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天妖大戰
“輪回殿沉鈺拜見王上。”他俯身扣袖一拜。瞥了眼牆角蹲著畫圈的姑娘道:“祖娘娘費心了,沉玥自幼頑劣,擅闖冥殿著實膽大包天,沉鈺這便帶小妹離開。”
牆角那畫圈圈的女孩猛地抬起頭,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甚是可憐的聚了滿眶淚水,如小貓兒一般蜷縮在牆角。
我手指摸著袖子,無奈的看著那可憐的孩子。開口道:“嗯……是本座良久未見沉玥,宣她過來的。”
“祖娘娘對我兄妹疼愛有加,小妹不懂事,祖娘娘不必為她說話,回了輪回殿,沉鈺會親自教訓小妹。”
幾百年未見,他倒是生的愈發俊俏了。雖然自幼便是在冥殿長大的,可長大了便依著顏玉之說,遣他去了輪回殿。長發如墨水般**,落在腳下。寶藍色的袍子上勾勒出蓮花的模樣,眉梢高揚,在昏暗的燭火下影影綽綽。
“算來,你已經幾百年未來冥殿了吧,如今阿玥她來便來了,冥殿好久沒有這般熱鬧了。”我恍惚有一種長輩朝著小輩說話的感覺,便信步走向前,拉住阿玥的手:“你想同我要什麽,今日本座什麽都許了你。”
好歹是看了千百年的孩子,驀然這般,多少也有些不舍。
沉玥似是未意料到我突然這樣和藹,吞了口水支支吾吾道:“祖奶奶……”
沉鈺亦是走了過來,整齊的發上隻用玉冠束起,白皙的麵容上添了喜意:“祖娘娘既然已經開口了,阿玥,你說罷。下一年,我便會提前防著你些。”
小姑娘臉上一陣燒雲,鬧騰起來:“祖奶奶,我想要繡樓招親,阿顏她們都可以,她父君親自為她架的彩樓台子。阿玥今年都十七萬歲了,阿玥和哥哥自幼便沒有父君母後,這幾年祖奶奶便一直將我兄妹扔在輪回殿中。前些時日來尋祖奶奶的時候,顏玉司命說祖奶奶去人間應了劫,還在沉睡。我也想拋一次,就一次……”
她掩了話中的悲嗆,留下來的隻有熱鬧。我怔了怔,心頭有絲酸,扯出一抹歡笑道:“好,本座都依你。”
兄妹二人不久後便離開了冥殿,因著規矩並未逗留的許久。我揮袖在桌麵上落了一封折子,抬筆題字的時候才回想起來殿中還有人。
他甚是感興趣的看著我寫字的模樣,我咽了口冷氣,將筆抬起:“喏,你寫字挺好看的,給我寫一封折子吧。”
約莫著四海八荒,每日閑著不批奏折,不下奏章,不拾羊毫的王,隻有我一個……
“那兩個孩子,同你有頗深的淵源。”他未拒絕我,接過我手中的朱筆,蘸了蘸朱墨。
我抬手抹掉桌子上的燭火,將袖子中藏起來的夜明珠撂在燈盞中,僅僅一顆便將整個冥殿灌滿如白晝。“洪荒年間,妖族勢力大為增長,妖族之君覬覦冥界的力量,便與冥界大戰了數月。沉鈺的父君,便是在那場大戰中失了良機隕落。沉鈺之母殉了情,當年沉鈺三千歲,沉玥方百歲不到。我念在他好歹乃是忠臣之後,便將他接來冥殿,由上任黑白無常照看。按著規矩,他應喚我一聲祖奶奶。”
隻須臾幾刻,他便擬好了筆錄。遞與我瞧上一瞧,那片刻竟讓我傻了眼。這廝的字,果真算的上一絕。堪堪表裏如一。
他撚了撚袖口,道:“當年……我三萬歲,天君便是在那一戰後隕落。”
依舊是平靜的話,他抬起清澈的眸子看我:“那一年我被叔父送進了合虛山,雖被眾神護的安穩,可日日茶不思飯不想。我母後被妖族擄走做了人質,因不堪天族受辱,不願讓叔父為難,自刎在天族眾神麵前。”
心口一陣涼冰冰,他用著極其平穩的語氣來闡述這淒涼悲切的事實,不免讓我有些刮目相看。天帝終歸是天帝,將俗事看的輕,才能護佑三界。
法印蓋在了折子上,我收袖將它放置一旁,繼續詢問道:“然後呢?”
“天族與妖族大戰了三年,傷亡慘重。那場大戰中天族洪荒上古的大神相繼隕落,留下的屈指可數。叔父以八荒鏡為祭,啟了噬魂焼蘭陣,才將妖君封印在焼蘭結界中。”
這一段傳說我也是在崔判官的薄子上見過,當年崔判官還親自入了六蓮仙境去觀戰,恰恰將這傳奇的一幕給記載了下來。不過那焼蘭境的確神乎其神,能將妖君封印,定然是煞氣驚人。當年暮南帝君輔新帝掌管六合八荒後,便閉關修煉了幾萬年,應是遭了反噬才急著閉關修煉。
“你,便是當年的新帝,那三年,你一直在合虛山麽?”聽到如此,我甚是有些憐惜當年他的境遇。父母雙亡,隻剩下叔父。自己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真正應了那句天將降大任的話。
他頷首道:“當年便在合虛山蓧榕洞中躲了三年,那三年我本該同叔父並肩作戰的。”
他已有愧疚之心,或許是源於三界眾生,或許是源於心中的恨。聽說天族的孩子啟蒙最晚,三萬歲也隻能有人間孩子九歲大的模樣。暮南帝君將他藏在合虛山中,乃是大仁大義。
“嗯……你或許不知道我三萬歲在幹嘛。”我拉了拉他的衣袖:“那時候我指不定在哪玩泥巴。”
他嘴角勾起,容色有些好轉:“你乃混沌真氣孕育,一生下來便是這幅模樣。本尊乃是仙胎,需經曆九九八十一重天劫,方能及冠。”
我曉得如今我的臉定是黑的不像樣。九九八十一重天劫,若是換了我定是要被劈成木炭,大為驚訝了番:“當年你叔父扶你上位時,你應是方不過四萬歲,天族那些老家夥們定然不放心一個小娃娃做天帝。你隻用了四萬年,便曆了九九八十一劫?”
結果自然令我差些一個白眼翻過去,他挺鎮靜的點頭,而我卻是蹌了一步:“果真是天君的孩子,日後你的孩子會不會也要曆個九九八十一劫?”不知為何我竟然會擔心他的下一代,也許是被他嚇傻了吧!
他靠近一點,挺邪氣的縱容一身仙氣繚繞,百花香自鼻息穿進肺腑:“這是要看孩子他娘是什麽人了,若是個曉以大義的神仙,隻需厲一十三劫便好。”
我曉得他這個曉以大義的神仙其實還包著身份上的曉以大義,畢竟天族的老神仙對於子孫後代他娘要求很高的。我聳了聳鼻頭,拾起折子揚在手中:“那我倒是盼著你某一日腦筋抽了。”
“為何?”他含笑問道。
“沒聽過有一句話麽?父債子還”掰著手指算一算他攏共欺負了我多少次,大義道:“給你打個折吧,從昆侖頂你欺騙我開始,還將我哄去了鹿晟老頭的洞府,折算下來,你欠了我一條命,外加一條紅燒魚!”
明明說帶我去抓甜水澤子的鯉魚烤了吃,卻換來我犧牲了色相給他療傷。這筆賬,如今我是討不回來了。左右他是天帝,我隻是個冥王。
“那給你取金蓮子,將你帶出寒水池的債是否能抵一抵?”他道。
我回首朝著他勾了勾手指,待他甚是迷茫的走近之後,一隻胳膊放在他的肩頭上,雖然有些勉為其難,但我甚是高興的道:“那些,其實都是不做數的。”緩了緩補充道:“你是天帝嘛,難不成還要同我一個小女子爭論麽?固然是有些為難你,不過我說過讓你兒子還,你還有幾萬年的逍遙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