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來客

第二章 來客

“叮”地一聲,一隻酒瓶伸在我麵前,在我的杯子上磕了一下又抽了回去。我抬頭看了眼麵前的人,他斜眼對著我一笑,把酒瓶口塞進嘴裏,咕咚地灌了幾大口。

“想什麽呢?動心了?”那人笑道。我不置可否地晃了晃手上的半杯酒,淺淺地嚐了一口,一股白酒的辛辣頓時爬滿整個舌頭。我一咧嘴,讓酒氣從喉嚨裏散出來,反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麵前坐著的是一個自以為和我很熟的人,他就是譚狗子,大名譚青。譚青的身份和我一樣,都是掘客。一個小時前,我和他之間還沒有任何瓜葛。但是這一刻,他的故事已經打動了我,讓我有了繼續交談下去的欲望。

“沒多少日子,也就三個月時間不到~”譚青的牙歪的有點過分,一說話的時候就免不了會漏風,但不妨礙話題繼續下去。他又抿了口酒,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道:“左哥,你也是鎮子上的,朱熹墓的那檔子事,想必你也清楚的緊吧?”

我點了點頭,有點不以為然:“就金大瞎子上山給朱熹墓號脈那事?我當是什麽呢?那老頭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全,他的話能信幾分?”

譚青聽我這麽一說,就咂了咂嘴說:“左哥你身段高,這話隨便說都沒事!要換了我,他的這外號我都不敢叫!你不知道,邵氏兄弟都得尊他一句‘金指爺’呢!要不然那侯亭的朱熹墓,邵氏能這麽大動幹戈?這人呐,自有他服人的地方!”

“金指爺?”我有點納悶了,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有這名頭了?我還以為他大瞎子還在菜市口擺他的算命攤子呢!”

“算命那是當年的事了!你這兩年清修,鎮子上的事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我是聽說,金指爺以前也是半個掘客,後來好像是下鬥得了一種怪病,就洗手不幹了,才做起了給人算卦的生計。前年橋西老三家老頭死了你知道吧?就是請他給選個陰宅!說來也怪,那天也不知是不是老半仙天眼頓開,他到了山上就伸出食指那麽一點!這人呐~不得了!居然就挖出條玉腰帶,還外加兩條‘小黃魚’!你說這事神不神嘛!”

譚青說這話時用力咽了咽唾沫,仿佛他就曾親眼看過那兩金條擱在麵前一般!我看了好笑,就說:“神有什麽用?把個朱熹墓看成這樣,弄死了邵氏的夥計,怕他以後也不好過了!”

“不過話說回來,老頭怕是有六十好幾了吧?看不出居然還有上山的心氣啊!”我說著搖了搖頭,心想著金指爺得是收了多少好處,才舍得這麽折騰一趟呢!

譚青讚同道:“那倒也是~誰想的到金指爺也有打眼的時候?嘿嘿!金大瞎子也是倒黴,這事不能說和他沒有關係。但你要扯上責任,他也不肯買賬!

金大瞎子就說,我又不是叫你邵氏去盜墓?!風水好歸好,下麵東西會不會吃人我怎麽知道?老子又不是透視眼,地底下有什麽你自己不會提防?要怪就怪你姓邵的眼睛給鬼迷著了!

金大瞎子敢說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本來他就不想參合這事,硬是被我們這群人一口一個前輩給請上山的。看了區內十二個朱熹墓,落得一身臭汗不說,這事情一出,隻怕後半生的名氣都打了折!”

我點了點頭,大概能想的出當時的場景是怎麽樣的。這事也確實不能全怪金大瞎子,道上那麽多兄弟都指著他發話,究其原因無非就是兩點:一、往淺了說,是肯定一下自己的眼光,不致枉忙一場。也借金指爺的吉言,為自己下鬥之行圖個好彩頭。

這二嘛,就是掘客之間自然是心照不宣的了。各路人馬都把眼睛扣在朱熹墓上想咬一口,人多事大,雷子想插手也不方便!這也是一個絕好的打響名號的機會!人都有跟風的秉性,生活如此,道上亦是這般!

譚青話說的差不多了,注意力再度停留在了桌上的那些近空的盤子裏頭,隻自言自語般在後頭又添了句:“唉~!這人呐!都有他的難處…”

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你別老開口就說‘這人呐’行麽?能不能不要那麽滄桑?”

我瞅了瞅譚青,覺得抓住了點什麽。便把話鋒突然一轉,就問他:“金大瞎子的難處是被道上兄弟逼出來的,那你的難處呢?”

“我有什麽難處?”譚青愣了一下,手裏的筷子在桌上一頓。他直勾勾看了我好一會,終於歎了口氣:“都說左哥眼裏不揉沙子,看來真是!我也和你明說了吧!邵氏折夥計的那天傍晚,我們幾個人跑回去把事情那麽一說,誰也搞不清是撞上哪門邪。後來邵氏老大過來一問缸的樣子後,臉色就變了,幾兄弟商量了大半夜,二話沒說又讓人把土全弄回去。要求原樣封好盜洞,並令大夥不許再提!”

“而我嘛,前兩天喝了點小酒…這嘴上就沒有把嚴實!”譚青說著伸指彈了彈酒瓶,表情有點尷尬。

“那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是?”我問道。

“自然是希望左哥救個急!道上都知道你和邵氏不是一條路的,我現在想去國外避避風,也隻有你可以幫我!我把那晚的事情捅出去,邵氏遲早會找到我的頭上!邵氏的手段你是清楚的,都是同行,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他見我沒多大反應,沉默了一會,終於甩出了底牌:“我知道左哥做事的原則,我也不會讓你白幫我,我可以告訴你邵氏盜朱熹墓的原因,我猜你會有興趣的!”

“哦?”我故作驚訝,“難道朱熹這文人的墓裏還有文章?”

譚青點了點頭。

我並不感到意外,在我看來,邵氏這種老把子會對朱熹墓下手,本身就說明了問題。隻是,我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東西在左右這幫掘客的欲望!

“什麽原因?說來聽聽!”我追問道。

“是…”譚青正要開口,房間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一個人影走了進來,接口道:“是朱熹的金頭吧?”

我和譚青看到來人都是一愣,我很快就回過神來。但譚青如同驚弓之鳥般,頓時就站了起來:“左哥,這位是?”他說這話時眼睛不住地在對方和我身上掃射著,似乎想看出是不是我出賣了他。

我很不喜歡這種被猜忌的感覺,但一時也不好發火,便起身解釋道:“不用擔心!這是我多年共事的兄弟!”

“梁翰!”沒等我說完,來人便插嘴把自己的名字拋了出去。說著梁翰反手抽過一張凳子,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扭頭問我:“他就是侯亭那夥計?”

見我點頭,梁翰便上下打量了譚青一陣,微微搖了搖頭:“很一般!”譚青臉色便露出一絲尷尬,我見氣氛有點僵,便假裝咳嗽了兩下把話題岔開:“譚青,我給你介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