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這場戲,究竟是誰特意安排的

次日一早。

天剛泛起魚肚白,宮中來的馬車就已等候在七王府大門口。

衛芫荽挽著晏深的手肘,二人不疾不徐地從芫荽閣走出來。

“見過七王爺,七王妃。”高喜與慎和通立馬跪下行禮。

慎和通的出現,令衛芫荽和晏深的神情,有著明顯的一愣。

“免禮。”眉頭微蹙看著二人的晏深,低聲說道,“慎太醫今日是要隨本王與王妃,一同前往監獄?”

“回七王爺的話,衛丞相前些日子吐了血,精神有所不濟,皇上特意叮囑臣過去好生瞧瞧。”慎和通態度恭敬地回答道。

前些日子吐的血,早不去瞧,晚不去瞧。

偏要在今兒,過去好生瞧瞧?

這話,但凡帶點腦子都編不出來……

“那就有勞慎太醫了。”晏深冷眸一瞥,隨即伸手將衛芫荽扶上馬車,“出發!”

馬車內,衛芫荽的內心有些隱約的不安。

慎和通作為太醫院的大佬,一般不輕易出山。

況且監獄中犯人生病,是有獄醫的,更是不在慎和通出診的範圍內。

所以皇上此舉,當真是對衛文石的“偏愛”?

還是衛文石的身子,突然出什麽大問題撐不住了?

這令衛芫荽的心懸吊吊。

見衛芫荽眉頭緊鎖,一言不發,晏深冷嘲道,“王妃這是在思考人生嗎?”

“我隻是在思考,督察院的大火要如何跟皇上交差罷了。”從神思當中回過神的衛芫荽,看了一眼晏深,漫不經心的回應道。

這事可還遠遠沒有結束。

“那王妃可思考出什麽結果了?”晏深嘴角的笑意,像是水麵上一閃而過的漣漪,若有似無。

除了嘲弄,別無它意。

衛芫荽頷首,平靜地看了一眼晏深,“再議。”

而後掀起門簾,望了出去。

窗外是一條極為靜謐的路,荒無人煙,伴隨著馬車一起朝著監獄前行的,隻有鳥鳴聲。

晏修將特殊監獄建在這樣的地方,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即使犯人越獄,士兵追出去,也能一眼望到是在往哪兒跑。

畢竟連個遮擋物都沒有的地兒,想要隱蔽,靠憑空消失嗎?

再議?

被敷衍到的晏深,冷哼著將頭轉向了一側,不再言語。

……

馬車在監獄門口停下,高喜忙不迭地從後麵跑過來,為兩人掀開門簾。

趁晏深低頭下馬車之際,高喜迅速將手中一字條塞入衛芫荽手裏。

字條上隻有四個字——務必當心。

高喜為何會這般善意地提醒自己?衛芫荽不清楚。

但在看過字條後立馬塞入口中,將它吞了下去。

監獄還是那座監獄,比起上次,表象上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

若再看得仔細些,就會發現獄中之人,皆是罪犯本人。

而並非如上次般,更換過的晏修的人。

難不成晏修不再擔心,衛文石給他們傳遞什麽重要消息?

此事實屬詭異,跟在晏深身後的衛芫荽,繼續緩緩地朝著監獄的盡頭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衛文石精神抖擻,身子和那日相比,並沒有任何異常。

如此一來,慎和通的出現就更是莫名其妙。

“爺爺,我和故淵來看你了。”率先走進去的衛芫荽,溫柔一笑。

將晏深七王爺的稱呼更換成故淵的原因很簡單,是在暗示衛文石她與晏深,眼下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麵對著牆壁的衛文石立馬回過頭,柔聲道:“囡囡來了。”

牆壁上畫滿了整齊的線條,衛芫荽認真數了數,剛剛是距離上次探監的天數。

原身的情緒感知與對家人的想念,讓衛芫荽的喉嚨泛起陣陣苦意。

“在七王府住得可還適應?”衛文石伸手,將她滑落的青絲理了理。

而站在衛芫荽身旁的晏深,高喜,慎和通,此刻就像是透明人一樣,誰也沒有入到衛文石的眼。

“爺爺大可放心,七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對我極好,不存在不適應一說。”衛芫荽笑笑,隨即將話題過渡到慎和通身上,“倒是爺爺,前些日子生病眼下可好些了?皇上今兒特意派了慎太醫與我們一起,要不這就給你瞧瞧?”

那哪是生病?

那分明是被晏修的操作給氣得吐血的。

眾人皆知,但眾人也都默契裝傻。

衛文石猶豫了一下,抬頭看向慎和通,“那就有勞慎太醫了。”

“這是皇上吩咐的,衛丞相不必和我客氣。”慎和通伸出手,放至衛文石的寸口脈,認真地把起脈來。

衛文石脈象平穩,並未有任何問題。

但晏深說了他有問題,那就必須得有問題,“衛丞相,近來夜裏是否睡不著覺?心慌氣短,且時常出現盜汗?”

“是。”衛文石點頭,實質這些症狀他一個都沒有。

“稍後我會開個方子給獄醫,待他從太醫院將藥取回來煎好後給衛丞相送來,衛丞相隻需按時送服便可。”慎和通認真叮囑道。

聽著他一本正經地說瞎話,衛文石麵不改色,“辛苦慎太醫了。”

晏修這是準備對不聽其安排的衛文石,痛下殺手了?

見慎和通開始寫方子,衛芫荽立馬將注意力集中過去,在腦海中記下了所有的藥材名稱。

衛文石若是突然暴斃,顯然太引起注意了,所以衛芫荽推測是用慢性毒藥,逐日殺死。

方子寫好後,慎和通在高喜的帶領下離去,獄中頓時僅剩三人。

“這都死到臨頭了,衛丞相難道還不肯交出兵符?”在衛文石對麵坐下的晏深,冷冷地問道。

衛文石笑了,邊叩著桌子,邊緩緩說道:“交不交出去,都是要死的。”

“隻要你肯將兵符交與本王,本王定保下你的命。”晏深鄭重承諾。

不等衛文石開口,衛芫荽就已經懟了過去,“七王爺可真是在說笑,隻怕是一拿到兵符,你就要了我們整個衛府人的命。”

過河拆橋這種事,當今聖上已經給衛府好好上了一課。

同等錯誤,晏深竟認為衛府還會犯一次,這讓衛芫荽覺得實在是有些好笑,“我與七王爺的契約裏,說的是將衛兵的兵力借於王爺,可沒說要將兵符給七王爺。”

借和給,是完完全全的兩碼事。

晏深這夢,衛芫荽不得不說,做得真好……

“王妃會錯意了,本王的意思是借用兵符。沒有它,你讓本王如何調度衛兵?”晏深搖頭,將衛芫荽的嘲諷,駁了回去。

“兵符都到了王爺的手上,還不是王爺說了算。如此一來,王爺還會還嗎?”以衛芫荽對晏深的了解,晏深隻會讓他們的人頭都全部落地,以絕後患,“王爺眼下還是先想想,今日如何離開這監獄的好,兵符這一事待到衛兵出現,再幻想也不遲。”

晏深環顧了一眼四周,冷哼道:“當然是怎麽來的怎麽出去。”

“那七王爺,可能是想多了。”衛芫荽看著蜜汁自信的晏深,輕笑道。

話音剛落,晏深還來不及反駁,監獄裏突然衝進一大批手拿長劍的黑衣人。

他們所路過的牢門,鎖均被一劍劈開,聞聲而起的犯人們被這一操作驚得目瞪口呆。

直到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快跑!”

這群呆滯的人才忙不迭地朝著門口衝去,畢竟如此機會,可能此生也就僅此一次。

活著就是希望,所以他們用力朝外湧著。

唯有衛文石這間牢房,平靜得像是越獄這件事情壓根兒不存在似的。

三人謹慎地靠著牆壁而坐,若有所思。

對內他們各是各,但對外,利益將他們三人緊緊地連為一個整體。

與前麵所有牢房不一樣的是,黑衣人在砍開衛文石所在牢房後,衝進來不說,還齊刷刷地跪在衛文石的麵前,“衛丞相,我們來救你了,快走!”

衛文石並不認識眼前這群人,晏深與衛芫荽也不認識。

“我不走。”衛文石的平靜,與此時的監獄,顯得格格不入。

“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闖進來的,衛丞相若是不跟我們走,日後想走可就沒有機會了。”見衛文石竟然不為所動,黑衣人索性直接上手,準備強製性的將衛文石帶走。

隻是手還未觸碰到衛文石的身子,就被拔劍的晏深砍斷,掉落在地。

血腥味在這間牢房裏蔓延開來,引得衛芫荽陣陣反胃。

“沒本王的準許,誰也別想帶走衛丞相。”晏深擋在衛文石身前,眸光犀利的看著這群人,沉聲道。

手臂有一紋身的黑衣人,此時從後麵走出來,先是將同伴慘遭砍斷的手踹得老遠,接著瞟了晏深一眼,“原來是七王爺。”

語氣當中滿是濃烈的不屑。

隨即不等晏深開口,就下了命令,“誰都不能阻止我們今日的計劃,把衛丞相帶走!

“是!”身後的黑衣人一批接一批地湧入監獄,再衝進衛文石所在牢房。

“今兒要麽你們踩著本王的屍體而過,要麽……馬上滾。”晏深的眼眸當中,沒有任何一絲慌亂,冷靜如冬日的湖泊。

“那就多有得罪了。”領頭的黑衣人一揮手,所有人都開始撲向晏深。

當真這麽不怕死……

晏深堅信,連自己都敢不放在眼裏的人,想必除了衛兵也就沒有人了。

而此時衛芫荽的心裏,卻是與他正好相反的想法,衛兵不會如此沒有腦子。

那麽這場戲,究竟是誰特意安排的,目的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