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贄

秦良玉微斂眉目,掐斷了那香,那男子許是已在此處待了有一陣了,受的迷藥有些深,一時半會竟叫不醒。

她方才雖早有察覺,卻還是吸了些迷煙,身上有些乏力,隻好倚在牆邊緩神,思索該如何出去。

廂房內的窗也被掩住了,不過她從前曾見過種法子,或許可以試上一試。

當下便撕開了旁邊的簾子,用桌上的清水打濕,找了根屋子撐門用的棍子,擰在一起。

這法子竟真有用,她奮力一擰,窗子便咯吱一聲開了。

她方才聽到了腳步聲,現下見窗子打開,也顧不得**的男子,踩著桌子便從窗子跳了出去。

打眼一看,拐角處正往這個方向走的,正是方氏和秦衣一行人。

這二人果然是一丘之貉,想出這麽個下作法子害她。

大概是怕擾了佛門清淨,事倒並沒做絕,下的是普通迷煙,若是換了那下三濫的藥,方才叫她聞到一點,隻怕就要在屋子裏任人宰割了。

原主也是可憐,平日過得苦也就罷了,府中的人還卯足了勁想害她一個小姑娘。

眼看著那一行人快要發現她。

秦良玉腳步一轉,穿過了後頭的回廊,進了間頗為偏僻的廂房。

剛把門關上,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眼前便寒芒一閃,頸間多了絲冰涼的觸感。

她意識到自己恐怕是不經意間闖了別人休息的地方,隻能冷靜下來道。

“公子莫要誤會,我並非有意闖進來,你鬆了劍,我便出去。”

“不小心?”背後穿來一道略顯得有些氣息不穩的聲音。

秦良玉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呼吸一滯,腦中紛雜思緒劃過。

“正是,絕沒有不軌心思,公子若不信,隻管去問主持,我不過來此上香,小住幾日,又不熟悉寺中的路,這才誤入了公子的地方。”

女子條理清晰,江贄見她確實沒什麽威脅,隻好放下自己手中的劍,冷聲道:“既如此,你便回吧。”

秦良玉舒口氣,並不多看他,正要打開門栓時,便聽得身後的江贄又開了口:“姑娘最好不要向旁人開口說,今日在這房中見了什麽人。否則……”

秦良玉背著身,清冷眉目看向門上的木屑,鄭重開了口:“公子放心,我們本就素不相識,我不會招惹旁的事情。”

她方才雖進來的匆忙,又被江贄用劍抵著,卻還是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氣,隻怕身受重傷。

佛門重地,又身染血腥,能有什麽好事情?

等出了門,秦良玉才緩緩撫摸了一下胸口,心中驚詫萬分……

江贄……他如何會在京裏?

他們二人自小一同長大,江贄的父親和自己的父親有袍澤之誼,兩家更是時常來往,她從前未出閣時更是常常和他一道玩耍,後來還一同在邊境待過兩年。

隻是後來,他們再回京城以後,邊境又生出戰事。

江贄是奚平伯府的世子,承了父輩的誌氣,少時便滿腔抱負,沒過多思量,便再請命回了邊境,一去又是兩年。

他在邊境那些年,他們聯絡極少,直到她身死之前,卻隱約聽說江贄打了一場勝場,龍顏大悅,已封他做了正二品的驃騎大將軍。

可這個時候,邊境應當戰事未平,他又如何會回了京城?

來不及多想,那頭的廂房隻怕還有爛攤子等著她,隻好理了理方才跑來時微亂的頭發,整了整衣衫,這才沿著原路回了自己的住處。

果不其然,方氏和秦衣都在裏頭坐著,那昏迷的男子已醒了過來,正在一旁迷茫地站著。

秦良玉好笑,這是戲台子都搭好了,隻等她這個正主上場了?

便故作無事般走進去,喚了方氏一聲母親,又作不解般怯聲問道:“不知母親和姐姐是都在這裏等我嗎?”

秦衣看她一臉清醒,更別提中什麽迷煙,便知今日之事隻怕已經功敗垂成,可事到如今,隻能先發作起來:“我們方才經過這裏,見你門關得死緊,在外喚了半天又沒人應,一打開,卻見王然正衣衫不整地躺在裏頭。”

秦良玉笑起來,有些無辜的問她:“王然?我和他隻那日見過一麵,如何能有什麽牽扯?”

“莫不是誰約了他,卻沒告知清楚地點,進錯了廂房?”

又瞥向王然,他正似乎剛醒,正攏著自己的衣衫,一張略有些普通的臉上卻沒什麽表情。

方氏卻一拍桌子:“你還有臉在這裏狡辯!那是你二姐姐的未婚夫婿,誰知道是不是你趁著他來府上時勾搭了他,引得他來此處幽會。”

秦良玉冷笑,隻覺得萬分有意思。

這兩人倒打得一手好算盤。

今日之舉算得上是一箭雙雕,既能壞了她的名聲,又能毀掉秦衣不中意的婚事。

事情到這裏,她還有哪裏不明白的,便也坐了下來,輕敲了敲桌子,挑著眉梢看方氏:“母親說話可要三思而後行,祖母雖在府裏頭,可威嚴也不容人挑釁,她老人家今日還跟女兒說,父親正在籌備選皇商,如今這是正清寺,達官貴人不少,女兒若真受了委屈,到外頭哭上一哭,隻怕誰都討不了好。”

老夫人自然不會跟她說什麽選皇商的事,這話是她今日在當日從秦聞衍嘴裏聽到的。

可如今,她非要嚇一嚇這個方氏。

方氏隻覺得麵上無形地被人扇了一耳光,她這些日子最煩誰在跟前提那日被老夫人訓誡一事。

可這丫頭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如今還要威脅於她。可她話中所說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她確實不敢將事情在寺中鬧大。

便隻好穩了心神,覷了秦良玉一眼:“你不怕自己鬧大了名聲受損?”

秦良玉:“我隻怕人心不古,被人算計。”

方氏噎了聲,還欲發難,不妨一直在一旁看著的王然開了口。

“這姑娘說得不錯,我是進錯了地方,本是與同窗來此,卻走錯了路,大約是有些累了,這才趴在這裏睡了會。還好並未釀成大錯,倒平白惹得五姑娘被誤會,夫人放心,此事王然定會告知伯父,求他諒解。”

秦衣看著麵前的未婚夫婿,腦子裏嗡嗡作響,他怎麽會有這樣一番說辭!

可話說到這裏,王然竟將事情都攬在了自己身上,這一點他們始料未及,她也不知該如何收場。

方才翠屏分明親眼看到她進了廂房,又親自鎖了門。

可她們剛才進來,卻沒看到秦良玉,隻有半開的窗,和猶自懵懂不覺的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