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無門

唐叔點了點頭,“起先家主讓我們備如此多銀子買一處鋪子,我心存疑惑,如今看來,我們確實對京城一無所知。不知家主選那幾處為藥鋪地址,還有何用處?”

不虧是唐家的大管家,從那幾家商鋪的位置竟看出了風華有其他目的。

正所謂疑人勿用用人勿疑,既然要大夥齊心做事,就必需得交底,否則自己的不信任,隻會讓下麵的人做事不踏實。

“我欲將安和堂在京城壯大,賺錢支援鎮西軍隻是其一,但另有個更重要的目的,我要在京城收集信息,那幾處樓可觀測城門,起碼得買下一處。”

支援鎮西軍這事,唐叔和孫伯皆習以為常。

原本,顧唐兩家一心奔著四十年的計劃而努力,眼看就要功成身退,卻遭遇顧將軍夫妻逝去,後來顧小將入鎮西軍,這支援之事便延續了下去。

聽到風華的交底,兩人神色嚴肅了起來。

風華麵色凝重,繼續鄭重道:“前幾月,有人派死士刺殺哥哥,追查到幕後之人源於京城,應是某些高權重之人圖西北兵權,甚至是七年前,爹爹的死也可能與此有關。樹欲靜而風不止,我不能再坐以待斃,隻能主動出擊。所以,我接下來要做的不止是生意,錢要賺,國要守,仇更要報。”

兩位管家聽著風華鏗鏘的話語,看著風華莊重的神情,驀地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氣場。

“壯大安和堂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待我們打入京城商圈,還需全盤布局信息網。”風華轉向孫伯,“此事,還請孫伯替我保密,莫要讓祖母擔心。”

“是,小姐。”

“唐立誓死效忠家主。”

接下來,唐叔向風華匯報了唐家各產業的情況,以及這小半個月探察到的情況。

讓風華頗感驚喜的是,唐家做生意本就有一套完善地探查消息的法子,也有十幾個有經驗的熟手心腹,調入京城訓練即可。

但若要在一生地獲取更隱蔽的消息,要麽需要時間苦心經營,漸漸打入權貴世家,要麽需要名氣,讓權貴世家來敲門。

風華等不起,決定選擇後者。

至於她起先看中的五處鋪子,有三處與朝廷官員有著親親戚戚的關係,有兩家還打探不出主人。

更甚者在於,別說這五處鋪子都沒有售賣的意向,整個東市都沒有鋪子要出售的。

沒有流通何來繁華?隻能說,東市商鋪的流通根本不在台麵上。

這讓風華十分犯難,要不要問一問葉炎柒?

雖然他是個閑散王爺,但起碼比自己更了解這京城。這應該是最快的方式了,否則這七王妃不是白當了?

得好好想個理由說服他支持自己。

想清楚後,風華便說:“唐叔,鋪子的事交給我。你盡快把人調到京城來,咱們還需培養更多這方麵的人手。”

“是。”

風華在日落之前回到王府,心不在焉地吃過飯,便到東院尋葉炎柒。

此時,葉炎柒正在進食。

“你先吃,我到院子裏等你。”風華賠笑。

不請自來,別有用心,就是理不壯氣不直。

風華在東院轉悠起來,這格局看起來和西院沒什麽區別,也沒什麽看頭,便坐到門外的石凳上,正對著葉炎柒。

隻見他正不緊不慢地吃著東西。

不得不承認,葉炎柒長得是真好看,就是進食也十分賞心悅目。

美景,美男,也是一番好風光,要是再來一壺美酒就好了,風華有些飄飄然。

感受到顧風華緊盯不放的目光,葉炎柒抬頭。

兩人四目相對,風華先心虛地移開目光。

葉炎柒終於放下筷子,漱口洗手後,江河推著他來到院子。

“尋本王何事?”見顧風華似乎麵露難色,葉炎柒直接問道。

“我就關心關心王爺,今日施針後可感覺好些?”風華迂回。

“老樣子,有事說事。”葉炎柒沒興趣打啞謎。

風華本還想問候兩句,見葉炎柒如此直接,也不好意思不說正題了,“王爺可知我阿娘家是做生意的?”

顧家在京中被瞧不起,固然是因陛下的政策驅使,但這其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顧將軍娶了商人之女。

據說唐氏打小開始跟著父親走南闖北,十幾歲時,她從西北出關接走外埠回來的商隊,突遇西戎,就在危難之際,顧將軍如神兵天降,救下這眾商隊,唐氏便傾心於英雄。

唐家隻得一女,唐老爺子抵不過女兒的軟磨硬泡,便以全部產業為陪嫁,顧家見財眼開,便應了下來。

不管這其中是真是假,是否兩情相悅,京中人並不在乎,他們隻道,簪纓世族與商賈聯婚就是自降身份、自甘墮落。

這事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葉炎柒豈會不知曉,他回道:“略知一二。”

“今晨王軍醫讓我尋藥材,我便去了阿娘開在京城的藥鋪,發現生意極其慘淡,我尋思著得將這個藥鋪支棱起來,也好多個渠道為王爺尋藥。”風華此前想好,就以為葉炎柒尋藥為由頭提出這事。

“哦?”葉炎柒盯著她,“你可知王妃經商,有違風俗?”

風華從小長在江南,南邊經商風氣盛行,家人又從未教條化地教育她,因而她並沒有將人分為三六九等的習慣。

可這京城裏的階層涇渭分明,就連所謂的同一階層也有著三六九等。

想到此前唐叔與自己介紹產業之時,可是有一大筆出項是拿來孝敬官老爺的,真是拿了商人的錢,還要鄙視商人,這是什麽歪理?

於是,她不服氣地反駁:“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靠自己賺銀子違反什麽風俗?王妃經商犯法嗎?”

其實,葉炎柒有時候挺佩服顧風華的,這樣不管不顧的樣子,雖有些愚蠢,但也十分難得。

幼時,他因為生母的身份受到很多欺辱,也不是沒有期待過所謂的平等。隻是在這京中活了二十多年,他早就放棄了這種天真的想法。

“自然不犯。可你就不怕這京城的唾沫淹沒了你?”

他內心並不反對顧風華經商,隻是思量顧風華如此出頭,自己也會無處可匿,現在是時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