夫,不由心頭一顫。
“王爺,前方火光乍現,有三兩人聚集於此,似乎在縱火,小人怕馬兒受驚,便將馬車停了下來。”
馬夫顫顫巍巍的回答,大氣不敢喘。
祁王李長續不喜言辭,他的臉上總是掛著嚴肅。
在李長續手下辦差的都知道,他喜怒無常,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觸怒這個主子。
“派個人過去看看怎麽回事!”
李長續一揮手,直接吩咐了下去。
車內的曹蓮英見狀,不由打趣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敢縱火燒山,難不成是遼東世子?”
李長續一聽到“世子”兩個字,眼眸之中立馬就閃過了一抹亮光。
不過很快,李長續就將那一抹異樣給收了起來。
馬車外,一名祁王的隨從寶川奉命往前走去,想要看看縱火之人是誰。
而林耀這邊,此刻正手忙腳亂的縱火。
烈酒引火,雖然是非常不錯的方法。
可現在的樹木,裏裏外外都潮得不行。
想要隨便引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耀少爺,怎麽回事呀!為什麽這樹木燒一會就滅了?”阿福一臉鬱悶地看著剛剛滅了火,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阿祿同樣是顯得非常無奈,他從馬車上搬了不知道多少壇子酒下來,可火一下就滅了,以至於他都沒有停下來喘口氣的時間。
“廢物,燒個火燒不起來,人家林彧怎麽燒得起來?趕緊給本少爺燒,今天燒不起來,本少爺就燒了你們倆!”
林耀氣急敗壞地踹了兩人一腳,心裏麵幾乎抓狂。
為什麽?為什麽呀?
前些日子,林彧那廝不也是用烈酒引火的麽?為什麽他能燒起來,我就不能?
我還就不相信了,本少爺天沒亮就起來了。
要是連個火都燒不起來,回去該被人笑話了。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本少爺也要把這山火給燒起來。
“大膽!何人再次縱火?”
就在這個時候,祁王隨從寶川已然來至跟前,他麵的不悅之色,衝著林耀等人便是一聲嗬斥。
林耀本來就在氣頭上,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衝著他嚷嚷,他自然是還以顏色。
“放肆,本少爺放火,與你何幹?你他娘的誰呀?不知道本少爺是何人麽?趕緊滾滾滾!”
林耀想都沒想,一口髒話便脫口而出。
寶川聞言,頓時色變。
他是祁王的親信,在京都,無人敢對他如此。
就算是那些大夫員外郎,甚至是侍郎,見了他都要避其鋒芒,禮讓三分。
眼前這毛頭小子,居然敢如此放肆,簡直狂悖。
“我乃祁王隨從,大膽刁民縱火燒山,觸犯俞朝律法不說,還再次囂張跋扈,狂悖不堪,我看要將你抓起來送官。”
寶川一指林耀,便是用訓斥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林耀身份尊貴,平日裏除了林彧,哪裏有人敢在他麵前如此囂張。
本來林耀這邊點不著火,心裏麵憋了一股子的氣。
結果出來一個阿貓阿狗,就要收拾自己,這他哪能忍?
“大膽刁民,我看你是瞎了狗眼,連本少爺都不認識,阿福阿祿,給本少爺揍他。”
林耀瞪著寶川,一聲令下,阿福和阿祿就衝了上去。
寶川一頓,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阿福和阿祿的拳腳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阿福和阿祿剛才被林耀教訓得不輕,現在抓住一個冤大頭,他們便使出了吃奶的勁,狠狠地胖揍了寶川,以宣泄內心的不爽。
“打,給本少爺往死裏打!”
林耀咬牙切齒,指著被拳打腳踢的寶川,大聲吆喝。
寶川雙手抱頭,根本無力反抗。
他隻能艱難地從口中發出抗議:“住手,你們這些刁民,我乃祁王隨從,你們打我,等於是在羞辱祁王!啊……別,別打了。”
林耀正在氣頭上,他哪裏聽得進去寶川的話?
“別打了?不打你就有鬼了,本少爺管你什麽王,在遼東我父王遼王,打,給我使勁打!“
林耀囂張跋扈,不自覺間就把林洪濤和自己的身份說了出來。
寶川咬著牙,強忍著身上各處傳來的疼痛,繼續低喝:“遼王?你,你世子林彧?”
或許是那寶川被打得吐字不清了,亦或者是林耀沒有聽得清楚。
他把世子聽成了“柿子”,把林彧聽成了“林耀”。
“什麽?你說本少爺軟柿子?膽子夠大呀!既然你知道本少爺的名字,那還敢這麽囂張?給我狠狠的打!”
林耀平時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之前欺壓林彧,現在林彧武力超群,他在林彧麵前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片刻之後,興許是阿福和阿祿打累了,兩人終於是停下了拳腳。
寶川渾身是傷,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心中怒不可遏,但不敢再口出狂言。
遼王之子,他就是世子林彧?
傳言世子頑劣不堪,囂張跋扈,今天一見果然如此。
連祁王都不放在眼裏,何其狂悖?
“你,你知道我是誰的人麽?又知道不遠處的馬車內,坐著的是誰麽?”寶川咬著銀牙,艱難地從口中說出了這句話。
林耀才不管對方是誰,耽誤了他放火燒山,錯過了下雨的絕佳時間,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要揍一頓。
畢竟,這一次林耀可是把所有身家都壓進去了,連遼王府都被他悄悄抵押給了錢莊。
若是弄不出來白炭,他就玩完了。
搞不好,林洪濤一怒之下,就要發配他去北庸關守城。
“本少爺管你是誰,我還是遼王之子呢!趕緊讓他們繞路而行,本少爺要燒山了,驚了你們家的馬兒,出了什麽事情,可別怪本少爺沒有提醒你們,滾!”
林耀嘴巴一撇,腦袋一昂,非常霸道地嗬斥了一聲。
寶川見林耀那跋扈的樣子,頓時回想剛才挨的打,立馬就屁顛屁顛地跑回了祁王的馬車前。
“王爺!”
寶川帶著委屈模樣,跪在馬車外,請示祁王。
“前方何人縱火攔路,為何你去了這麽久?”祁王李長續語態低沉,似乎有些不高興了。
寶川聞言,連忙回答道:“王爺,對方說是遼王之子,要,要放火燒山,還放言讓……讓王爺滾。”
寶川的話,帶著顫抖。
他跪在地上,身體顫顫巍巍,不敢抬頭。
“狂悖!”
李長續雙眼一凝,一抹怒意瞬間迸發而出。
坐在對麵的宦官曹蓮英聽了,不由冷哼了一聲:“早就聽聞著遼東世子喜好放火燒山,跋扈不堪,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呀!”
很顯然,他們把林耀認成了世子林彧。
“王爺,咱們初入遼東,在這城外便遇到了世子林彧,若是沒有作為,怕日後在遼東難以立足呀!”
曹蓮英眼珠子轉得很快,他甚至是提醒了李長續一句。
而李長續又豈會不知這個道理?
“遼東世子如此跋扈,本王自是要替林洪濤教訓教訓他這沒用的兒子,本王倒要看看,這世子有些什麽能耐!”
李長續花落,駕車的馬夫便朝著前方行進而去。
轉眼間,馬車就停在了林耀等人的跟前。
此刻的林耀,雙眼注視著行進而來的馬車,心中在思索著馬車內坐的是什麽人。
邊上的阿福和阿祿也目不轉睛地盯著,其中阿福則是忍不住的在林耀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耀少爺,看那馬車非常豪華,拖駕馬匹就有五匹,恐怕是王侯將相親臨呀!”
林耀聞言,一巴掌拍在了阿福的臉上,沒好氣地說道:“廢話,王侯將相哪有時間來這荒郊野外?我看就是狗大戶故意造勢唬人的而已。”
林耀才不會相信,那些盤踞一方的王爺會來到遼東來晃悠呢!
說話間,馬車上的李長續緩緩走來下來。
他雙手負身後,一雙深邃的眸子,在林耀的身上打量,跟著便露出了一抹輕蔑的表情。
“王爺,就是他!”
這時,寶川也跟了上來,他指著林耀,想李長續告狀。
李長續雙眼一凝,這才嗬斥道:“放火燒山,無視俞律,毆打他人,遼王之子,可好大的威風呀!”
李長續一言,聽得林耀心中不爽。
他隨意地掃了一眼李長續,腦袋裏麵回想那天在邙山腳下,林彧為自己開脫的說辭。
“放屁,俞朝律法隻說了不可燒官家的山,沒說不能燒自家的山,本少爺愛怎麽燒,就怎麽燒!”
林耀腦袋一昂,上次林彧就是這麽脫罪的,今天誰來了,也不能說他有罪。
隻是,這話聽在李長續的耳中,就完全變了味道。
“好一個自家的山,整個俞朝地界,皆是天子的東西,遼王盤踞遼東守護國門,居然把官家的山當作自家的山,簡直目無王法,生有反心呀!”
李長續已經怒了。
他身邊的寶川見狀,連忙附和了一聲:“大膽狂徒,剛才還當辱罵祁王,簡直罪不可恕!”
李長續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在寶川的話音落下之後,便變直接一揮手:“來人,給本王拿下,杖責二十!”
李長續一聲令下,他隨身的護衛便直接上前拿人。
阿福阿祿本來還想反抗,但一見對方帶了兵刃,瞬間就有些慫了。
倒是林耀,他掙紮著身體,衝著李長續大聲的叫囂道:“我乃遼王之子,你們說什麽人,敢動我?”
到現在,林耀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站在他麵前的是什麽人。
真不知道他是有一點傻,還是有很多點傻!
“動的就是遼王之子,給本王打!”
李長續本就對林洪濤有偏見,又聽聞世子林彧頑劣不堪,今日見了林耀,錯把林耀當林彧。
再加上林耀這個傻憨憨頂撞誰不好,去頂祁王?那不受杖責,誰受呀?
“啪啪啪……”
林耀被押住,長杖一下下的落在他的身上,發出沉悶聲響。
伴隨而至的,是林耀的慘叫聲。
“啊……”
此刻的林耀,心中鬱悶不已。
之前林彧巧舌如簧,三言兩句便能過為自己燒山脫罪。
今天他怎麽就不行了呢!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啊……啊……”
片刻,杖責二十已經執行完畢。
林耀的身後,一片血紅,幾乎皮開肉綻。
他咬著牙,怒視著李長續,心裏還在想等下回了都郡城,要讓對方加倍償還。
可突然間,林耀的目光落在了李長續的朝服之上,那五爪蟒袍,尤為紮眼。
蟒袍?五爪?
剛剛那個人說什麽來著,說我辱罵祁王?
不會吧?祁王?
我的天,真的是祁王親臨!
後知後覺的林耀,心中激起了驚濤駭浪。
五爪蟒袍,五馬拖架,護衛隨行。
這不是王爺是什麽呀?
“耀,耀少爺,你快看,那人身著的是五爪蟒袍。”阿福在邊上提醒了一句。
“還有,那人要見掛著的,好像是祁王令!”阿祿也跟著提醒。
身受杖責的林耀,咬牙切齒,艱難的從口中擠出了幾個字:“廢話,我眼不瞎,可……可怎麽就真的是祁王呀!”
林耀哭喪著臉,委屈極了。
回想剛才自己的言行舉止,整個人都要傻了。
可現在他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遼東世子狂悖,本王今日也不過是小懲大戒,望你能知錯悔改!“李長續再次開口了。
聽著這話的林耀,滿臉錯愕。
什麽世子?我不是世子,林彧才是世子呀!
是不是搞錯了?對,肯定是搞錯了。
“祁,祁王,你弄錯了,我不是世子,我是林耀,不是林彧呀!”林耀連忙解釋。
可李長續卻是冷哼一聲,道:“哼!傳言遼東世子品行不端,誑語張口就來,還想試圖蒙騙本王,我看你還不知悔改,來人,杖加二十!”
“不,不要呀……”
李長續花落,林耀咬崩潰了。
二十杖責已經讓他無法起身,這再加二十,恐怕要半身不遂了。
然而,林耀的反抗,沒有任何的作用。
長杖落在他的身上,顯得那般無情。
林耀心態已經崩潰,眼角甚至是落下了一滴生無可戀的淚水。
啊啊啊……
林彧,我恨你呀!
都是你,要不是你,本少爺爺不會來麓山放火,就不會遭遇祁王。
更不會被祁王當成你林彧,還被杖責四十,我恨你,恨死你了……
又是二十杖責,縱使是林耀的身板,也是被活生生的打暈了過去。
李長續見此,內心的不悅才稍微消減了一些。
一旁,曹蓮英臉上掛著笑容,不由恭維:“王爺英明,今日杖責遼東世子,也算是給遼王下了一個馬威,此舉也算是挫了遼王和世子的銳氣。”
曹蓮英溜須拍馬,李長續深知他想要幹什麽。
所以李長續並未理會曹蓮英,而是負手回到了馬車。
“走,進城,給遼王送一份見麵禮!”
李長續一聲令下,眾人紛紛上馬。
一行人帶著昏厥的林耀,便往都郡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