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央
“沈央怎麽論也是叫你一聲皇叔的人，何以要把話說得這樣絕。”
她推推沈央，叫她走，眼淚也憋起來，不想在沈惟弈麵前展現出任何脆弱的模樣。
隻是她沒想到，那就是她們後來見過的最後一麵了。
聽說沈央被沈惟弈送回宮以後，便禁足宮中，旁人見不到她，她也出不去。
她站在原地，看了沈央許久，半響秦聞衍察覺到異樣，低下頭問她：“良玉可是識得此人？”
秦良玉搖搖頭，眼中光影變換，怔然開口：“不識，隻是突然想起了些旁的事。”
秦聞衍知她在府中日子過得艱難，方才可能隻是想到了從前，才變得傷感，便沒多問。
他們這趟出來隻帶了一個車夫並四五個店裏的夥計，倒極好安置，兄妹二人交代好一路上的事務後，便各自去睡了。
秦良玉注意到方才沈央去的是哪間廂房，斟酌了片刻，側耳聽到店中其它地方沒了動靜，這才躡手躡腳走出去，扣響了沈央的門扉。
過了片刻，沈央才來開門。
秦良玉柔聲問她：“姑娘，我方才好像聽到有什麽鼠類亂竄的動靜，便想來問問你，可有聽到？”
沈央麵色一凝，打量起麵前的女子來。
一身翡翠煙羅綺雲裙，外頭還罩著件披風，裏頭微弱的燈光照過來，更襯得一張臉清麗非常，此刻對她柔聲詢問，莫名有些像一個故人。
她方才在樓下，也注意到了這個女子，身邊還跟著個相貌清俊的男子，兩人都是容色極好的人物，自然讓人一眼便能注意到。
她本孤身一人來此，對任何人都該多些警惕，可此刻看著麵前的秦良玉，不知是因著她這副絕世無雙的好相貌，還是帶給她的那若有若無的熟悉感，心腸也柔了下來。
有些擔心地問道：“並未，可是聽岔了，不如我隨你一道過去看看？”
秦良玉思索片刻，捂了捂胸口，說大抵真是自己聽岔了，如今夜色深，就不勞煩她了。
又說自己是第一次出遠門，住不慣客棧，這才心神恍惚，想了想，終於問出來：“姑娘是獨身一人嗎？我白日裏聽到你說要去南陽。”
沈央點點頭。
秦良玉驚喜起來，好似遇到誌同道合的人一般：“我和兄長也是去南陽的，姑娘若是不嫌棄，可與我兄妹二人一道，路上也好有個照料。”
沈央眼眸斂起來，覺著這其實是個好事情。
她此番離京，本就是逃出來的，身邊一個人都沒帶，途中又一路顛簸，更差點被人將身上的銀子騙去。
眼前這人在京中倒從沒見過，隻是看其穿著談吐，應當是有些身份的人，若有他們同行，這一路上應當會少許多麻煩。
便也笑著應下來，又說怕麻煩了他們。
秦良玉搖搖頭，兩人又攀談了兩句，便說次日一早走的時候會來叫她，到時一起啟程。
秦良玉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口氣才緩下來，她白日見到沈央後，觀她容顏憔悴，便極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獨行，思慮一番後，這才打著聽到房中動靜的借口，去試探著問了一問。
幸好。
她同意了和他們一道走。
次日一早，他們在客棧用過早膳，秦良玉便去叫了沈央。
秦聞衍用膳時，已聽自己妹妹說了，要帶個人與他們一同啟程。
如今看到遠處踱步而來的女子，分明一身粗布，他卻看得耳根有些微紅。
他從前一有時間便待在國子監裏埋頭學業，除了自已府上的姑娘，倒甚少見旁的女子。
更別提，沈央還生得這樣端莊秀麗。
沈央對二人笑了笑，說是一路上叨擾他們了。
秦良玉挽著她的手，神色生動：“哪裏啊，出門在外，能結識到姐姐這樣的人，才是我們的幸事。”
秦聞衍跟著笑了笑，她倒是第一次見自己這個五妹妹這樣放鬆又俏皮的神態。
車夫和夥計將東西拾捯好後，便來稟他：“公子，可以啟程了。”
秦聞衍等到兩個姑娘家上了馬車後，便策馬跟在一旁。
這一路上，又多了個姑娘家，要顧慮的也更多些，行程便越托越久。
隨行的人裏有秦忖身邊的管事，常年幫他管著鋪子裏頭的事，此番也是依著他的意思來監督這兄妹倆的。
被派到這麽遠的地方做事，又看到府裏的庶公子和庶小姐這般不緊不慢的模樣，像是完全不在意能不能盡早到南陽一般，不由跟身旁的夥計埋怨起來。
“這事可事關重大，若是辦不成，我回去以後，定然要跟老爺告上一狀。”
那夥計知道管事的受老爺重用，也附和起來。
“可不是，也不知這嬌滴滴的小姐跟著來做什麽，路上又捎了一個，這也太耽誤事了些。”
“這庶公子本就不怎麽得寵，如今又拿了這差事，能不能辦得成還是個問題呢，且容他再囂張一陣子。等屆時回到府裏……”
秦良玉正好下馬車透氣，倚在樹後，睥了那兩個站在一起說悄悄話的人，涼涼道：“屆時回到府裏，你待如何？”
那兩人本也是看著旁邊沒什麽人，才說起這樣的話來。
如今驀然看到秦良玉，先是嚇得魂不附體，那個膽子小點的夥計已經開始辯解起來。
“五小姐，我們不是有意嚼舌根的，如今也知道錯了。您……”
管事的想到麵前這女子在府中也不過是個不受寵又受人欺淩的庶出小姐，出聲打斷了那夥計求饒的話。
“五小姐，我們方才說的話，您既聽到了，我們也沒什麽好辯解的。您自己想想，這一路上，是因著什麽，才走的這樣慢。”
頓了頓，又道：“若是耽誤了事，隻怕頭一個就要算在您的頭上。”
秦良玉：“這一點，管事的大可放心，這事不會因著在路上耽誤了兩日便成不了，到時候，這事必定會辦的風風光光，至少，四哥能抵了三哥的過錯，不是嗎？”
管事的悚然一驚，是了，四少爺這次若真辦成了，在府上的地位，隻怕要壓過三少爺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