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考核提前,為太後慶生而學習
“殿下,好好吃飯別多想,天下終將屬於你。”穆歆修飾了下說辭,良心建議道。
“你希望我繼承那個位置?”
褚承澤凝視著穆歆,他從未這麽直接地問過他人這個問題。
但這一刻,褚承澤突然很想知道。
穆歆理所當然道:“你是太子,這天下還能是誰的?”
褚承澤唇角漾出一抹笑,似是自嘲又帶著深意:“你應該知道,可以是很多人的。”
“殿下不像這麽沒自信的人,”穆歆從溫著的小爐子裏舀出一碗燕窩,推到褚承澤麵前。
褚承澤並不覺得餓,卻在穆歆的不容拒絕的招待中吃完了三碗燕窩,在微寒的春夜中從身體裏泛出暖意。
穆歆白日裏吃多了烏飯糕,剛好吃不下夜宵:“說吧,有什麽事。”
“現在有一個問題,若我不去解決,就沒人能做到。”褚承澤精神鬆懈下來,“但若要做了,就需要掀翻很多人的家。”
博陵穆氏是百年大族,縱使穆老太爺這一嫡係在天下腳下沒有大問題,那些紮根祖籍的旁支也絕不清白。
而那些天高皇帝遠的皇親國戚地方鄉紳,更是宛如長進大周朝血肉裏的毒瘤,牽一發而動全身。
穆歆福靈心至,眸光流轉:“不會是跟田地有關吧?”
“你從而得知?”褚承澤微訝,穆尚書應該不會跟女兒談論政務。
“稍等。”穆歆跑去書房拿出了那本變得更厚的《五曹算經》,將穆祁麟的筆記和自己的計算成果攤到褚承澤麵前。
“我爹不讓在外提及,但殿下可是自己送上門。”穆歆換上談正事的鄭重,“地,是不是不夠分了?”
褚承澤沒去糾正穆歆話裏的歧義,隻看著兩種不同的筆跡:墨跡黯淡些的寫了部分地方的田地和人口的例子,而夾頁上較新的墨跡則計算出很不樂觀的數字。
“你算的?”褚承澤凝視著總是不斷出乎他意料的穆歆,那麽小的腦瓜裏怎麽什麽都會。
穆歆點頭,又翻到倉曹那一卷:“我看這邊說水稻小麥的畝產均值是三石,可屬實?”
褚承澤雖是太子,洪熙帝卻並未真正放權,很多實務他並不清楚,隻依稀有個印象:“相差不大,我記得有一年穆尚書任刺史時,就因為治下有一縣的小麥畝產達四石被下旨嘉獎。”
“唉,果然要沒飯吃了。”穆歆很是失落,本以為這輩子能生活在太平盛世,沒想到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褚承澤知道若是均田製不改革,不出二十年必有大亂,卻不想穆歆連口糧都關心上了。
本想開口安慰穆歆,便是鬧饑荒,也餓不到她這個穆氏四小姐。
觸及穆歆毫不掩飾的憂慮,褚承澤卻明白過來她話裏的含義。
農民分不到地,朝廷的各項用度卻在不斷增加,就隻能加重稅收,長此以往,連有地的農民單靠種地都會負荷不起。
褚承澤不曾考慮過這個問題,他隻想用雷霆手段,在最快的時間內肅清朝野,至於如何休養生息,就是真正坐上皇位的人需要煩惱的事。
“太子殿下,你剛才說可以解決土地問題?”穆歆突然想起眼前人是太子,全天下都是皇家的,有事就應該他來抗。
褚承澤重申道:“解決後,可能就不是太子了。”
不想穆歆誤解自己是怕地位不保,褚承澤簡要地說了下洪熙帝給出的策論題目,以及均田製背後的利益糾葛。
穆歆聽完卻有了新思路,大周朝又不是馬上就完了,目前看起來,隻要不打仗,還能歌舞升平地過上十幾二十年。
她都能直接跟下一任老大直接溝通了,何必獨自憂愁,讓那些拿著朝廷俸祿的人去解決才是正確的做法。
“太子殿下,”穆歆語氣恭敬,還給褚承澤倒了一杯果酒,“我有個想法,一定要說。”
褚承澤接過酒杯,眼裏盡是笑意:“準了。”
當夜,穆歆身心愉悅地睡了個安心覺,南晝又回歸明心居二等丫鬟。而褚承澤回太子府後,與楊舒合密談至天明。
第二日褚承澤下帖邀請國子監算學博士過府,後重新寫了一篇策論。
穆歆則在女學先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任中,含混過了檢驗課業那一關,被同道中人衛竹西摟著叫好妹妹。
衛竹西仗著受傷,要不是怕晉陽郡主會來找穆歆麻煩,就直接請假在家休息了。
當然,課業是一點沒做,整個女學也就衛竹西如此混不吝,現在多了一個明顯糊弄了事的穆歆。
一時間,紀先生又迎來了一波甲班先生的進言,紛紛指責穆歆再待在甲班,不僅會帶壞風氣,還會讓優秀的平民才女心寒。
“諸位不必擔憂,”紀先生揚了揚手上的信箋,“恰好應天書院的考核改為每月一次,到時再按考核成績分配。”
“怎麽突然改了?”柳先生發出疑問,“一月一次的頻率是否過高?”
“男子便罷了,女子沒有科考壓力,也要如此?”田先生也有微詞,她是教授音律的,有些學生莫說一個月,便是三個月也未必能熟練掌握一首曲子。
比如完全不肯多練一次的穆四小姐,總不能跟她有了師徒之名,出去卻連一個像樣子的曲子都彈不出來。
田先生非常肯定,若下月就考核,穆歆絕對不能留在甲班,她其實很喜歡穆歆彈琴時的心境,還覺得有些惋惜。
紀先生也不知院長是怎麽想的,但女學隸屬於應天書院,在大事都要跟著書院那邊走:“院長未曾細說,隻說第一次月度考核很重要,評比官不止學院的先生。”
“還有一點,優勝者將參加太後生辰宴。”
消息在學生中一公布,氛圍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參加太後生辰宴,那對於未出閣的女子而言,是最高的體麵。
不說庶女和平民女子往日根本沒機會肖想,就是高門貴女,也得看在家裏的受寵程度,畢竟是宮宴,不是想帶幾人就帶幾人的。
穆萱燃起誌在必得的鬥誌,她還從未去過宮宴,太夫人再寵愛她,也不可能帶著庶出的孫女去宮裏。
上次穆妍去了一趟,前前後後準備了一個多月,從定製衣裙到頭麵首飾,無一不是最頂級的配置。
就連跟著請來的嬤嬤學規矩,都要故意在她麵前抱怨幾句,氣得穆萱一個月清瘦了一圈。
“宮宴我是不敢想,”一個略帶刻薄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隻要別考核不過關,淪落到丙班去就行。”
另一少女嬌笑著迎合:“哪裏的話,除了某人,我們這裏閉著眼考核都不至於去丙班。”
汪大小姐聞言瞟了一眼穆歆,轉頭對穆妍道:“你們穆家女一向才貌雙全,連庶出都是拔尖的,這次可要丟人了。”
穆妍看穆歆的眼神藏著寒光,臉上卻是得體的笑容:“汪姐姐說笑了,四妹妹才華更勝我們幾個姐姐,隻是喜歡藏拙而已。”
穆歆正聽文嶽霖講怎麽處置的惡毒庶妹,就被點名嘲諷了,真是無名火起。
她隱藏最深的,不是才華,是能毒啞她們所有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