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世間萬物,唯有能吃與不能吃

宴深出現在江安長街時,正值午後。

衛芫荽剛醒。

陽光的明媚讓心尖上的烏雲消散了不少。

桌上金黃色的南瓜粥飄著濃鬱的清香味,衛芫荽卻是絲毫食欲都沒有,“媚兒,幫我去後院取幾隻竹簍來,我們去河裏撈螺螄。”

《本草匯言》中有所記載:“螺螄,解酒熱,消黃疸,清火眼,利大小腸之藥也。”

更有中醫名家顧汝林曰:“此物體性大寒,善解一切熱瘴,因風因燥因火者,服用見效甚速。惟堪煮熱,挑出殼,以油醬椒韭凋和食之,不雜藥料劑中。”

衛芫荽覺得一道辣炒螺螄簡直不要太適合現在這個季節,和這個季節的自己。

“姑娘撈螺螄做什麽?”

拿過竹簍的媚兒,在遞給衛芫荽時,有些不解地問道。

“當然是吃了。”

世間一切在衛芫荽眼裏,隻有能吃和不能吃。

“螺螄還能吃?”

兩眼放光的媚兒,隨即蹦跳著跟上了衛芫荽的腳步。

隻是剛跳兩步,手中的竹簍就被人奪了去,“本王的王妃已經落魄到了如此地步嗎?撿螺螄吃。”

宴深的出現,讓剛消散的烏雲再次聚集起來,“我知道七王爺不差錢兒,不然七王爺賞我個百萬,千萬的黃金,滿足我混吃等死的終極目標?”

“求本王。”宴深頷首,眸光當中滿是嘲諷。

衛芫荽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七王爺擋著我的去路了。”

“本王怎麽不知這是你的去路?”宴深拒不承認,隨即半蹲下來,抬手敲了敲地麵,喊道:“衛芫荽。”

末了不等衛芫荽反應,繼續補充道:“你看,它並沒有答應,所以這路不屬於你。”

幼稚。

靳子實大跌眼鏡,媚兒更是被宴深這樣的反常嚇得嘴巴都合不上,立馬退到了兩人身後。

……

清澈見底的河流裏,時不時地就有魚從腳邊遊過,一邊扒拉水底的螺螄,一邊享受免費的魚療。

微風時不時地從臉頰拂過,衛芫荽像是回到童年才有的那種快樂感。

宴深坐在岸邊,看著衛芫荽臉上洋溢的快樂,一動不動。

下水是不可能下水的,吃更是不可能吃的。

“王爺,我們坐在這兒做什麽?草叢蚊蟲挺多的。若是咬傷你這尊貴的身子,可如何是好?”

靳子實用衣袖給宴深邊扇風,邊扇蚊子,同時略帶惶恐,試探性地問道。

畢竟自家王爺的性格,時不時的一抽風,他可hold不住。

宴深的目光一直鎖在衛芫荽的身上,壓根兒分不出力氣看靳子實,“它們若敢咬本王爺,你就給我咬回去!”

咬回去?

王爺不如直接說:你把這裏的蚊蟲都給我吞下去!

靳子實不敢再說話,敢噎宴深的人,目前也就隻有衛芫荽。

但衛芫荽沒有幫他的理由,並且正忙得不亦樂乎。

“七王爺,總欺負下屬算什麽本事?不如下來撿螺螄,誰撿得多才是本事!”衛芫荽挑釁地晃了晃手中的竹簍。

不料衛芫荽竟然開口了,懸著的心立馬落地。

男人心中的勝負欲成功被衛芫荽所激起,宴深起身,一腳將靳子實踹進河裏:“去,把空著的竹簍都給本王爺裝滿!若裝不滿,就拿你的腦袋給本王爺湊!”

靳子實從來沒有被踹得如此快樂過,因為總算是遠離了宴深,連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那種小的就不要了,它們還會長大,挑這種,你看。”衛芫荽將其中一個裝有螺螄的竹簍遞到靳子實的眼前,耐心說道。

靳子實點頭,“好。”

溪流的清涼與持續收獲的成就感,令靳子實逐漸放鬆下來,甚至臉上時不時的還出現了笑容。

依然坐在岸邊觀摩的宴深,此時有些坐不住了:這撿螺螄當真有這麽快樂嗎?

似乎是看出了他臉上的窘迫和尷尬,衛芫荽直接拿過竹簍丟到了他腳邊,莞爾一笑道:“七王爺,比一比?”

宴深懷疑衛芫荽的笑容裏帶著某種令人喪失意識的毒藥。

否則他怎麽可能下一秒就到了水裏,加入了他們這個撿螺螄的隊伍,“就你,也能比過本王爺?”

“那就試試。”衛芫荽璨然一笑,隨即揮手一招,一群孩子立馬從河的對岸衝了過來。

“阿姐!”

“阿姐,我們來了!”

衛芫荽走出望春食肆時,給一直躲在一旁的仨兒比了手勢,接收到的仨兒隨即跑開,證明是懂了自己的意思的。

所以她才這麽篤定,他們早已經蹲在河對岸,就等她召喚了。

掌櫃的三個字顯得太有壓力了,因為那個角色滿是責任感,所以衛芫荽更喜歡他們在沒有人的時候這樣稱呼自己,“把這幾隻背簍裝滿,明天我給你們做辣炒螺螄。”

螺螄的吃法有很多種,清炒螺螄,啤酒煮螺螄,醬爆螺螄,雙椒爆螺螄等。

衛芫荽則偏好於辣炒,因為這樣做出來的螺螄麻辣可口,令人一秒食欲全開。

“螺螄還能炒來吃,阿姐也太厲害吧!”

“這好大一隻!”

“我這邊也有!”

“阿姐,這個哥哥是誰?長得真好看!”

“哥哥,你是不是喜歡我們阿姐?”

一時之間,安靜的小溪變得歡聲雀躍。

“本就好看”的本字剛出口,宴深就收了回來,“為何不是你們阿姐喜歡我?”

“我們阿姐這麽美,又不是非哥哥你不可。”

“對啊,喜歡我們阿姐的人多了去了。”

“哥哥,你要是喜歡我們阿姐,可得好好努力呢,不然我們阿姐是看不上你的。”

“就哥哥這撿螺螄的速度,一看就不太行呢!”

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完全就是將宴深的尊嚴按在地上摩擦,並且還反複**。

他不行?

男人怎麽能說不行?

宴深的臉色極為難看,卻又不能和眼前的他們計較。

畢竟和一群小孩子斤斤計較,實在太辱沒他七王爺的格局。

宴深憋屈的臉,令衛芫荽的內心竊笑不已。

但表麵上卻是一本正經,“你們可別瞎說,喜歡這個哥哥的女孩子多了去了,隻是你們不知道。”

衛芫荽的幫腔讓宴深臉上多了幾分自信與得意的神色,一副“現在你們知道了吧!”的表情。

不料:

“這個哥哥也就長得好看,你看他都不笑,怪可怕的!”

“對,不笑的哥哥都不能給阿姐帶來快樂,要他何用?”

“阿姐要找一個溫柔的哥哥哦,可不能找這種不說話的,一點兒都沒有趣。”

“對,撿螺螄還這麽慢,不行……不行。”

他除了好看別無所有?

他不笑就不能給別人帶來快樂?

他不說話?

他無趣?

宴深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