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婦人之見

“蕭夫人自己回去了?”鳳家書房裏,滿目威嚴的老者坐在書案後麵的紅木椅子裏,沉聲問道。

一身黑色勁衣的男子低頭回道:“是,而且看她那表情和反應,應該在公主府吃了癟。”

老者抬眸:“依你看,這次嫡公主是真的跟蕭家鬧翻了?”

黑衣人點頭:“應該是鬧翻了,沒留一點餘地。”

老者轉頭看向窗外,神色怔忡:“讓辭兒過來一趟。”

“是。”

黑衣人轉身離開,老者起身走到窗前,眉心似攏著深沉的思緒,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沒過多久,一襲白衣的少年從門外走進來,身姿修長如玉,容色俊秀端方,白色輕袍襯得氣度出塵,如芝蘭玉樹。

“祖父。”

老者轉頭看他:“你這兩天注意一下嫡公主的動向,看看她對蕭家一事抱著什麽態度。”

鳳家嫡長孫鳳辭沉默一會兒,“方才孫兒在外麵聽說了一些事。”

“說。”

“皇上昨晚對蕭大將軍下了嚴令,要求蕭家必須把嫡公主請回去,蕭夫人一早去了公主府,聽說是跟公主跪下了。”鳳辭斂眸,“但是公主鐵了心跟蕭家一刀兩斷。”

鳳老國舅沉默片刻,沉沉歎了口氣:“皇上不會允許嫡公主這麽鬧下去的。”

鳳辭沒說話,顯然是默認了祖父的說法。

“司滄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

“暗影閣最近好像有點不受皇上控製了。”鳳辭猜測,聲音溫潤,“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公主的緣故。”

鳳老國舅微怔:“暗影閣不受控製?”

“嗯。”

鳳老國舅沒說話,眉眼浮現深思,暗影閣是曆代皇帝手中最鋒銳的利器,監察百官,穩固皇權,擁有先斬後奏之權。

如果暗影閣不受控製,皇帝隻怕日夜難安。

高高在上的帝王絕不會允許不受自己控製的人活著,尤其暗影閣對任何人的威脅都是致命的,一旦他們反噬,皇帝隻怕也膽寒。

“這兩天你多多注意嫡公主那邊的動靜,如果確定司滄是嫡公主的人,鳳家也不能坐視不管了。”

“是。”鳳辭點頭,“孫兒會留意的,祖父放心。”

鳳老國舅抬頭看著這個讓他驕傲的孫子,眉心染上一點落寞:“鳳家本是武將世家,隻是從你這一代開始,注定要沉寂凋零,慢慢退出權勢中心了。”

鳳家是太後娘家,當今皇帝的舅舅。

鳳老國舅手掌兵權多年,最顯赫時軍功累累,家族影響力直逼皇權,皇帝當年順利登基為帝,鳳家功不可沒。

隻是曾經最信任的心腹家族,如今卻已成了皇帝的心腹大患,早就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了。

況且,還有皇後和皇長子的事情牽扯其中。

鳳老國舅表情微冷。

皇後早逝,嫡長子夭折,皇帝下一個目標就是九公主雲子姝和鳳家。

隻待找到了合適機會,皇帝就把鳳家連根拔除,他們必須小心謹慎。

此時的蕭家內院,蕭遠霆麵沉如水,看著在侍女簇擁之下獨自回來的蕭夫人:“公主殿下怎麽說?”

“她……”蕭夫人臉色微變,咬了咬牙,“她不願意回來。”

“不願意回來?”蕭遠霆麵寒如鐵,“不願意回來就罷了?你不能想想辦法?”

“她不願意回來,我能想什麽辦法?”蕭夫人到底也是正妻,被他如此當眾訓斥,臉上無光,驟然爆發了怒火,“她是公主,我總不能綁著她回來!一大早我就去公主府大門外候著,她生生讓我等了一個時辰且不算,進府之後擺起了公主架子,讓我跪下,我也給她跪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來,我能有什麽辦法?”

想到在公主府受到的屈辱,此時再承受丈夫的指責,素來盛氣淩人、說一不二的蕭夫人如何受得住?

“你現在知道她是公主了?早幹什麽去了?”蕭遠霆拍案而起,怒火騰騰地看著她,“指望你管理內宅,你就是如此管理的?縱容雲衡寵愛妾室,置正妻於不顧,縱容黎雪陷害公主,公然辱罵欺淩公主,你這個當家主母是怎麽當的?別說她是公主,就算放在任何一個世家,寵妾滅妻也是不被允許,你簡直就是個蠢貨!”

蕭夫人承受著他劈頭蓋臉的怒罵,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恨不得當場拂袖而去。

可一想到如今蕭家的處境,想到重傷躺在**的雲衡,蕭夫人瞬間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此時雙腿疼痛,渾身難受,她不發一語地坐在椅子上,臉色僵白:“我現在後悔了,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可當務之急是如何挽救……雲子姝不願意回來,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不管怎麽說,事情已經做了,就算把她剁碎了也不能讓時間倒流。

與其在這裏發脾氣罵她,不如冷靜下來想想辦法。

蕭遠霆負手踱著步子,“公主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口口聲聲說跟蕭家不再有任何關係。”蕭夫人眉眼陰鬱,“她的婚事是皇上所賜,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真是笑話。”

蕭遠霆冷冷道:“休書雖做不得數,可如此鬧下去,對公主沒什麽影響,對蕭家才是致命的打擊。”

蕭夫人臉色一變:“不就是損失了一點名聲嗎?等公主以後氣消了回來,時間一久,此事自然會被人慢慢遺忘……”

“婦人之見!”蕭遠霆冰冷地打斷了她的話,“事情鬧大,所有人都會知道蕭家目無君王,連公主都敢欺負,你等著看,明天就會有禦史彈劾蕭家家風不正!還有你那個哥哥,現在不就停職回家去了?這還是皇上寬容,要不是太子護著,你真以為黎文忠不會被削官趕出帝京?你還以為事態還不夠嚴重是不是?”

蕭夫人臉色煞白:“真……真有這麽嚴重?”

蕭遠霆忍著氣,疲憊地坐下來:“當今皇上不是個仁慈的君王,如今他需要蕭家,所以才極力護著蕭家,等來日蕭家成了他的心頭大患,今日所有的不恭敬都會成為他誅殺蕭家的借口。”

這番話一出,蕭夫人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