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最不可能嫁的就是你

無論褚承安心裏如何驚濤駭浪,再怎麽想跟著一起去大理寺,他都要繼續留在懷親王府。

他已經失去了先機,隻能穩住眼前這些人,將賞花宴有始有終地辦完。

穆歆冷眼旁觀三皇子心不在焉地說場麵話,隻覺得蠢不可及。

事到如今還在用小恩小惠籠絡朝臣子女,難怪成日裏隻想著利用女人奪權。

“妹妹,你是不是頭還暈?”衛竹西聽說穆歆也中毒昏迷了,看到她似乎在發呆,忍不住問道。

今日真是倒黴透頂,好好地來參加賞花宴,先是被嚇個半死,又昏迷了大半天,醒過來還得被盤問。

穆歆指了指正在彈奏的穆妍,揚起一抹微笑:“我是在欣賞大姐姐的曲子,心情都變好了。”

衛竹西瞥了一眼明豔高傲的穆妍,忍不住嘲諷道:“她倒是心寬,一個妹妹失蹤,一個妹妹中毒昏迷,還能做出這樣歡快的曲子。”

“大姐姐癡迷音律,對頭名誌在必得。”穆歆並不介意穆妍的冷漠,別來惹她就行。

比起穆芸的手段,穆妍和穆萱就像兩隻鴨子,隻會嘎嘎叫。

姚大小姐湊過來小聲說道:“你那位姐姐可不是癡迷音律,而是癡迷琴畫無雙的鎮國公世子。”

穆歆聞言微訝,仔細觀察著穆妍在林清焰評價時的神態動作,果然帶著不易察覺的羞澀和戀慕。

“姚姐姐果真是慧眼如炬,大理寺不破格錄用你,簡直是大周朝的損失。”穆歆對姚大小姐升起敬佩,這是後宅百曉生啊。

姚大小姐被逗樂了,點著穆歆的額頭嗔怪道:“難怪衛姐姐去哪兒都要帶上你,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衛竹西哈哈大笑,總算從之前的陰影中走出來。

最終,穆妍、顧大小姐以及秦小公爺分別獲得了東海夜明珠,三皇子一刻都等不及,晚宴都沒參加就離開了。

王府主管得了三皇子的吩咐,與張探花一起,繼續招待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公子小姐們,不少人玩到暮色四合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馬車剛走出去沒多遠,就看到禁軍統領帶人包圍了懷親王府。

比起之前大理寺眾人的客氣,這些禁軍裹挾著抄家滅族的肅殺之氣,嚇得所有人立刻加速離開。

一夜之間,懷親王府所有家仆侍衛都被打入大牢,朱紅色的大門上貼上著白色的封條,再無人敢靠近。

次日,懷親王被押解進京,隨行的還有一個長得與他極為相似的弱冠青年。

滿朝文武在上朝那一刻,才得知到底出了什麽事。

懷親王妃指認欽天監懷虛道長的關門弟子就是投毒之人,卻不是所謂的南蠻奸細,而是懷親王的手下。

他奉懷親王之命,想用慢性毒藥弑君。

多年來潛心修道的懷親王,不僅有謀逆之心,還偷偷在明道觀養了個兒子,其心昭然若揭!

坐在龍椅上的洪熙帝今年四十有七,生性多疑,手段強硬,修仙問道後連子女親情都不甚在意。

在位二十四年,洪熙帝先後誅殺了數位先帝分封的藩王,將大周朝牢牢握在自己手裏。

懷親王是他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因為太後舍不得幼子遠赴封地,加之兄弟二人從小感情深厚,洪熙帝才讓人留在了京城。

而懷親王也非常識時務,從不過問朝政,也不結交權貴,甚至主動讓王妃喝下絕子湯,隻為讓洪熙帝放心。

洪熙帝放心了幾十年,此刻卻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為君多年,洪熙帝早已練成喜怒不形於色的威嚴,此時心中越是惱恨,語氣越是平靜。

“褚璟年,朕待你不薄,為何要謀逆?”

懷親王自知難逃一死,看了眼即便跪著也挺直腰板儀態端莊的懷親王妃,再看向嚇得癱倒在地淚流滿麵的長子,心中不是沒有悔意。

但人證物證都擺在大殿上,他隻能重重地磕頭認罪:“皇兄,臣弟罪該萬死,但從未命人更換通天蓮,更不知金波旬花是何物。”

懷親王頭抵在冰冷的石板上,斷斷續續道:“派人進欽天監隻求自保,求陛下看在多年兄弟情份上,饒阿宛和子鈺一命。”

“阿宛,對不起。”

懷親王說完最後一句,身子軟倒在地,嘴裏不斷湧出黑血,竟早已服下劇毒。

“放肆!”

洪熙帝一拍龍椅,兩邊站著的大臣紛紛跪地,不敢抬頭。

“宣太醫!給朕救活他!”洪熙帝沒想到生性懦弱的懷親王,居然敢在他發話前自裁。

被忤逆而生出的怒意,比知道他隱瞞私生子時更甚。

可惜太醫來得再快,也沒有見血封喉的毒藥快,懷親王就此隕命。

主犯已死,洪熙帝卻怒火難平,下令將懷親王貶為庶民,屍體扔到亂葬崗。

懷親王安插到欽天監的縉雲道人,意圖謀害聖上,拖下去淩遲處死。

懷親王之子褚子鈺知情不報,罪同欺君,三日後問斬。

懷親王妃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被貶為庶人,流放詹州。

王府仆從侍衛,全部流放三千裏,永生不得返回。

一場謀逆大案,就這麽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束了。

宋大人還以為皇上起碼會過問一下懷親王府投毒案,或是讓他繼續追查南疆毒花的線索。

然而什麽都沒有,甚至連縉雲道人是如何投毒、是否還有同夥等細節都不用再審。

洪熙帝金口玉言,直接判他淩遲,口供畫押一概省略。

“任何人不得再提此事,違者以君前失儀論罪。”洪熙帝警告地看了一眼滿朝文武和臉色各異的皇子,繼續議事。

散朝後,褚承安特意在宮門外攔截褚承澤。

褚承澤冷淡地瞥了一眼氣急敗壞的褚承安,取過佩劍碎魂,並未停下腳步。

“太子殿下好手段,連懷親王妃都能收服。”褚承安心中更恨,快步走到褚承澤麵前伸手擋道,陰陽怪氣地恭維了一句。

這次褚承安和貴妃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根本沒時間做更多安排,還讓褚承澤出盡了風頭。

更讓他痛惜的是伺候懷虛道長好幾年的縉雲,那可是他們精挑細選的下一任欽天監監正,不知耗費了多少金錢和心血。

東旭和西暮見褚承安居然說出這種齷齪之言,都氣地握住了刀柄,目光森冷。

果然心中有糞之人,見什麽都是糞。

“好狗不擋道。”褚承澤拇指輕推劍鞘,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殺意淩然。

褚承安被震懾得一愣,回過神後更加惱怒,連珠炮似的挑釁:“褚承澤,不要以為自己能借機籠絡鎮遠侯和穆氏。”

“你利用穆四小姐做局,他們不會傻到看不出來。”

“她最不可能嫁的就是你!”

褚承澤回過頭,嘴角微揚,笑出淺淺的酒窩:“三皇兄何時納丹陽郡主為側妃,孤必會送上一份大禮。”

明明是在笑,褚承安卻被褚承澤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甚至下意識打了個冷戰。

但他確定自己說中了。

褚承澤向來不喜口舌之爭,居然會停下來反擊,果然也打算利用穆四小姐。

想到這裏,褚承安刻意露出一個誇張嘲諷的笑容:“七弟,看到懷親王認罪是不是很失望?”

“就像得知揚州長史畏罪自殺一樣,失望,憤怒,無能為力。”

“認命吧,沒人會跟你站在一起。”

像是自我暗示,褚承安越說越得意,褚承澤大費周章地除掉他們在欽天監的釘子又能如何,那隻是到萬不得已之時才會動用的一張牌。

隻要他和母妃不被牽扯到,外祖父還是宰相,他依舊是光風霽月的睿王。

不過是失去一個籠絡人心的賞花宴,多的是人會想方設法替他分憂。

而褚承澤做再多,又有誰敢支持他這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