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倫之樂
“啊？老太太的女兒？”
“嗯。”秦霄點點頭，“既然你嫁給了我，秦家的事也不必瞞你。”
大家族裏總會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秘辛，所以她非常懂規矩地擺手道：“你若不想說，可以不用告訴我的。”
秦霄看著她低笑起來，眼前的女孩兒年紀雖輕，卻通透的緊，“我原本確實不想同你多說，不過看老太太對你印象還不錯，怕她一會兒會叫你單獨聊聊，你若不知內情，說了令她生氣的話，反而不好。”
聞言，沈星挽懊惱地皺起了眉頭，“啊？”她有些擔憂道：“老太太會刁難我嗎？”
“不好說。”秦霄莫測高深道：“若你不是我的妻子，或許不會，但可惜……”
聽到這兒，沈星挽想起老太太對秦霄疏遠的態度，不由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太太對你……好像不是很親近哈！”
秦霄點點頭，解釋道：“這裏麵的故事有些複雜，你想聽嗎？”
沈星挽點點頭，她看得出秦霄雖然與老太太不親近，但很敬重她，如果老太太一會兒真的要問話，她還是把事情弄明白比較好，別再惹惱了老太太，徒增秦霄的煩惱。
原來，秦霄的父親跟他們剛才祭拜的母親是同父異母的姐弟，老爺子與老太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迫成婚，婚後雖有了女兒，但感情並不和睦，而且老爺子對經商不感興趣，女兒出生不久便出國留學去了。
在國外，老爺子喜歡上了秦霄的親奶奶，並與她在異國他鄉成了婚，有了兒子，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但老太太不肯與老爺子離婚，一直苦苦守著秦家的家業，甚至將秦家的家業發展得比在老爺子手上的時候還要龐大，秦家也一直隻認老太太這一個兒媳婦。
本來兩邊各自發展，沒有什麽來往，倒也相安無事，可偏偏老太太的女兒因為先天不足無法生育，偌大的秦家竟再無人能繼承。秦家老爺子覺得自己對不起老太太和女兒，便做主將八歲的秦霄過繼給了女兒秦可虞。
情敵的孫子，老太太自然不喜歡，可因為秦可虞無法生育，所以格外喜歡秦霄，一直將他視如己出，老太太見女兒喜歡，也就沒有再拒絕。這樣相對和諧的日子一直維持到秦可虞過世，老太太和秦霄的矛盾才又重新爆發。
站在老太太的角度，沈星挽是能理解的，但年紀輕輕的守了活寡，還苦苦支撐著偌大的秦家，老太太確實不容易，她不能接受秦霄，大約是不能接受秦霄的身份所帶給她的恥辱感吧！
但於秦霄而言，他又何其無辜。
沈星挽不由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著他道，“秦霄，其實你沒什麽錯，錯的隻是你的身份，這份恨也不該你來承擔。”
她頓了頓，歪著腦袋輕聲問道：“其實……你很愛‘姑姑’，也很敬重老太太，對吧！”
秦霄怔怔地看著她，心裏閃過一絲異樣，他第一次沒有將她看作小孩子。
眼前的她分明瘦瘦小小，看起來好像弱不禁風，可她的眼神那樣堅定，內心也向來強大，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已經領教了。
或許，是他一直小看了她，她從來不是“她”，雖然容貌一樣，性情相近，但沈星挽比“她”更積極、更樂觀、更豁達。
“走吧！”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有些事，她還是不夠了解，他與老太太之間的隔閡若隻是因為情敵孫子的身份，那老太太就不會被整個秦家看重了。
老太太的心胸，遠非兒女情長可以衡量，否則當初老爺子拋妻棄子的時候，她也不會一個人苦苦支撐著整個秦家這麽多年了。
對整個秦家而言，可以沒有秦家老爺子，但不能沒有秦家老太太。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老太太能盡享天倫之樂，安度晚年，可有些事，非人力可為。
沈星挽並不知道秦霄心中所想，隻是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她一定要緩和老太太和秦霄之間的關係，因為她知道，如果老太太徹底接納了秦霄，秦霄一定會很開心，而他開心，她就覺得開心。
他們回去的時候，已經近晌午了，老太太在餐廳安排了午飯，還邀請了秦家宗親，飯後，秦霄被宗親長輩困住，老太太則拉著沈星挽去了一旁的閣樓喝茶。
沈星挽知道，該來的躲不掉，反正她也有意緩和老太太和秦霄的關係，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探探情況也是好的。
“你叫……沈星挽是吧？那我叫你一聲小挽吧。”老太太笑問。
沈星挽點點頭，聽了秦家的故事，沈星挽對眼前的老人又多了一分敬佩。
“喜歡喝什麽茶？”老太太笑著問。
沈星挽笑著反問：“老太太喜歡喝什麽茶？我可以為您烹茶。”
老太太精明的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你懂茶道？”
“略知一二，在您這樣的行家麵前，我可不敢誇口。”沈星挽的語氣帶點撒嬌的意味，打心底裏將老太太看作自己的奶奶。
一個青年期失去丈夫，中年期得知女兒不能懷孕生子，晚年又失去愛女孤苦無依的老人，人生將要邁進終點時刻，最渴望的應該就是親情吧！
這也是秦霄想給老人家的吧！既然秦霄暫時給不了，那就先由她來替他給。
沈星挽拿捏老人很有一套，老太太也很吃這一套，不由笑著道：“哦？那我可要嚐嚐你的手藝，我年紀大了，就喝普洱吧，養生。”
“好，老太太，您等著，我這就給您煮普洱茶。”
普洱是學習烹茶最先接觸的茶種，也是最容易烹煮的，但卻也是最難的，如果火候和時機掌握不好，普洱茶就會香味喪失，入口苦澀，與泔水無異。
老太太顯然是想要考考她。
沈星挽做在行的事情從來自信，所以她並不打怵，按部就班地烹著茶，期間還給老太太講了幾個笑話，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
從親族好友中脫身的秦霄，遠遠地聽見二人的笑聲，又透過窗子看到二人相處十分融洽，不禁也對沈星挽刮目相看，這麽多年與老太太接觸下來，他深知老太太性情孤僻，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先生，夫人真是厲害，我還從來沒見老太太笑得這麽開心過呢！”林傲用力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
秦霄笑著點點頭，讚同道：“是挺厲害！走吧！”
“去哪兒？”林傲不解，有些擔憂道：“我們不去幫忙了嗎？”
秦霄笑著反問：“你覺得我們有這個必要嗎？有這時間，我不如去看幾分文件，或許更能讓老太太省心些。”
林傲深覺有理，忙道：“那您去書房等我，我這就去車上把文件取來。”
“去吧。”
望著窗內自信烹茶的沈星挽，沒了在他麵前的拘謹、羞澀，她眼神飛揚，笑容明媚，那神采奕奕的模樣，仿佛天邊的明月，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沈星挽這樣的神情並不多見，他在“她”身上亦未曾見過。
挽兒活潑、靈動、嬌俏、可愛、溫柔，沈星挽卻比她更豐富，除了這些相似的個性，她還通透、樂觀、豁達、明媚、妍麗……
他不由心頭一驚，從何時起，他竟開始不自覺地在心底將沈星挽與“她”做起了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