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池塘裏的蓮藕,心眼多

金鑾殿。

宴奈之與曹興騰跪於地上。

晏修看著一道出現的兩人,心中已然明了原因所在,“高喜,給太子和曹丞相賜座!”

恭候在一旁的高喜,立馬差人將坐榻給宴奈之與曹興騰鋪好。隨即又端上熱茶和糕點,放入茶幾上。

跪坐在榻上的宴奈之抬頭,看著晏修,“父皇,兒臣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的。”

“眼下無外人,太子不妨直說。”晏修點頭,深邃的眼眸讓人無法揣摩出,他的真實想法。

“曹大小姐的病,到今日依然無好轉。眼看著離我們的婚期越來越近,兒臣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決定向父皇開口。希望父皇可以給大南郡國去封信,試試能否取得那四味藥材。”宴奈之嗓音低沉,裏麵有著極力克製的失落與擔憂,“否則曹大小姐的身子,怕是拖不到下月十五了。”

慎和通每日都會進宮,給晏修稟報曹姝妤的病情。

事實的確如宴奈之所說,再不想想辦法,曹姝妤的身子可能就拖不過去了。

但曹姝妤必須和宴奈之成婚,否則如何給綏安衝喜?

晏修頓了頓,開口道:“太子口中所說情況,朕知曉。但那龍血珠是大南郡國國主的血結出來的果,即使是朕出麵,虞濮也不一定答應。”

龍血珠若是那麽好得到,此事宴奈之也就無需求助晏修了,宴奈之點頭:“兒臣知曉。父皇隻管去信便是,屆時不管虞濮提什麽條件,隻要太子府有的,一定毫不猶豫。”

宴奈之這般傾其所有地救曹姝妤,令晏修很難不懷疑他背後的目的。

為了曹興騰與曹泓懿兩者的勢力?

但曹興騰這樣的老狐狸,在沒有確定未來君主究竟是哪位時,他會盡心竭力地去輔佐?

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太子雖穩重,可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晏修在心裏輕歎一口氣後,將目光轉向飲茶未語的曹興騰,蹙眉道:“此事,曹丞相是何想法?”

“這本該是丞相府自己的事情,不應麻煩太子和皇上。但眼下姝妤病成這般,老臣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曹興騰臉上的疲倦和無奈,令其看起來蒼老不少,“如今聽得太子開口向皇上求情,臣的內心十分感動。但臣也不敢奢求皇上答應這個請求,因為這是國與國之間的往來,並非簡單地求個藥而已。”

“曹丞相這般顧全大局,朕感到甚是欣喜。”晏修抬手,捋了捋胡須,若有所思地感歎道,“既然太子府已與丞相府聯姻,那便是一家人。一家人又怎麽能說兩家話?朕啊,早就給大南郡國去了信。”

此話一出,宴奈之與曹興騰均是目瞪口呆。

晏修竟然早已暗中操作……

就連蹲點在暗處的晏深和衛芫荽,也是為之一震。

見二人未語,晏修開口解釋道,“隻是朕想著,大南郡國那邊不一定答應,免得到時候惹你們失望,所以一直沒有與你們說。”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

但實屬牽強。

晏修隻要開口,大南郡國那邊,隻是討價還價的問題。

且這個價,無論是什麽都不需要晏修承擔,這隸屬丞相府和太子府的事。

可晏修還是隱瞞了,這隻能說明,背後藏得有他們所不為知曉的目的。

“多謝皇上費心。”曹興騰雙手合起,感激不盡地說道。

宴奈之愣了愣,這才跟在曹興騰的後麵開口,“兒臣多謝父皇。”

晏修擺著手,笑了笑,“關起門來都是一家子人,何必如此見外。隻要你與姝妤好好的,這便是作為父親的我與曹丞相,此生最想看到的事情。”

金鑾殿這種之地,竟突然變得溫情了起來。

隻是這更像是場幻覺。

就在這一片和諧之際,金鑾殿外,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報!”

隻有情報分外緊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否則都是待到晏修接見結束,才會將消息呈上。

晏修看著宴奈之和曹興騰,短暫地猶豫了一下,“速將消息呈上!”

誰也沒有料到,這消息竟是來自大南郡國的回信。

接過高喜手中信函的晏修,平靜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綏安朝若願意退兵200裏,那四味藥材大南郡國立馬差人送上。”

200裏……

100000米……

間接等於將離兩國邊境線最近的幾個縣,直接給了大南郡國……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個做法無異於是給大南郡國敞開衝向綏安的路,因為易守難攻的這個防線,退了出去。

“虞濮可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退兵200裏!朕看他不如直接說,割縣給他!荒唐!”晏深將手中的字條惱怒地丟至地上,眼眸裏殺意四起。

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國家,既然敢跟他綏安講此等條件,這完全就是不要命的做法。

……

身處大南郡國皇宮的虞濮,在此時,莫名其妙地噴嚏連天。

“國主可是受涼了?”站在虞濮身邊的年輕女子,麵色擔憂地看著他。

虞濮搖頭,“無礙。綏安朝的皇上,此時也該收到我們的回信了,不知驚不驚喜……”

(晏修:你禮貌嗎?)

虞濮的真正目的,並不在於讓綏安退兵,而是要別的東西。

正因如此,才刻意給晏修回了一個苛刻無比的信函。

隻有晏修拒絕,虞濮才有機會繼續和曹興騰談判。

畢竟曹姝妤眼下還不能死,丞相府定會保她,這對於大南郡國而言是個極好的機會,自然是要好生利用的。

女子並未接虞濮的話,而是繼續補充道,“曹丞相那邊,我們的人也已經將消息送至丞相府了,想必很快就能有回信。”

“好。去將那四味藥材準備好。”虞濮點頭,吩咐道。

“是。”女子恭敬地回答道,隨即轉身離去。

好戲才剛剛開始,虞濮與整個大南郡國,都甚是期待……

……

宴奈之與曹興騰看著晏修,難看到不能再難看的臉,方才內心燃起的,希望的小火苗,在這一瞬間,全部熄滅。

退兵200裏。

此事幾乎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宴奈之與曹興騰,正低頭思索這事要如何處理,隻聽晏深冷冷開口,“既然大南郡國要這般自恃清高,那朕索性隻有派兵將它占為己有,也要拿得那四味藥材!”

晏修的話,聽起來是為了那味四藥材,才攻打大南郡國的。

實際上藥材不過是一個幌子,又也許隻是在試探……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曹興騰一臉凝重地看著晏修。

晏修眸光一沉,“曹丞相告訴朕,有何不可?”

“虞濮這人生性狡詐,手段極為殘忍,屬於必定要跟我們魚死網破的國主。而大南郡國這個突然興起的國家,他真實的國力,兵力,我們綏安是不得知的。所以。皇上大可不必為了那四味藥材去冒這個險。”曹興騰認真闡述著自己的觀點,“皇上若是想收割大南郡國,最好有個完整的計策後再排兵布陣。”

晏修並未理睬曹興騰話中的利與弊,而是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反問道:“那曹大小姐的死活,曹丞相不顧了嗎?”

“顧歸顧,但不能因姝妤一人,給綏安帶來這般大的犧牲。生死有命,臣……聽天由命。”曹興騰的歎息,尤為沉重。

晏修會為曹姝妤一人,付出此等代價?

這是一個不用思考也清楚答案的問題。

世上道路千萬條,死了這條還有別的。

曹姝妤的性命與綏安的安危,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思考後的宴奈之抬頭,看著晏修,“父皇,兒臣認為曹丞相的話,言之在理。大南郡國,不能隨意攻打。至於曹大小姐的病,我們再想別的法子。”

“若……沒有別的法子呢?”晏修看著兩人,平靜的眼眸裏,全是關於這場試探的思索。

宴奈之頓了頓,“兒臣也願意聽天由命……”

在此件事情,曹興騰和宴奈之都能聽天由命,但晏修不能。

衝喜這件事情,對於晏修而言,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那就請曹大將軍回皇宮一趟,朕與大夥好好謀劃,如何攻打大南郡國。”

晏修竟然是真的想派兵攻打大南郡國!

宴奈之與曹興騰相視而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