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珍糕

秀秀一大早就起床梳洗,收拾妥當後就出了門。

這是她穿越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四個年頭,也是失去這個世界的父母雙親的第一年。

她在原來的世界裏出身自名廚世家,據傳祖上師承清宮禦廚,八大菜係都有涉獵,她好吃也好學,平時遇到想吃的愛吃的東西都會自己去研究其做法。

而在這個世界,她本是正經官家小姐,還是嫡出的獨女,隻可惜父母先後早逝,讓她還未及笄就淪為一介孤女。

而她今天要去拜訪一位官家夫人,對方是位正經有誥命在身的當家主母,自然是不好空著手上門,便先去了江州城裏最有名的點心鋪子福香記。

既是江州最有名的點心鋪子,當然與別家有不同之處,別家都隻能定做或買現成的糕點,福香記卻可以讓師傅教人現場做點心,隻是要價不低,且教的都不是福香記的獨家招牌點心。

秀秀進店後便找了個師傅,說是想給一個女性長輩做點東西,隻是不知做什麽好,那師傅就給她推薦了婦人大多都喜歡吃的八珍糕。

八珍糕,自然是有八樣珍貴的材料,即人參、茯苓、薏仁、建蓮子、淮山藥、白扁豆、茨實、粳米,八樣珍貴的材料磨了粉後配著糯米粉製成的。

這道點心原是宮廷天子禦用的,改了方子後男女皆益,便漸漸傳到了民間。

秀秀其實不用師傅教都會做這道點心,在她原本生活的那個世界裏也有這麽一道點心,據說還是乾隆爺的心頭好,每日都要吃的,甚是滋補養生,故而她很小的時候便跟著家中長輩學了做法。

跟著師傅一起三兩下揉好了粉團,用模具壓好,送上蒸籠等著蒸熟即可。

開看著蒸籠上氤氳的絲絲水汽,秀秀卻想到了與宣國公世子初見的那日,宴會上便有這八珍糕。

那是堂舅母的四十整壽,這個世界的母親雖然帶她回了娘家赴宴,但與壽星也並不十分親近,隨便應付了幾句麵子情後便帶著她去了花園閑逛。

在那裏,她見到了一位策馬奔騰的翩翩公子。

公子青絲高束,麵如珠玉,騎在馬背上更顯氣度不凡,他不過停下略一掃視,朝眾人頷首行禮後便繼續策馬遠去了。

明明看著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聲音卻如泉水淙淙般悅耳,全然不似同齡人的鴨嗓。

秀秀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這般完美無瑕的公子,高貴的出身,出眾的音容,挑不出半分錯的禮儀舉止,這些都讓她心跳偷偷加快,覺得怕是隻有仙人能比他更完美了。

回到席間,秀秀自覺坐到了偏僻處。

人貴在自知,她的父親官位不高,母親又是庶出,她對自己目前的身份看得很是清楚。

秀秀安靜地咬著軟糯香甜的八珍糕聽諸人閑話,這才知道宣國公世子趙子寧今日也來了,專門來為其親姑母賀壽的。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在男賓席裏被人眾星捧月圍著的宣國公世子,不想竟是花園裏那位策馬的公子。

原先在花園裏看他衣著外表就猜他出自大家,卻也沒想到會是宣國公府的嫡長子。

公府世子,何其高貴。

這樣的郎君,豈是她能肖想的。

慢慢收回思緒,八珍糕做好後,秀秀另買了一個精致的食盒,便拎著往黃府尹家去了。

到了地方,門房卻說自家小娘子去別處玩了。

秀秀就是選的這個時候,遂笑道:“如此,我來都來了,還是煩請通報一聲,我去給府上夫人請安吧。”

不一會兒就有丫鬟領路,帶著秀秀往主母院裏去了。

秀秀心中略微有些緊張,她其實早就知道黃小娘子今日不在家,來這一趟的目的就是為了求見府尹夫人。

進了內室,府尹夫人已經坐在上位等著了。

“可是金家的小娘子,我早聽萱兒提起過你。”

秀秀恭恭敬敬地先行了一禮,溫聲道:“雲錦見過夫人。”

金家這代取名從“雲”字,她的大名叫雲錦,小名秀秀是母親取的,連起來圖的便是“錦繡”佳意。

府尹夫人臉帶笑意地受了她這一禮,便道:“卻是不巧,萱兒今日去她表姐家玩了,倒累小娘子白跑一趟。”

秀秀站直了身子,看著府尹夫人,不卑不亢道:“不瞞夫人,雲錦今日前來,便是為了求見夫人。”

府尹夫人訝然問道:“哦?小娘子見我作甚?”

秀秀道:“夫人應該知曉,我父親原也為官,隻是遭了變故,我母親傷心過度,三個月前也跟著去了。”

府尹夫人點點頭,她自然知道秀秀本該是官家小姐,舉止氣度與旁人不一般,這才肯讓女兒同這金家小娘子往來。

然而這金小娘子的命卻苦得很,眼瞅著馬上就及笄了,父母二人卻相繼離世。

想到這兒,府尹夫人看秀秀的眼神中便多了一份憐惜。

秀秀又道:“父母隻有我這一個孩子,我母親原就是想立我做女戶的,隻是死者為大,便先帶著我回江州安葬父親了。”

府尹夫人道:“江州是你們金家的祖籍,是該回來。”

秀秀卻道:“江州自然是好地方,我回來了也不想走,隻是父母早逝,族裏其他叔叔嬸嬸亦有兒女,每日裏自家事還忙不過來呢,我又怎好給他們添亂。”

府尹夫人歎了口氣,這便是沒了父母庇佑的難處,旁的親屬再親,終究不是自己的爹娘。

“好孩子,你有這份不給人添麻煩的心是好的,但你還年輕,如何知道這世道的艱辛,若是有血緣親人相助,總好過自己一個人孤苦無依。”

“謝夫人好言,這是母親去世前曾對我說過,求人不如求己,自己能立起來才是真本事,靠別人能靠一時,終難靠一世。”秀秀笑道,“若上趕著找別人投奔,別人縱然是看在手足血脈上收下了我,隻怕久了心裏也會埋怨我是個幹吃飯的。”

“也罷,”府尹夫人搖頭歎道,“小娘子有何事相求,但說無妨,我要是能幫,自然不會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