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定王這隻狐狸,果然老謀深算!

顧皇後似是也沒有想到,陛下會如此輕易就饒過自己。

她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愕。

須臾之間,楚道行的聲音再度揚起:“但是皇後今日擅闖建章宮,有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倘若朕就這樣輕易了事,龍威何在?又如何服眾?”

他這話一出,顧皇後立刻回過意來:“臣妾知罪,請陛下責罰!”

顧蘭糜心想,陛下既是有心庇護她,責罰自然也隻是做做樣子。

畢竟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類似這樣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果不其然,楚道行點了點頭,道:“那就罰皇後一年的俸祿,再加上十日禁足。”

禁足十日?

沐雲歌暗自在心裏算了下日子,等到顧皇後解了禁足令,正好太後娘娘的生辰差不多也就到了。

對於陛下的這個懲罰,顧蘭糜自是十分滿意。

她忙不迭地磕頭:“臣妾領罰。”

這個懲罰,對於擅闖建章宮的罪名,確實是不值一提。

皇後娘娘心中也不由暗暗舒了口氣。

看來,陛下終究對西北王還是有所顧忌。

遠在西北的兄長顧驚飛,現在是顧蘭糜唯一的指望得上的靠山了。

就在顧蘭糜剛剛鬆了這口氣,就聽見楚道行低喝一聲:“來人!押送皇後回去麵壁思過,禁足十日之內,不得離開寢宮半步。”

男人說話的時候,垂眸斂眉,掩去了眼底的森寒陰鷙。

顧皇後神色微愣,剛才陛下說的是押送二字!

不等她細細品出這句話更深層的意思,已經有兩名禁軍侍衛進屋來到她身側。

“皇後娘娘,得罪了!”

兩名禁軍侍衛一左一右,將顧皇後從地上拖起來。

顧蘭糜冷聲喝:“你們住手!本宮自己會走。”

身為母儀天下的皇後,被人這般拉扯,成何體統!

顧蘭糜的目光泛起一絲狐疑,再深凝向楚道行,意味深長地留下句:“十日之後,希望陛下已經查清了德兒被陷害之事,臣妾……等著陛下的公斷。”

不過,這一刻顧蘭糜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拿捏不準陛下的心思了。

剛才陛下明明一切都答應了她,可不知為什麽,她卻突然沒由來放心不下。

“帶下去!”

楚道行擺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顧皇後微微福身,行了禮。

她轉身離開的那一瞬,眸光落在沐雲歌的身上時,狠狠地剮了一眼。

顧蘭糜的心中犯疑,名揚京城的天下第一醜女,怎麽可能入得了陛下的眼?

定王和定王妃為討陛下恩寵,還真是手段窮出,卑鄙齷齪之極。

這一切,她日後定會與他們清算!

就在顧皇後前腳剛被帶走,楚道行便傳了楚元戟進來。

沐雲歌今天給陛下催眠治療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剛才是因為皇後娘娘突然闖進來,她遲遲沒有機會開口請辭。

這會兒,沐雲歌又見陛下傳楚元戟進屋,料想定是有要事相談。

於是,她識趣地開口:“陛下和王爺有事情要談,雲歌就不打擾了……”

還未等她起身,便聞陛下低沉出聲:“慢著!”

楚道行瞅她一眼,眸底的死寂,讓人看不出他的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定王妃已經在寡人這兒打擾了這麽久,也不在乎多一時半刻。”楚道行再將目光投向楚元戟:“戟兒,你也坐下。”

楚元戟抱拳行禮,聞聲落座。

三人圍桌而坐,成三角之勢。

楚元戟唇角微勾,劍眉朝上挑起:“父皇有話要對兒臣和內子說?”

其實,他心中已經猜到父皇想說什麽。

隻是……陛下為何又將沐雲歌也留下了?這讓楚元戟也有些琢磨不透。

楚道行蒼勁的眸光從他們二人麵上掃過,低沉緩慢的說道:“剛才的事情你們也全都看見了,難道心裏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一句淡淡的反問,毫無波瀾。

楚元戟薄唇緊閉,在沒有琢磨清楚父皇的心思之前,他選擇謹言慎行。

倒是沐雲歌,反應極快的道:“陛下放心,剛才的事情臣妾絕不會對外透露半個字。臣妾的嘴……向來很嚴實!”

她正奇怪陛下為何突然將自己留下?此刻聽完楚道行的話,壓根來不及多想,隻以為陛下是想維護皇後的麵子,要讓他們封口。

所以,她忙不迭地表態。

以為自己把態度表明後,陛下應該能放她走!

卻不想,楚道行在聽見她的答話後,突然爽朗大笑:“今日之事……用不著定王妃對外透露,寡人猜想,此刻宮中應該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

沐雲歌轉念一想,確實如此!

建章宮乃陛下住所,多少雙眼睛暗中盯著呢!

皇後娘娘又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想不讓人知道都難。

沐雲歌偷瞄一眼楚元戟,男人坐在對麵像座冰山,麵無表情。

她見楚元戟不說話,隻好自己硬著頭皮問:“那陛下把臣妾留下來,是有何意?”

“定王妃擅長棋道,定然也是冰雪聰明的女子。戟兒一向都是朕的左膀右臂。留你們夫妻二人在此,朕是有道難題想要考一考你們……”

楚道行端起麵前的茶,飲了一口,這才緩緩接著道——

“朕養了一隻野貓,平日裏好魚好蝦地喂養它,原本指望它好好捉老鼠,誰知道貓兒的嘴養刁了,隻愛吃魚蝦,卻不捉老鼠,朕訓斥了它兩句,這野貓反倒伸出利爪來嚇唬朕。你們說……朕該拿這隻貓如何是好?”

陛下並未養貓!

這番話,沐雲歌聽著,怎麽感覺……像是在影射皇後娘娘!

同時,沐雲歌還感覺到,陛下的目光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定王妃,先說說你的想法……”

楚道行直接點名,望著沐雲歌。

沐雲歌不得已,隻能硬著頭皮大膽開口:“依臣妾看來,這隻貓之所以變成現在的樣子,全都是陛下一手慣出來的。倘若陛下一開始就沒有用好魚好蝦喂養它,而是讓它知道自己天生就是要捉老鼠吃才能填飽肚子的,便也不會到這一步……”

說到底,這就是人性的貪婪。

“聽定王妃的意思,倒成了寡人的錯?”

楚道行眯眯眼,這個定王妃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

她竟敢直言道出天子的不是!

沐雲歌雖然隻是就事論事,但她也看出龍顏微怒。

於是,清了清嗓子又補充了一句:“是陛下讓臣妾說,臣妾才鬥膽道出愚見,倘若有冒犯到陛下,還望陛下海涵。”

話是陛下非逼她說的,總不能逼人說了實話,又要責罰吧?

楚道行依然拉著臉,沉默下來。

沐雲歌也終於明白,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的意思。

時刻都有掉腦袋的風險!

難怪楚元戟這隻狐狸一直不開口,他還真是老謀深算。

就在這時,楚元戟突然說話了:“內子說話有口無心,她並無冒犯父皇的意思,還請父皇息怒。”

眼看著沐雲歌惹怒了父皇,楚元戟這才開口。

楚道行深邃幽暗的黑瞳,緩緩望向他,目光變得更加莊嚴肅然:“戟兒,你也來說說看,朕該拿這隻貓如何處置?”

還是這隻貓,顯然剛才沐雲歌的回答,未能讓陛下滿意。

空氣裏的氣氛,瞬間仿若凝固了一般。

楚元戟神色平靜的對視上父皇的目光,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沉穩幹練。

他幽沉緩慢地回答:“那隻貓既是父皇眷養了多年的寵物,自是殺不得,但還是要給點教訓,就看給了教訓後……它究竟會不會用利爪傷害父皇?倘若這隻野貓不用利爪傷害父皇倒也就罷了。可是,如果它真敢用爪子撓主人,這時候它的利爪就必須得斬了……”

雖然都是拿貓打比喻,可是沐雲歌也聽得明明白白。

男人口中的利爪,應該指的是皇後娘娘背後的靠山——西北王!

而沐雲歌從陛下眼神暗湧的鋒芒,能看得出楚元戟剛才的回答,深得聖心!

楚道行依然還是眯著眼,凝盯著楚元戟。

他又問:“倘若這隻野貓真要傷害寡人,它的爪子又無比鋒利,朕怕是也不敢輕易靠近,戟兒,你又可有把握能為朕分憂?”

這一句,是陛下對他**裸的試探!

空氣也變得越來越緊張,沐雲歌連呼吸也變得緩慢。

陛下這是想讓楚元戟幫他扼製西北王?這不明擺著是又要拿他當刀使嗎?

沐雲歌卻也更好奇,精明的楚元戟會如何應答陛下的話。

萬籟俱靜,天地無聲。

楚元戟垂眼沉思了片刻,才鎮定回答:“父皇如果真的有心想要斬斷野貓的利爪,其實也不難,隻要選對了利刃便可達成。兒臣知道一把刀,雖然難以駕馭,但是用來斬野貓卻是正好!”

他猜到父皇想讓他做手裏的刀,可是這一次,他不想按父皇的意願行事。

楚元戟淡淡將話鋒轉移,引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聽了他的話,楚道行眼底劃過錯愕。

“哦?何處有這樣的一把刀?你倒是說來與朕聽聽……”

楚元戟的眼神不閃不躲,聲音異常沉著穩重:“此刀就在華胥城!”

他的話落音,清楚看見楚道行的眼神暗沉下去。

就連沐雲歌也大吃一驚。

原來定王口中的那把難以駕馭的刀,指的是郡王楚元傲!

她還記得,當初在華胥城,楚元傲曾經開口求過楚元戟,請他助自己一臂之力,重回京城!

可是回京後,楚元戟遲遲未向陛下提及此事。

就連沐雲歌也幾乎快將楚元傲那個人忘記了。

沒想到今日,楚元戟突然在父皇麵前,舉薦了郡王。

沐雲歌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巧,楚元戟這隻狐狸,做任何事情肯定都有他的算計!

不過,沐雲歌更好奇的是陛下的態度。

當年的紅樓案,可是陛下親查之後給長皇子楚元傲定下的罪名。

楚道行的眸色燃起怒意,蒼勁犀利的眸光透著猛獸般的狠勁兒:“你怎麽會提起那個逆子?他的眼裏什麽時候有過朕這個父皇……”

提起楚元傲,他是真正氣得牙癢。

宮中眾多皇子中,唯有楚元傲像一匹無法馴服的野馬,他身上那股又渾又狠的勁兒,讓天王老子也拿他沒辦法。

楚元傲的生母是西域舞姬,身份卑賤,楚道行也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這個兒子。

正巧,當年的紅樓案,楚元傲也被牽涉其中。

楚道行正愁越來越拿捏不住這個皇長子,於是借著紅樓案為幌子,將這匹無法馴服的野馬發派到了華胥城。

說來,他們父子也已有五年未曾見麵。

楚元戟明明看出父皇動了怒,依然不慌不張,有條不紊的細細道來——

“西北邊境的民風一向豪邁,西北王的性子更野,他掌管的西北大營,不論是將領還是士兵,個個都是能征善戰之輩。倘若有朝一日,西北王真要對京都發難,兒臣也不敢斷言自己在沙場上能完勝西北王。

父皇與其在京城被動的揣摩西北王的心思,不如派可信之人深入他們內部,倘若日後西北王膽敢兵變,我們的人裏應外合,必能一舉得勝!

皇長兄雖然性子野,但文韜武略皆屬上乘,他這狂野不羈的性格,就算是混進了西北大營,也不會讓人察覺有異。兒臣以為,他才是父皇現在需要的那把刀。”

梵元戟的話,每一句其實都說到了楚道行的心坎上。

楚道行雖然遠在京都,但他也十分清楚西北王顧驚飛的勢力,這些年正日漸壯大。

倘若它日顧驚飛真要是起了異心,他這個一國之君也拿西北王沒轍!

既然父子把話擺到了明麵上,楚道行也不再遮掩。

“戟兒你也知道,那個逆子向來都不聽朕的話,他又怎麽可能甘心做朕手裏的刀!”

就算是楚道行想用這把刀,也擔心駕馭不了!

楚元戟見父皇有了鬆動,這才又道:“父皇可還記得,兒臣數月前曾往太輝觀療養,經過華胥城曾與皇長兄見過一麵,皇長兄又提起了五年前的紅樓案,兒臣見他憤意難平,口口聲聲說是遭人算計被陷害。如果……父皇能許他重查紅樓一案,以皇兄的執拗性子,他肯定會答應幫父皇達成所想!”