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朱熹墓的傳說

第三章 朱熹墓的傳說

梁翰是我的哥們,一米七六的高個,生的人模人樣,就是練了一身橫肉看上去有些嚇人。他這人性格有些多變,屬於動如狡兔,靜若處子的那種。看上去斯文,實際有時候痞子氣比我還盛。而且他是一個把“自來熟”運用到爐火純青的家夥,平時喜歡揣摩他人心裏,而別人卻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梁翰也是掘客,但資格要比我老。據說師出漢中,還是家族世襲的掘客。陝西那邊本就是倒鬥大家,梁翰自幼耳濡目染,所以在一些秦漢大墓的勘定能力上,他要比我強上許多。說起來,我和他認識的經過還有點意思。

90年代初的時候,我剛入掘客這行。掘客這行的規矩很多,在我們這裏有“父傳子,兄傳弟,舅舅傳外甥,朋友沒幹係”的說法。雖然改革以後,很多人少了這個忌諱,後來就有了大片拜師的趨勢,但技術上也就山河日下了。

我拜的師父資曆老,“月”字輩的,那時基本不收徒弟了,要拜的話得拜他下麵“秋”字輩的人。按理來說我是沒資格入門的,但那時我腦子倔,天天往師父家跑。終於有天,老人家點了頭,一通焚香敬茶三拜九叩後,就把我收到門下了!

後來有一次在安徽發現一座大墓,是另一幫人提供的線索,請我師父過去合鬥。梁翰就在那幫人裏麵,瘦瘦弱弱的不愛說話,沒事就捧著本書看。我當時以為他是打雜的,看不得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書生樣,便在旅社裏故意找了他的茬!

不料梁翰二話沒說,一把把我從床上拖到地上,反手一震就扭脫了我的胳膊!當時大家都是剛到,相互間誰也不認識,事情也就沒敢鬧大。可我覺得虧吃大了,過後找了倆師弟準備給他點顏色時,不料剛好遇上他和我師父在一起。然後我師父把長臉一拉,就喝我:“還沒折騰夠?趕緊給梁師父賠不是!”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年紀和我不相上下的人,居然是那幫人裏特請的師爺!就這麽一來二去,我和梁翰漸漸的成了朋友。再後來我師父去世以後,我開始拉人單幹,很自然的就把梁翰扯進我的隊伍裏。

梁翰倒鬥的功夫不錯,不管是在風水的造詣還是各種機關的研究上,都遠勝我幾分。我也樂得清閑,這兩年時間裏自己掛個管事的虛名,其他的技術活基本就交給梁翰去辦。

梁翰剛從外麵回來,估計我和譚青的談話他都聽到了。梁翰摸著下巴想了一會,緩緩說道:“如果是朱熹金頭的話,倒值得去看看!”

譚青聽到梁翰這話,臉上頓時掠過一絲笑意,便附和道:“這位兄弟說的是!左哥,這買賣你要是不做,回頭要是黃了那可就可惜了了!”

我聽著有點糊塗,朱熹不就是鎮上埋著的那個南宋書生麽?文人的墓我也曾接觸過,陪葬的最多的就是些古籍善本、青衫儒服,了不起能有精致點的文房四寶。可這都是些不耐受的貨色,一見風就得散,指不了什麽厚財!

厚厚的書粘上手就成了一坨泥。再有點東西,就是兩個碗三隻碟,一麵鏡子和一些零碎。挖個鬥累的半死不說,在閩北墓裏,可能連這點犒勞都沒有,就直接一塊粗碗了事!

我就問道:“你們老說這金頭什麽的,怎麽回事我怎麽不知道?”

梁翰聽了就是一笑,手指點著我說:“讓你平日裏多學點你還不肯,自家門口的寶貝都不清楚?”說著他搖了搖頭,眼睛看向譚青道:“你給他上一課,這小子欠受!”

譚青還真配合他了,抬手把酒瓶裏剩下的那點全倒進了喉嚨裏,末了一抹嘴:“這金頭說來話長了!左哥有沒有聽過‘葉黃滿坑金’這句詩?”

我想了想,便點頭道:“這我知道,說是朱熹路過我們這時寫的,哎!黃坑鎮不就是取其中兩字得來的嗎?”

譚青朝我豎了個大指,讚許道:“都這麽說的,但這詩不簡單!表麵上看這寫的是秋天落葉,掉土坑裏金燦燦一片對吧?其實吧,這‘金’字裏頭,名堂大著呢!”

“怎麽說?”我追問道。

“朱熹是名人吧?你說按祖籍,他不是福建的。按工作地點,他在武夷山待的時間更長!這麽個人物,要埋多好的地方不行?可你說他朱熹老兒,為什麽要連同他的夫人劉氏一起葬在我們鎮上?”

“問題就在這裏!”譚青說著一拍桌子,我的眼皮便跟著一跳!

“我們這是一個偏遠的小鎮,交通閉塞,但也是與世無爭的一處桃源。朱熹把墓址選在這裏,很大一個程度上就是為了防盜掘、避兵禍!你說文人怕什麽盜墓的?那是因為他是被皇帝賜死的!”

“賜死的?哪聽說的?”

“這還用聽說?”譚青臉上明顯有些不屑了。“左哥你上大街隨地打聽,八歲到八十歲的,哪個不這麽說,這話你往江西走個百來裏都還能聽到!還能有假?”

“按我說,這未必是空穴來風,話能被人說出來,自然有它的道理。這我們先不管他,就說那皇帝,皇帝知道自己殺錯人了,但事情已經發生,後悔也沒法挽回。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及追悼朱大官人,皇帝便做了個決定——禦賜金頭隨葬!”

譚青說到這,又咽了咽唾沫。抬眼看了看我和梁翰,有些興奮起來:“知道那金頭有多大不?怕是你們不信!真人腦袋大小,據說還是實心純金的!”

我被他勾得腸子都有點癢癢了,不自覺地開始想象沉甸甸的黃金壓在手上的感覺,嘴上就有點著急了:“那還等什麽?幾鏟子下去,連棺材板都給他刨上來啊!”

梁翰突然就笑了,拍了拍我肩膀打斷了譚青的話:“要是像你說的那麽簡單,還能輪到你上場?”

我一想也是,難道這裏頭還有貓膩不成?

“據說朱熹出殯時是在半夜,趁的就是月黑風高避人耳目。而且最重要的是,不是一口棺材!”梁翰說道。

“不止一口?那有多少棺材?”我聽到這話時不由一呆!

“整整十二口,大小規格完全一樣的朱漆重棺。這還不算,連抬棺的士卒、引路的八仙均是裝束無二。先在開闊地走著八卦陣式,將順序完全打亂,方才分別從不同方向出發,往各個鄉鎮而去。

同一個時辰落的棺,葬法封土幾乎沒有區別,讓人根本分辨不出究竟哪個才是真的!而後所有參與的隨行人員在複命途中,全都慘遭滅口…!”

我不禁有些懊惱,要把這十二個墓都找到,並且全給它刨一遍,有點不大現實。這段時間剛好雷子在嚴查盜墓,動靜太大容易引火燒身。可要我把那麽大的金頭放在地裏,我又實在舍不得,不由得開始糾結起來。

“其實這十二個位置都已經有了!”這時譚青突然說道:“上次金指爺上山,看的就是這十二疑塚!這事,道上的都門清!”

“哦?”我一愣,心說我這消息真的太封閉了,居然什麽也不知道!就問:“那有人找到沒?”

譚青搖了搖頭,答道:“沒那麽容易!現在十二疑塚裏麵有四個被做了,邵氏下手的那個是風水最好的!但這四個鬥都不是,下去的人不是瘋了就是殘了,最嚴重的就是邵氏折了夥計!所以…”

“所以我們應該反過來找,從風水最差的地方入手?”我追問道。譚青點了點頭:“邵氏也是這個意思,但這段時間他們的麻煩不小,沒法動手!而我們,現在去再合適不過了!”

我看了看梁翰,他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讚許。

“等等!”我突然想起點東西,便問道:“譚青,你說那晚出事以後,為什麽你還要再上山?”

譚青想了想就笑了:“也沒什麽原因,盛子的屍體還在那裏,我回去拿點東西!錢的事,說仔細了反而沒多大花頭!”看得出譚青的膽子極大,在提到屍體二字時他依然是笑著的,我突然覺得這人很可怕。如果再有些氣候,怕是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緊接著拋出我想知道的問題:“那晚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在之前譚青的敘述裏,雖然非常完整,但我總感覺他還有些東西沒有告訴我。而且在我對邵氏的了解上,我覺得他們還不至於僅僅因為漏了消息而痛下殺手!道上的事,怎麽樣也是藏不住的,露出來隻是時間問題而已。我這麽問,隻是想知道譚青急於逃跑的真正目的!

但譚青卻沒有正麵回答我,他搖了搖頭,歎道:“左哥,你不相信我?”

我注視著譚青的眼睛,但什麽也沒看出來。他顯得非常平靜,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他也盯了我一會,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也難怪!那晚的事我知道的隻有那麽多,願意相信多少也都看你!這些我也和興子說過,可惜他瘋了!要不然你可以到他那裏求證!”

“你誤會了!我隻是擔心下一個朱熹墓會出岔子而已!那…今晚說的事就這麽定了!”我看再問不出什麽,便把話題扯了回去:“完事後金頭歸我!你這兩天要替我碼些人,我要生麵孔的!”“那我的事?…”譚青追問道。

“放心好了,下了鬥不管怎麽樣,你跑路的事我會替你安排的!沒什麽問題了?”我直接打斷了譚青的話,拍拍他肩膀讓他放心。

我相信我的安排和譚青的預計有些出入,看的出他有點無奈。但譚青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和梁翰打了聲招呼就走出了房間。

“你真為了這人和邵氏放對?”梁翰在身後慢悠悠地問道。

我在窗口看著譚青漸漸遠去的背影,笑了笑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