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算計

秦聞衍含笑看她,突然間,又想起來什麽,轉身對著一旁的小廝吩咐了句話,小廝聽後,便去了另一個方向。

不過片刻,等再回來時,手上已捧了一大堆的藥材。

秦良玉微微詫異,問他:“這是?”

“顧表哥今日來祖母院子的時候,聽說了你落水之事,回去沒多久,便著人送來了這些,囑咐我轉交給你。”

又頓了一下:“這次讓你來祖母院子,也是想把這些給你。”

秦良玉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自己這兩日已有些鋒芒畢露,若再明著送她藥材,說不得會生出什麽是非來,這樣借著老夫人的幌子送她,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秦良玉掃了一眼,以她的眼力,當下便看出來,這些藥材都價值不菲,很是珍貴,隻怕費了一些心思。

想起顧恪之一向以來的君子之風,也不客氣,對秦聞衍道:“那便勞煩四哥哥替良玉謝謝表哥了。”

……

又過了兩日,秦良玉正在廊下無聊地看蘆意繡花,便有方氏身邊的婆子來院裏頭叫她,說是要一同去正清寺。

秦良玉心中詫異,卻推脫不得,她們麵上鬧得再僵,方氏如今也是府中的主母。

可蘆意為她收拾行李時,卻又發起愁來。

她在府裏頭不受寵,自然也沒人上心她的衣著用度,眼下便是一身合適的衣裙都尋不出來。

當日出門買藥可以隨便穿,隻是正清寺這樣的地方,貴人極多,卻馬虎不得。

秦良玉看著蘆意愁眉不展的樣子,溫聲寬了她的心,又指著件月白色的衣衫:“就那件吧,我瞧著還行。”

“可這件有些發皺不說,袖口也短了些。”

“暫且先這樣吧,對了,前幾日那些藥材呢?你把它找出來,明日有機會出府,剛好去換些銀子。”

蘆意有些猶豫:“可那是表公子讓人送來的,若是……”

“這藥本就是為我準備的,與其讓它們在院子裏擺著,不如物盡其用,表公子久不來府上,哪裏會記得這些藥材,去吧。”

她也是這兩日才明白,原身雖好似有個四哥私下關係不錯,可旁人卻並不知曉,日子也過得很是落魄,她如今既要在府中過得好些,自然少不得打點,可竟連二兩銀子都湊不出來,這才打起了那藥材的主意。

走出院門,月枝正一臉不憤地在外頭掃地,見了秦良玉也不行禮,隻做沒看到。

秦良玉見了,又叫她去把庫房收拾出來。

月枝聽了,滿臉不可置信,這院子裏頭的庫房是什麽模樣,她在這裏那麽久,自然一清二楚。

秦良玉本就沒什麽東西,庫房更是早就落了灰,讓她去,豈不是從泥堆裏滾一遭。

這兩日本就受了冷待,她當即就要擺臉子,卻見自家那個一向良善怯懦的小姐輕聲慢語地開了口:“月枝可是不想幹?是忘了那日在表哥麵前丟的臉了?若再是如此,那我可得再找祖母和母親說道說道了。”

說完便帶著蘆意出了門,月枝在院子裏看著兩人的背影,眸子裏閃過一絲陰毒。

秦良玉到府門外時,隻有車夫候在此處。

沒過多久,秦良玉便看見秦衣攬著一臉肅然的方氏出來,秦瓊竟沒一道來。

這倒很奇怪,據她這幾日觀察,這個庶出的倒極愛討巧,常往方氏跟前湊,那方氏親身的秦瓊都沒這樣積極,如今看方氏隻帶了她們兩人,心下暗自警惕起來。

方氏出來,隻抬眼淡淡掃了下秦良玉,好似她那日的頂撞並不存在似的,便命令兩人道:“走吧。”

門外頭有兩輛馬車,方氏自己獨坐一輛,秦良玉和秦衣一輛。

一路上倒是相安無事。

說起這正清寺,其實很有一番來頭。

前朝皇帝重佛,這正清寺便是那時候建的,寺裏頭還有個極富盛名的空智方丈,據聞通達天象八卦,很有一番神通。

因著空智方丈的名頭,這正清寺常常有些達官貴人來此,說是大雍裏最受尊崇的寺廟也不足為過。

幾個人下了馬車,等了半響,才有僧人來接。

“夫人,今日寺中來了貴客,有些事要交代,這才拖到了現在。”

方氏點點頭,也回了一禮,隻說無礙。

原來她常常來這寺裏禮佛,有時一住便是半個月,與這些僧人也頗熟悉,才有相熟的人來相迎。

秦良玉跟在最後頭,方氏讓帶來的丫鬟將包袱放到廂房裏,便帶著她們一起去了正堂供奉菩薩的地方。

寺裏香火極旺,來來往往人極多,一眼望去,多得是達官顯貴。

若說從前的宋綢,千嬌萬寵長大,自是不信神佛,可如今重來一世,也難免對這些存了些敬畏之心,當下跟著她們虔誠上了兩柱香,這才去廂房裏歇下。

正清寺離京城並不遠,可坐了一個時辰的馬車,也多少有些疲累,回到廂房裏,便準備歇歇。

可剛到屋裏頭,後頭卻傳來沉重的關門聲,扭頭去拉門,卻被關的死死的。

鼻尖一動,又聞到了些異樣的味道。

環視一圈,**居然多了個衣冠不整的男子,秦良玉湊近去看,眼中劃過了然,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才有過一麵之緣的王然。

秦衣交換過庚貼的未婚夫婿。

原來如此。

她就說方氏那日分明已和她撕破了臉皮,怎麽還會邀她一同來上香。

原來竟是和秦衣一道,打著害她的主意。

這個主母,當真不慈。

隻好先用袖子掩住呼吸,然後尋找那味道的來源。

佛家重禮,案上並沒放香爐,她又往裏頭走了走,眼神一凝,王然身旁竟還有半截斷掉的香。

若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香掉到床底,她又和王然衣冠不整待在屋裏頭,被人看了,自是有口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