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想救的

紀君言?

他怎麽在這兒?

陸澈低頭看著胸前已經被人處理過的傷口,眉心微微一蹙:是他?

可是……

他屋裏是沒有傷藥和紗布的,他又是從哪兒得來了這些東西?

心裏帶著幾分狐疑,陸澈冷幽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瘦削的紀君言身上。

這一次,他看到了她左手手臂上胡亂纏著的紗布,以及紗布上浸出的血跡。

怎麽他也受傷了?

什麽時候傷的?

怎麽傷的?

陸澈修長的手指,將她手臂上纏繞的紗布往旁邊撥開,是一道很新的傷口,還在流血,想來應該是昨夜才受的傷。

等等!

陸澈發現紀君言手臂上傷口的痕跡、形狀十分眼熟。

想到了什麽,他目光立刻往四下一掃,果然,他在紀君言的腳邊發現了那把他藏在角落裏的匕首。

陸澈將泛著寒光的匕首撿了起來,刀刃上還帶著鮮紅的血。

“……”

聰明如陸澈,瞬間便什麽都懂了。

他知道紀君言是怎麽受了傷,也知道她是怎麽找回了這些傷藥和紗布。

“陸……陸師兄……你醒了?”

感覺到身邊的動靜,紀君言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她見他的臉色和唇色已經好了許多,看樣子傷藥起了作用,他已經脫離了危險了!

她笑著問:“陸師兄,你覺得怎麽樣?”

不過,陸澈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他眼前這個紀君言,當真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郎?

之前幾次相遇,他就感覺到她堅韌、勇敢、積極爭取,一點都不像是尋常小郎。

她怎麽就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通過入學考?

開學不過三五日又有了飛快的進步?

昨夜,她為了幫他,甚至不惜拿刀劃傷自己!

他竟看不清,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陸、陸師兄、你……”

陸澈目光太冷,氣場強大,手裏還拿著刀!

紀君言被他盯得背脊發涼!

她以為陸澈是在擔心,她會不會將昨夜的事情說出去,連忙搖頭道:“陸師兄!你放心!昨天的事情,我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去的!”

像是生怕他不信,要殺人滅口,紀君言趕緊又大聲強調:“我,我真的不會說出去的!陸師兄,你幫過我那麽多次,我——”

“嗬。”

瞧著眼前小郎緊張得臉都白了,陸澈好看的唇往上一勾,輕笑一聲:“怎麽?你現在知道怕了?”

他將手裏的匕首又晃了晃,問她:“既然心裏害怕,那昨夜為何還要救我?”

誰知,紀君言卻說:“我本來也不想救你的。”

陸澈:“???”

男人眼睛瞪大了幾分,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小子。

拿著匕首的手都往前挪了幾分。

“陸師兄你傷得那麽重,一看就不是尋常的受傷,肯定有問題。我好不容易才考進了書院,還沒待幾天呢,我當然不想莫名其妙陷入事故之中,所以,一開始我是真的不敢救你。”

陸澈抿著唇,紀君言這話還真沒說錯。

他是個聰明的小子,自然知道趨利避害,他不敢救他也是正常的。

不過,他到底還是救了他,甚至不惜用上了傷害自己的法子,不是麽?

“那是因為之前陸師兄你也幫過我好幾次啊。”

她是有良心的!

他在朱夫子麵前替她說好話,在她疼暈之後將她送回紀家,在徐景指責她考試作弊時給她出了一個能證明她清白的辦法。

如此種種,她受了他這麽多的恩惠。

她若見死不救,簡直不配為人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雖然,陸師兄你受傷的事,肯定不簡單,但是,我覺得陸師兄你不像是壞人。”

她碰巧遇上他受傷,也算是他好人有好報吧!

“好人有好報?”

聽到紀君言說出這句話,陸澈不知想到了什麽,譏諷地笑了笑:“世間諸事,哪兒有那麽多好人有好報。”

紀君言:“……”

是啊,若世間的事情,若是都能歸結成簡簡單單的一句“好人有好報”,那她的父親、母親、小岑將軍還有東宮裏的那些人,也不會慘死了。

他們兩個,各懷心事,屋子裏安靜得出奇。

還是陸澈開口打破了寂靜:“行了,你話這麽多,想來,你的手臂應該不疼了?”

“哈?”

她醒來之後,又是擔心陸澈的傷勢,又是害怕陸澈不相信她,神經緊張,她都忘了自己還傷著了!

陸澈這麽一提醒,她才發現自己的手臂還在流血。

“哎呀,怎麽血還沒止住啊……”

她小聲嘟囔著,伸手拿旁邊的傷藥和紗布,準備重新給自己包紮。

陸澈卻毫不客氣地從她手裏奪過了傷藥。

紀君言不明白:“陸師兄?你這是做什麽啊?”

陸澈指了指自己被層層紗布裹得跟五月粽子一樣的傷口,搖頭譏諷道:“就你這包紮的水平,我怕你左手的傷七八天都好不了。”

“你?!”

紀君言長大了嘴,被他噎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有他這樣的人麽?

是!

她是從來沒有給人包紮過傷口,她的手法是生疏了些。

可要是沒有她,他還能坐在這兒喘氣嘲諷她?

“陸師兄!我覺得你不能——”

這麽不識好歹!

“過來!”

陸澈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臂,將她拽到自己的身邊。

雖然陸澈的動作看上去很粗略,可她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顯然陸澈十分清楚他該用幾分的力氣,才不會傷到她。

紀君言怔了怔。

她沒想到陸澈竟有這樣……細致的一麵。

不僅如此,陸澈很快還遞給她一張帕子。

“這是?”

“烈酒澆上傷口會疼。你要是怕疼,就把它咬著。”

陸澈說得沒錯。

她手臂的傷口雖不深,但,烈酒澆上去,還是疼得她額頭直冒汗。

但,自始至終,她都緊緊咬著牙,連吭都沒有吭一聲。

看著她死死堅持的模樣,陸澈眉頭皺了皺,聲音柔和了好些:“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陸澈動作更快了些,半盞茶的工夫後,她左手的傷徹底處理好了。

紀君言抬起左手,看著包紮得嚴嚴實實、特別工整的左臂,忽然想到了什麽。

她問陸澈:“陸師兄,你當過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