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宴深之心,芫荽皆知

衛芫荽離開望春食肆的這天,江安長街空前的熱鬧,據說七王爺會親自來望春食肆接衛芫荽。

有生之年,能見著七王爺的次數,屈指可數。

有生之年,能碰上七王爺不清場的出街,更是有生之年係列。

家家戶戶基本都是盛裝出席,這萬一被七王爺看中,帶回府去當個仆人也是有麵兒的。

至於家中有未出閣姑娘的,那更是早早地描好眉畫好眼,而後穿上各自最好的霓裳,戴著所有的首飾,等在路邊。

目的是看七王爺一眼,核心是被七王爺看一眼,最後能成為七王爺的妾。

以至於望春食肆的姑娘們看著這件事情的主人公衛芫荽,和平時的穿戴完全一樣,不禁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姑娘,你當真不需要我們幫你盤個發?”

媚兒在問的瞬間,腦海當中已經出現無數個適合她家姑娘的盤發款式,姑娘想要什麽風格的,她這雙手都能盤出來。

“我這難道還不夠好看?”

坐在銅鏡前的衛芫荽,徒手將頭發挽起,而後插了一根素木簪,竟麵露滿意之色。

為了以示尊重,她特意早起洗了頭發,還化了淡妝。

這在衛芫荽看來,已經是自己見人的最高禮儀。

“我們姑娘怎麽著都好看,但今日和平日不一樣,不能這麽素。看起來未免有些寒酸,別人會說你閑話。”

媚兒如實解釋道,望春食肆外早已變成了選秀的秀場,她家姑娘自然也得隆重登場的。

“何必活在別人的嘴巴裏呢?”

衛芫荽笑了笑,她一身青色的霓裳,著裝得體,並未有任何不妥,且自身感覺舒適。

如此兩全其美,為何要去改變它?

“姑娘現在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衛府和七王府的臉麵。”蔓之在猶豫後,還是神色凝重地開了口。

“人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是她自己,才是別人的某某。我素來喜歡這樣的裝扮,不會因為住到了七王府就勉強自己打扮成別人眼中,七王爺的某某該有的樣子。那不是我,那隻是傀儡。”

人靠衣裝,馬靠鞍裝。

在有些場合,有些麵子該撐還得撐。

衛芫荽的內心很是清楚這些簡單的道理。

但今日她並非大婚,甚至這過程更像是七王府娶妾,她若打扮得過於招搖,不正好完美地落入別人口舌當中嗎?

說她打扮得花裏胡哨又如何?還不是連門都沒有過。

說她一個通敵嫡孫,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說她一個破鞋,打扮得這麽貌美,不就是想用美色迷惑七王爺?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最重要的是,宴深不是她心愛之人,否則宴深今兒七點來,她從昨晚的七點,就開始期待了。

見衛芫荽堅持,姑娘們也沒再繼續說下去。

因為隻要衛芫荽做了決定,她們就都是站在她決定這一側的。

衛芫荽走到望春食肆門口時,已是午時,依然未見宴深的身影。

“這衛大小姐打扮得這麽寒酸,真是給七王爺丟臉?”

“七王爺的臉她也配?”

“打扮得再美又如何,難道就能遮蓋過她破鞋的事實了?”

“我看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七王爺隻是礙於情麵,並非看得上她,所以才著裝如此低調。否則早恨不得仰頭走路了吧。嗬!”

“都這麽時辰了,七王爺還沒有到,難道是中途反悔了?”

圍觀的百姓一見到衛芫荽,立馬開始評頭論足,眸光當中滿是鄙夷和等著看好戲的期待。

衛芫荽躺在搖搖椅上,一臉的平靜。

沒和這群人撕逼的原因很簡單,話說得太多容易口渴。

這從望春食肆到七王府還是需要些時間的,喝水太多,中途入廁實屬尷尬。

“七王爺要是能看上她,我吃屎!”

“連娘家人都看不上的女子,七王爺能看上?大白天的做什麽夢?”

娘家人三個字,讓那個衛芫荽立馬睜開了眼睛。

別說娘家人了,她就是連娘家的蒼蠅都沒有見到一隻。

衛府的其他人來不來送她,她無所謂,畢竟沒有血緣,等同於陌生人。

但作為原主爹的衛斯年沒有來,令衛芫荽的內心抑製不住的難過。

這種身體上的難過讓衛芫荽意識到,原主對於衛斯年這個爹愛意的熱忱。

然而並沒有任何用,衛斯年沒有來,也沒有派人來。

仿佛望春食肆今天要被接走的女子,是別人家的,與他無關。

好在馬蹄聲很快響起,轉移了衛芫荽的注意力,也轉移了周遭這群注意力,都在衛芫荽身上的人的視線。

望春食肆外頓時沸騰無比,猶如春運般熱鬧。

“快看!七王爺來了!”

“八婆讓讓,你擋著我看七王爺了!”

“你才是八婆,你全家都是八婆!”

“七王爺來了!”

“肯定是七王爺來了!”

“你幫我看看我頭發有沒有亂?”

“我這裙擺沒有皺吧?”

一襲玄色長袍,英姿颯爽地宴深騎著馬,奔馳在最前麵。

揚起的塵土仿佛不是塵土,而是空氣。

以至於江安長街的尖叫聲,一波勝過一波。

“七王爺!”

“騎馬的七王爺好帥!迷死我了!”

“迷死有什麽用?七王爺又不是你的。”

“七王爺!看我!看我!”

“話說,你們有沒有發現七王爺今日沒有往日那麽冷漠?”

“那日七王爺怒摔衛芫荽的事情,不會再次重演吧?”

“誰知道呢?七王爺剛剛看了我一眼,我的天……我要窒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宴深身上,而內心也都在罵衛芫荽走狗屎運。

作為當事人的衛芫荽,一副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表情。

甚至看著宴深從馬上一躍而下,來到自己身邊時,衛芫荽還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

作為千年老狗的她,這才來綏安多久,就要和什麽都還不了解的男子同住一屋簷。

為了他們各自的目的,而共同努力,爭取早日和離,重擁自己。

忐忑與不安,瞬間灌滿衛芫荽小小的心髒。

見衛芫荽沉默,宴深開口道:“見到本王爺,你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衛芫荽猶豫了一下,“見到王爺,我為何要開心?”

為何要開心?不就是不開心嗎……

他馳騁這麽久,連水都沒有喝上一口,想的就是在眾人麵前將麵子給她給夠。

畢竟江安長街的那些人是如何對待衛芫荽的,宴深因為見過,所以心裏很是清楚。

他必須將她在別人麵前的地位捧起來,這樣日後她才能更好地為他們兩人辦事。

結果不料衛芫荽清醒無比。

顯然沒有被他這刻意營造出來的舉動,所蠱惑,“麻煩七王爺差人,將東西搬上去,早回七王府,大家都早歇息。”

話音一落,衛芫荽就朝著馬車走去。

隻是步子還沒有邁兩步,手臂就被人用力拽住,“王妃這般著急回府歇息,是在饞本王的身子嗎?”

宴深臉上的戲虐,成功激起了衛芫荽內心的鬥誌,莞爾一笑後,徑直將身子貼上去,緩緩在宴深耳邊說道,“王爺今夜可要將身子洗得幹淨些等我。”

她這是在嘲諷他身子髒?

破鞋難道不是她嗎?

宴深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如此曖昧的姿勢,令等候了幾個時辰的女子們,轟然心碎——這破鞋竟然真的和七王爺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