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定王總算是心滿意足!

楚元戟投給她一個淡淡眼神:“王妃這般著急和離,莫非也是見本王與陛下分崩,料定本王不日必將失勢,所以急著想與我撇清關係嗎?”

還真是小人之心!

和離之事原本就是他們先前約定好的。

沐雲歌白了他一眼:“定王不論失勢還是得勢,又與我這個冒牌王妃有何關係?”

她十指插入青絲,細細捋著及腰的長發,看在男人如今虎落平陽的可憐份上,她也懶得同他斤斤計較。

沐雲歌不難想象楚元戟現在的處境,坐騎瘋闖金鸞寶殿之事,原委她十分清楚,定王分明就是被人陷害。

可陛下卻又偏生多疑,不肯相信楚元戟。

眼下,宮內宮外有多股勢力,都想置定王於死地。

沐雲歌想到這兒,不由輕歎了聲,可憐他的勸慰:“王爺既然出門散心,就該把心放寬些,這樣才能玩得開心。”

楚元戟能聽出她的真心誠意,同樣也察覺到了她的心思。

雖然這女人明顯低估了他的實力,不過楚元戟內心卻莫名愉悅。

沒想到他到了落魄之境,還會有人無關名利,能真心待他。

“王妃說得對,是本王心胸過於狹隘了些,既然出來散心,是該把心放寬,這樣大家才能玩得開心……”

楚元戟看似不經意地調整坐姿,身體卻分明朝著沐雲歌的位置靠近了些。

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就是想離她近一點。

沐雲歌見他有如此覺悟,也很高興,全然沒有注意到男人不留痕跡的小動作。

“聽元胤說薛老夫人給我們準備了炙肉的食材,不如我們先炙些肉,待一會兒人多起來,也不至於讓大家夥兒都餓著等……”

說到這兒,她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有些尷尬地笑了。

其實就是她自己餓了!

楚元戟緊抿的唇線微微上揚,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紋。

男人很快便恢複如常神色,一臉正兒八經:“既然薛老夫人準備了食材,自是不能辜負老人家的一番心意,本王也想嚐嚐傳聞中的黯然銷魂粉究竟有多銷魂……”

他未露聲色地化解了沐雲歌的尷尬。

沐雲歌心中油升起暖意,偷睨一眼男人的方向。

隻見楚元戟一邊吩咐奴婢呈上野味,同時擼起袖袍,擺出了炙烤的架勢。

天竺那丫鬟聞聲迅速上前,利索地收走了沐雲歌烘得半幹的衣裳。

很快,薛府家仆便將處理幹淨的野雞野兔全都呈送了過來。

沐雲歌的關注點,落在那灰褐色的香料上。

她隨手端起碗在鼻尖嗅了嗅,看上去普普通的一碗香料,裏麵的調料確是不少,甘菘、丁香、八角、小茴香、草果、砂仁、三奈、靈草……

僅是沐雲歌能分辨出的香料就有十餘種,各種香料都沒有掩蓋其它香料的味道,可見用量比例掌控得恰到其好。

這些香料還都各有特性:小茴香能行氣止痛;砂仁能健胃消食;而三奈性溫,能溫中化濕,且芬芳獨特;靈草便是現代的羅勒,有治風寒的作用。

這香料不僅味道好,且益於身體健康。

可見,薛老夫人定是極其擅長此道。

沐雲歌由衷讚歎:“難怪元胤心心念念這黯然銷魂粉,薛老夫人配製的香料確實很妙……”

似是又聽她念叨著元胤,楚元戟心裏有些酸。

不過,男人腦子裏立馬閃過一道靈光,他突然想起了什麽。

那雙墨黑的鷹眸泛著精光,突然幽幽問:“王妃可有注意到,六皇兄夫婦二人相互的稱謂?”

聽他突然提起楚元燁和冷永寧,沐雲歌側過頭,看見楚元戟已經將野串在了火架上。

男人手握短匕,將生肉劃開了多條細口,動作看起來極其嫻熟。

沐雲歌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問起這事兒,淡淡應:“六皇子喚她永寧,永寧喚六皇子元燁……”

這有什麽問題嗎?

她看見男人將生肉細割開了口子,便配合著開始朝上麵均勻地撒上香料。

“沒錯!六皇兄與六皇嫂之間互稱名諱,這才不顯得生分。”楚元戟就像是找到了他和沐雲歌之間存在的最大問題,鄭重其事地點著頭:“所以……從今往後,本王也允許你直呼我的名諱!”

沐雲歌正撒著香料的手指頓了下,眼神驚詫地望著楚元戟:“王爺……”

楚元戟朝她投來犀利的眼神,其中透著濃鬱警告意味。

他剛剛才說了允她直呼自己的名諱,這女人竟然這麽快就忘了沒影,聽她叫元胤的名字的時候,倒是叫得極其順口。

沐雲歌咽了咽喉嚨:“楚元戟……”

男人又冷著臉打斷她:“皇家姓氏可不是誰都能直呼的……”

沐雲歌扯了扯嘴角,艱難且緩慢地吐出:“元戟……”

楚元戟想聽到的那兩個字,終於從女人口裏叫出來。

他眉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唇角亦不由自主上揚:“你既然呼了本王名諱,那日後本王就喚你歌兒,這樣才不顯得生分。”

如果他沒有記錯,除了沐雲歌的娘親和兄長,好像還不曾有人這般喚她。

沐雲歌這會兒有些弄明白了,定王剛才提起六皇子夫婦的用意何在。

隻是,楚元燁和冷永寧是正兒八經的夫妻,言行都出自肺腑,他和定王這般偽裝,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想著想著,沐雲歌的心底劃過一抹失落。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朝生肉上撒著香料,柔荑卻突然被男人的大掌一把握住。

楚元戟厚實粗糲的大手,將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掌心,眸光平靜無波幽幽道:“這些生肉有用鹽巴和香料醃製過,在炙熟之前,不用再放太多的香料。”

他說話時,眼睛直勾勾盯著沐雲歌。

沐雲歌隻覺得臉頰熨燙。

不知是因為心不在焉多撒了香味的緣故,還是男人過於炙熱眼神令她發慌。

又或者是因為……她的手此刻還被楚元戟緊緊地握在掌心。

她一時怔愣,竟然忘記將手掙脫出來。

就在這時,楚元胤興奮的聲音從仙杏閣的院口傳來:“七哥七嫂,你們猜我今日獵到了什麽寶貝?一頭山豬……足足有兩百多斤,竟然讓我給射中了,現在已經讓人送去給薛老夫人了。”

他覺得七哥的話有道理,不能總是來薛家蹭吃蹭喝。

薛老夫人熱情款待是老人家知禮數,他們天家兒郎身份尊貴,自是更不能失禮。

他今日走運獵到一頭山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運回山莊,應該夠薛家的人吃上好幾個月了。

楚元胤興衝衝而回,沒想到落入眼簾的第一幕就是七哥七嫂秀恩愛。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闖進來的好像不太是時候,於是尬笑兩聲岔開話:“七哥烤的肉……真香……”

隻是,這小子的眼睛盯的哪是烤肉,他從進院就直勾勾的盯著楚元戟握著沐雲歌的那隻手!

楚元胤不忘衝著七皇嫂挑眉擠眼,他從未見過七哥與女子親近,更別提肌膚之親。

沒想到這次同行,還能有這般眼福,就連七哥也開始在人前秀恩愛了!

沐雲歌這才驚覺過來。

她慌忙將柔荑從楚元戟的掌心掙脫,還得強裝鎮定地道:“王……元戟你說得對,現在不該放那麽多香料……”

她差點又喊了王爺,卻在男人的咄咄目光逼視下,靈光乍現才迅速改口。

顯然,楚元戟對於她的反應還算滿意,收回手時還順帶著將女人被風吹亂的青絲,幫她捋到了耳根後。

“待生肉炙熟時,撒上香味火上翻轉一下,食用起來才更是美味。”

男人目光灼灼,盡顯溫柔,就連說話的嗓音也如美酒般醇香迷人。

沐雲歌突然感覺心如小鹿亂撞,她連忙扯了個理由說要洗手,倉促而逃。

她一口氣逃到水井旁,用力洗手的同時,心裏泛起了嘀咕:定王究竟在搞什麽鬼?他剛進仙杏閣的時候還生著悶氣,現在卻眉眼溫柔,攪得她春心**漾。

沐雲歌好不容易平複心情,再緩緩折返回來。

路上便聞到了濃鬱的炙肉飄香,更是聽到了眾人興高采烈的聲音。

她再走近些,發現炙肉的火堆前已經圍坐了好些人。

除了杜隨趙虎,還有一張陌生麵孔,是位身著華服,白皙俊俏的公子哥兒。

楚元戟在他身邊刻意留了個空位,顯然是留給沐雲歌的。

另一側挨著坐的,就是那位陌生的俊俏公子,再過去的位置才是楚元胤。

也不知是不是楚元戟為了不讓沐雲歌和八弟挨得太近,故意而為之。

楚元胤看了七皇嫂走過來,一把環攬上那位俊俏公子的肩膀,極是熟絡地幫他們介紹:“沅昕,這是我的七皇嫂。七嫂,這位就是薛家三公子。我原本聽說他昨日方到了青州,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了京城,還趕到莊園來陪我們炙肉……”

站在他身邊的那位薛三公子,起身朝沐雲歌行了禮:“沅昕見過定王妃。”

“薛三公子不必多禮,是我們前往府上叨擾了。”

當沐雲歌走到他麵前時,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清香。

當她在腦海裏憶起這清香的來曆時,杏眸微斂,掩去驚詫之色。

眼前這位薛三公子身上有股極為淡雅的茉莉清香,與前幾日夜闖定王府的刺客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沐雲歌裝作毫不經意的請薛三公子坐下,自己也在火堆前坐了下來:“方才聽元胤道,薛三公子是從青州回來的?我兄長就駐地在青州……”

她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不想讓對方察覺出自己的試探。

沐雲歌記得,從青州回京城就算是快馬加鞭也得兩日的行程,倘若薛三公子昨日方到青州,就算是插翅也不可能回來得如此之快。

不過,薛三公子很快便笑著應答:“倘若去了青州,哪能這麽快就趕回來,在下是半道上改了主意折返回了京城。正好得知八皇子要來山莊,便趕過來湊個熱鬧。”

沐雲歌笑了笑,未在多問。

炙肉的香味在空氣裏漸漸彌散開,趙虎不知從哪兒拎出幾截郫筒酒,豪氣萬丈:“哪有光吃肉不喝酒的道理,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郫筒酒是以約摸二尺長的粗壯竹身為筒,留節為底,外麵刻上花紋,加上蓋子,竹身描了黑漆。

這種酒不同於尋常,是用糯米和中草藥釀製,傾春釀於筒,苞以藕絲,蔽以蕉葉,香飄十裏。

沐雲歌因為坐得離薛三公子較近,所以聽見了他壓低音量問楚元胤:“這不是提督九門巡捕趙統領嗎?他怎麽也來了?”

楚元胤的聲音壓得更低,沐雲歌未聽見他的答話。

此時,她心中對薛三公子的疑心並未減褪。

就在這時,趙虎吩咐下人給每個人都斟滿了酒:“諸位,先幹了這杯!”

楚元戟分明是護妻心切,卻又偏要表現的無波無瀾,語氣清冷淡漠:“歌兒不勝酒力,她的酒就由本王代飲了。”

同時,薛三公子也急切出聲:“在下今日也身體微有不適……”

一旁的楚元胤起哄道:“沅昕,平日裏就屬你酒量最好,今日可不許掃興。”

就在這時,沐雲歌站起身,緩緩舉杯:“這杯酒……我先幹為敬,也算不辜負趙大人的一番美意。”

她將杯撩過麵紗,優雅飲盡杯中酒,落下杯:“隻是雲歌確實不勝酒力,接下來就不能陪諸位豪飲了。”

沐雲歌這一番,是落落大方,優雅大氣。

她雖然從不飲酒,但也聽聞過失傳已久的郫筒酒,既有這等機緣,她也想輕淺細品一口。

最重要的是,如果連她一介女流都飲下這杯酒,在場的其他人應該沒有推辭的理由。

果不其然,薛三公子也不好再推辭,隻能硬著頭皮仰首一飲而盡。

就在他仰首飲酒時,沐雲歌的水眸眨也未眨的盯著他的喉部。

沒有喉結!

這位薛三公子確實是個女人。

雖然他刻意穿了件高領寬袍,想要遮掩細節,但還是沒能逃過沐雲歌的眼睛。

此人的易容術果然高明,冒充完楚元戟,又裝扮成薛沅昕混入他們其中,膽兒未免也太肥了些!

沐雲歌沒有立刻揭穿他,她心裏還在琢磨,此人冒著如此風險出現在這裏,究竟有何目的?

記得此人上次潛入定王府,在馬廄下了響鈴散,緊接著楚元戟的馬便闖出金鸞殿出了事!

如果這刺客的幕後指使者是為了陷害定王,那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為何又會出現在薛家的避暑山莊?

沐雲歌突然驚覺,這件事情似乎並有她想像中的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