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故人
到了第二日，才用完午膳，方氏便派人來了，到了前院，隻有秦衣和秦瓊等在那裏，方氏並沒親自來，那量體裁衣的竟是個在京中極有盛名的裁縫。
人稱孫娘子，生得纖穠有度，又有一雙巧手，聽說最喜歡為身段勻稱，姿容秀美的姑娘裁衣，見了人便先是三分笑顏，極會迎來送往，此刻見了秦府的三個姑娘，也是先讚起來，直說今日來對了，定會為幾個標誌的姑娘做出好看的衣裳。
視線掃到秦良玉身上時，更是掩不住的驚豔神色，待她也多些慎重，光腰圍便量了三遍。
秦瓊看在眼裏，輪到最後為她量時，也看孫娘子有些不痛快，真真是個眼皮子淺的，這府中最該巴結的分明是自己！
秦衣倒是穩重，一貫的嬌俏模樣，還問起孫娘子自己適合什麽顏色的衣裳。
孫娘子打量一番眼前的姑娘，含笑告訴她：“姑娘樣子俏麗，著些鮮豔衣裳就極好看。像今日身上這件粉色的衣裙便恰到好處。”
等到為三人量完尺寸，秦瓊和秦衣都出了前院，秦良玉便坐在一旁，並不急著走，反而看著孫娘子拾捯線尺。
孫娘子收拾完，院子裏便隻有剩下了秦良玉和自己，她看著秦良玉挑了挑眉，麵上仍在笑：“姑娘可是還有什麽要囑咐的？”
秦良玉雙手交握，看著眼前極有風韻的女子，低聲喚了她一句：“孫隱娘。”
孫娘子瞳仁一縮，麵上再不複方才的鎮定笑意。
孫隱娘。
她已許久不曾聽過有人這樣喚她。
還沒等她開口相問，那女子又開了口：“奚水河畔，故人有托。”
奚水？故人？
可那故人分明已經……
孫娘子的麵色已經大變，整個人充滿了驚疑不定：“你究竟是何人？”
“孫娘子不必驚慌，今日府中人多，實在不便多說，三日後奚水，娘子可否前來一見？”
孫娘子思索半響，心中一時念頭極多，這事實在讓人疑惑，到底還是點頭應下。
等到晚間躺在床榻上，秦良玉看著窗外隱約透進來的三分月色，又想到了今日見到的孫娘子。
今日見到孫娘子，實在是她的意外之喜。
她重生以後，一直在想法子想要接觸上從前手中的勢力，可自己如今身處後宅不便出門不說，手中又沒什麽能叫人信服的信物，便一直按捺著沒去尋他們。
可沒想到，今日叫她遇上了孫娘子。
孫娘子當初其實是京中一戶高官家的逃妾，後來被人追到奚水河畔，正好為她所救。
她救了孫娘子後，聽了她的遭遇，正好那官員身上有些汙點，便趁機給了那官員一些教訓，從他手上要來了孫娘子的賣身契，救她出了苦海。
自那以後，孫娘子便一直在為自己做事。
自己手上有些閑錢，又有人脈，早早便在京城開了暗坊，各方麵皆有涉獵，又替人做些消息買賣的事。
孫娘子在被賣身為妾之前，便是一家繡坊中的繡娘，自然被她派到繡坊當了主事人。
她也聰慧，不過兩年，便和楊穆一道，成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人手。
現在，隻要想法子說服她，自己在為將軍府洗刷冤屈和複仇之事上，便能多上許多助益。
想到此處，她又挑燈起來，拿出那日在琳琅齋順手為自己添置的筆墨，在燈下寫了半響，又折了印痕做舊，這才放置妥當，安心睡下。
忠勇候府家大業大，府上夫人過壽辰，自然是十二分看重，請了京中許多人來。
秦府的馬車到的時候，外頭已停了許多馬車，俱都華貴不凡，氣派極了。
秦良玉下了馬車，跟在老夫人身後，一路扶著她。
老夫人許是因著今日要見到自己的女兒，心情格外不錯，連帶著對方氏說話時，麵上也意外地帶上幾分笑意。
一時間氣氛極好，幾人走到府門前，外頭已有忠勇候夫人身邊的嬤嬤在等著。
見了她們，麵上恭敬笑起來，客客氣氣請幾人進去：“老夫人最近身子可還好，夫人日日都在念叨您。”
秦良玉在一旁幫著回答，說是一切都好，府中也並沒什麽煩心的事。
穿過遊廊，很快便進了內院。
這內院建的極巧妙，秦良玉前世也曾來候府裏頭赴過幾次宴，當時她便覺著，這構造倒不像候府的布局，隻是並沒多想。
可在秦府住了這樣久，如今再來此處，竟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這地方確實不是候府整體的布局模樣，反倒像是依著秦府布置的。
一時間又不由覺得候爺待自己如今這個姑母當真是有心至極。
思緒又回到從前，想起她初初嫁給沈惟弈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光景。
她那時候在王府也住不慣，沈惟弈便從各處搜羅來奇珍異寶，又親自盯著工匠改建，叫她的璃園逐漸變得和未出閣時在將軍府的閨房一般模樣。
還在園子裏種了大片大片她最愛的玉蘭花。
隻是可惜，她死的時候，還沒看到玉蘭花開呢。
幾人入了屋內，裏頭並沒其他人在，隻有侯夫人在等著。
她還是一貫的溫柔模樣，見了老夫人等人，眼裏瞬時就要盈滿了淚。
老夫人心疼，不由哄起她來：“芙兒怎麽還是這樣愛哭鼻子，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叫旁人看見，可要笑話的。”
候夫人這才破涕為笑，讓幾人坐下，又叫下人上了茶來。
又是好一番敘話過後，才問起來：“昊軒和聞衍呢，怎麽沒來。”
一旁的方氏回她：“昊軒還在外頭走生意，暫時回不來，不過昨日已來了信，叫我替他賠罪，說是最遲下個月，便能回京。至於聞衍，國子監近些日子課程重，要再過一個時辰才能來。”
侯夫人點點頭，溫聲說著話：“府中少爺都成器，是好事情。”
說著，又看了眼堂下的三個侄女：“瞧瞧，一個個都出落得亭亭玉立，姑母險些就要認不出來了。”
秦瓊收斂起素日的高傲模樣，也奉承起來：“姑母說笑了，您才是整個秦家生得最好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