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凜冬將至
“陛下，遼東局勢尚不明朗，不知派哪位親王前往遼東製衡遼王呢？”
趙明嘴上在詢問俞帝，但實際上內心早已經有了人選。
俞帝緩緩走到暖閣的書架前，他隨手拿起一本《資治通鑒》，翻閱了起來。
“依少卿所見呢？”
俞帝的詢問，輕描淡寫，似乎把所有的抉擇，都交給了趙明。
趙明而言，故作思索地說道：“回陛下，在京都的親王共有三位，淮王體弱多病，不宜遠赴遼東，靖王當年跟隨先皇南征北戰，與遼王有過命的交情，唯有祁王最為合適！”
俞帝不假思索地點點頭，淡然說道：“祁王與遼王本就勢同水火，倒是合適的人選。”
趙明見俞帝應允，心中不免一喜。
“陛下，臣還有一策！”
“講！”
“祁王雖與遼王勢同水火，但不得不防祁王異心，內臣鬥膽諫言，此行遼東，加派巡監司掌司曹蓮英同行，暗中監視祁王！”
趙明的目的非常明顯，他是生怕巡檢司分部的掌權，被祁王拿了去。
所以才會推薦下麵的人，一同前去。
俞帝一邊翻看著《資治通鑒》，一邊回答道：“朕允了！”
見俞帝應允，趙明臉上的竊喜之色更加濃鬱了幾分。
“謝陛下恩準，臣這就是去擬旨！”趙明拜謝，便準備替俞帝擬旨。
而卻在這個時候，俞帝又叫住了趙明。
“少卿，既然王公公身隕，那遼東現在是何情況，你可知曉？”
對於遼東，俞帝非常關注，不為別的，就為林洪濤這個異姓王盤踞遼東，未來必成大患，他要削藩！
“回陛下，據探子來報，遼東現在養兵不過區區十萬，而遼東世子林彧，更是紈絝不堪，敗光了王府的家產，前些日子還放火燒山，簡直目無法紀！”
趙明早就準備好了這些信息，準備找合適的機會參奏俞帝。
隻是剛才俞帝一直沒有提及，他也不便主動匯報。
畢竟俞帝才恩準了遼東巡檢司分部的提議。
“陛下，需要下旨，將世子林彧緝拿歸案，押送京都候審麽？”
見俞帝遲遲沒有說話，趙明便試探性地詢問了起來。
“此事就交給曹蓮英曹掌司自己定奪吧！”
俞帝一揮手，跟著眉尖一挑，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繼續說道：“再有兩天就該冬至了，入冬之後，各地災情會增多，少卿再幫朕擬一份旨，讓戶部做好賑災的準備，今年的冬季，會比往年的要長些。”
“是，陛下！”
趙明遵命，便按照俞帝的旨意，在旁研磨擬旨。
待聖旨蓋上玉璽之後，他才向俞帝告退。
趙明離開暖閣，俞帝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書本，他口中喃喃自語：“多事之秋，凜冬將至呀！”
俞帝輕輕搖頭，正欲起身到書架上換一本書，暖閣外站崗的小太監卻是往裏傳話。
“陛下，宰輔求見！”
俞帝聞言，不由眉頭微皺：“不見！”
暖閣外，當朝宰輔周天養身著一品官服，立於旭輝之下，求見天子。
太監傳話而回，聞天子不見，他心中甚是不甘。
就在今晨，周天養接到消息，自己的外孫林耀竟遭林彧羞辱，他今天來麵聖，為的是求一道皇命，為外孫林耀主持公道。
奈何俞帝不見，他隻能鬱鬱而回。
“庶子林彧，敢欺我外孫，本宰輔定將你挫骨揚灰，陛下不降皇命，那我就自己為外孫討回公道！”
周天養憤憤不平地自言自語，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
遼東王府。
林彧站在院內一角，看著滿院的白炭，都快樂開花了。
前兩天的那場山火，燒得恰到好處。
大雨也來得剛剛好。
整座山的櫸樹，基本上都成為了林彧想要的白炭。
隻是，這漫山的白炭多不勝數，十幾二十個樵夫，花了整整兩天才撿得個七七八八。
而偌大的王府上下，全都被林彧堆滿了白炭。
站在林彧身邊的霜兒，一臉不解的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白炭，不由地詢問道：“世子，這些就是白炭麽？我看這些白炭非常堅硬，不像是能夠燃燒的樣子，和黑炭相比，根本就不實用呀！”
林彧嘿嘿一笑，回答道：“這白炭燒起來，一塊頂黑炭五塊，絕對是好東西。今天的溫度已經下降了很多，明天應該就徹底降溫了，這白炭也該派上用場了。”
冬至就在這兩天了，林彧的白炭也晾曬幹了。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快要運到大街上去售賣。
“世子料事如神，小人對世子的敬佩，已經足以衝上九霄，破開蒼穹了！”
林彧一說話，跟著林彧身後的宋命便毫不怠慢地拍上了馬屁。
林彧沒好氣地白了宋仁投一眼，說道：“就你屁話多，本世子讓你挑的鋪麵都挑好了麽？”
“小人辦事，世子盡管放心，世子名下鋪子眾多，小人專門挑了一件主街靠北的鋪麵，足以放下王府內所有的白炭，不僅如此，那個鋪麵位置絕佳，四麵八方道路通暢！”
宋仁投拍著自己的胸膛，在林彧的麵前言之鑿鑿。
早在昨天，林彧就已經吩咐了宋仁投，讓他和霜兒在自己以前買的那些鋪麵之中挑選一個合適的鋪子，用於日後出售白炭。
“很好，明天隨本世子賣炭去！”
林彧義正言辭，信心滿滿。
而這一言行，落在霜兒眼裏，卻是有些無奈。
世子的瘋症怕是越來越嚴重了，這些天啥也不幹，就看著這些白炭傻笑。
天道足浴館也不管了，真叫人擔心呀！
霜兒輕歎一口氣，臉上的神色愈發凝重。
突然，院內一道發抖的身影徐徐走來。
定眼一看，居然是兩日未見的林耀。
林耀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鼻子發紅人發抖，顯然是前天的大雨，讓他受了風寒。
“林彧，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麽？偌大的王府，被你弄得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真不知道父王是怎麽想的，居然絲毫不過問。”
林耀來到林彧的跟前，他朝著周圍掃了一眼，便憤憤不平地衝著林彧說了起來。
前天林彧把他身上之前的東西收刮得幹幹淨淨，就連腰帶都給“搶”了去。
對此，林耀心中一直積著一股怒意。
本來想著回了王府就要和林彧算賬，但誰知淋了雨，受了風寒。
這都兩天了，也不見有所好轉。
越想越氣的林耀，這才裹著棉衣，到院子內找林彧算賬來了。
“本世子樂意，老家夥都沒有說什麽，輪得到你來說？”林彧一撇林耀，他都不想搭理他。
林耀咬牙，衝著林彧冷哼道：“哼！雖然這次燒山讓你鑽了俞朝律法的空子，還裝神弄鬼糊弄了百姓，但你把邙山給燒了，這遍地燒過的炭木，我看你如何處置！”
在俞朝，沒有白炭之說。
所以林耀隻把這遍地的白炭，說成燒過的炭木。
“自然是賣給全城的百姓！”林彧一擺手，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的話一說完，林耀就笑了起來：“哈哈！這些炭木都是櫸樹燒出來的，又硬又不易燃，根本就不會有人買，再者，他們買也是買黑炭，你這東西，狗都不理一下的！”
黑炭在這俞朝的確是為數不多的取暖方式，是豪門貴族必備的東西。
普通百姓也會購置，或者自己燒製。
但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精炭需要挑上好的木材，專人燒製，售賣價格高達八百文一斤，普通的黑炭要求相對低一點，售價則是在兩百文左右。
而一些下等的炭渣，一百文就能夠買到。
盡管已經很便宜了，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也是價值不菲。
本來百姓是可以自己燒製黑炭的，縱使燒出來的品質要差很多，但至少能用。
可在俞朝，不可隨意砍伐樹木。
百姓平日裏做飯的柴火要麽就是進山拾的，要麽就是在商人手上買的。
而商人的柴火，則是花錢買了地主家的林場。
這一來二去，普通的黑炭，也不是常人家能夠消受的了。
“本世子這白炭售價便宜，明日有沒有人買，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跟你廢話也沒用，你還是趕緊臥床休養去吧！”
麵對林耀的譏諷，林彧不予理會。
林耀聽了，頓時大笑：“你就做青天白日夢吧！明天本少爺要親眼看你出糗，有一個百姓買你的炭木，算我輸！”
林彧不做言語。
按照時間計算，明天遼東必然降溫。
溫度極度的情況下，百姓隻能來買林彧的白炭。
這一切，都是林彧算好的，不可能會出差錯。
林耀撂下一句狠話，就回房間修養去了。
而林彧也沒有閑著，把院內已經完全幹了的白炭，讓人安排馬車，運到了主街靠北的鋪子內。
忙活了一整天，王府內的白炭也算是被轉運了出去。
倒是白炭留下來的痕跡，掛滿了整個王府。
看上去，就像是王府成了“大花貓”一般。
林彧算得很準。
當夜的溫度就已經下降了很多，空中刮來的風，都帶著刺骨的涼意。
要是搞不好，這兩天恐怕還會有一場大雪。
“宋仁投！”
王府庭院內，林彧已經加了衣衫，他衝著不遠處的宋仁投吆喝了一聲，宋仁投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小人在！”
“你現在就去天道足浴館，找老媽子要那館內的貴賓登記本，按照上麵那些貴賓留下的地址，連夜在他們的門口張貼告示！”
林彧說著，就指了指桌山早就準備好的那一垛垛宣傳單。
白天的時候，林耀說的沒有錯。
明天如果林彧鋪子開門收買白炭，不懂的人不會買，普通百姓不會買，缺錢的窮人也不會買。
到時候，白炭無人問津，林彧的努力便會付之東流。
但林彧早就想好了對策。
天道足浴開業的時候，預存了銀兩的貴賓，都進行了詳細的登機。
他們的個人信息，全都掌控在林彧的手裏。
林彧快要針對這些信息，可以判斷出他們的財富值，甚至是分析出他們的需求。
那些人有錢，那些人住豪宅，這些都能夠成為林彧的精準客戶。
鎖定了客戶，接下來就是點對點的精準投遞。
讓人把提前準備搞的宣傳單送到這些客戶的手裏，那麽明天他們自然會來鋪子內買白炭。
就算是不需要，他們也都會來了解情況的。
在二十一世紀，大數據時代，完全沒有隱私可言。
你缺什麽，想要什麽，數據會清清楚楚的算出來。
而現在在這大俞皇朝的遼東都郡，林彧的天道足浴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的信息收集。
他就相當於有了都郡城中諸多百姓的大數據，運用起來，林彧還愁白炭無人問津？
“世子，這些告示上麵都是咱們的白炭，送到那些貴賓手裏，他們會來光顧麽？而且晚上這麽冷，小人……”宋仁投一臉好奇的詢問。
“讓你幹你就幹，別廢話！”
林彧低喝一聲，宋仁投連連點頭，心中更是不禁感慨。
世子運籌帷幄，深謀遠慮，豈是我等能夠揣測的？
眼下世子叫我辦事，那是看重我。
委以重任讓我夜裏頂著冷風送這些告示，一定是世子對我的考驗。
隻要我漂亮的辦完世子交待的事情，世子必然會好好賞賜我。
到時候一揮手就得了幾十百把兩，我就能去紅袖招喝花酒啦！哈哈哈……
不不不，我可是讀過書的人，去紅袖招那是有辱斯文，萬萬不可。
咳咳！偶爾一次兩次，辱一辱斯文，斯文應該不會怪我吧？
嘿嘿嘿！
“宋命，你站在那裏傻笑什麽？趕緊給本世子幹活去？”
林彧見宋命杵在原地，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不禁朝著他踹了一腳。
宋命猛的回過神來，一把抓起桌上的宣傳單，屁顛屁顛的就跑了出去。
等到宋命跑遠，林彧這才打了個哈欠。
“哈！好幾天沒有睡個好覺了，今天轉涼了，得交霜兒那丫頭來給本世子暖暖被窩了。”
林彧興奮的低喃了一句，跟著便邁開步子，往自己的臥房快步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